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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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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散的肢體,撕裂的肌肉組織,破碎的身軀,或深或淺滿佈屍身的傷痕,被某種生物噬咬得面目全非的頭部…
這個月已經是第四宗了
同樣的作案手法,是連續殺人犯嗎?還是說,兇手根本不是人?
上級不斷加壓,媒體也像狂犬一樣咬著我們不放
這宗新案件更是觸動了全市的神經,要是再不能在這個星期內推出新線索,這個搜查一課也就差不多了
「嗚嘩,今次也是毫不留情呢,三頭犬」
下屬作出了毫無意義的抱怨。
『三頭犬』,是一課內對犯人的謂稱,根據法醫官分析,死人都是受到一大型犬科動物襲擊。加上那看了叫人反胃的屍體,或該說是屍塊,大家也就自然推出了這謂稱。
忍受著那噁心的臭味,我慢慢靠近了那在地上如破布一般躺在地上,原來應該是手臂的部分。深可見骨的洞,不用對比齒印,也幾乎可以肯定是同一『人』所為。我想,這世上大概沒有多少有殺人興趣的狗吧。
「啊!課長你怎麼又不裝膠袋,被拍到的話上級一定又會抓狂的」
「就當我是皮膚敏感好了」
『憋得太久腳會生痱子』本來是想這樣說的,但已經沒有逗可愛下屬玩的心情了。而且這樣說了說不定他會立刻誇張地把腳上的膠袋扯下來,現在還是儘量保持低調比較好。雖然說現場也沒有多少可以被破壞的物證了,但記者們可不管這些…
地上幾乎沒有任何血跡餘下,有的也對破案毫無幫助,只是受害者死後所流出的血液罷了。
犯案現場被徹底地清底過,不管是兇手的毛髮組織,還是附在傷口上的唾液樣本,都被沖進了下水道。最有可能收集到證物的死者手部則是被咬下,不知所蹤。現對這樣的案件,一課上下都基本上是抱著絕望的心態了。『盡綿力查下去吧』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的心,真懷疑自己當初為何要選擇刑警這份吃力不討好的職業。
「撿好肉碎便趕快回去吧」
迫不得已只好下這樣的指令,一來留在現場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二來不想,也不懂得面對即將蜂擁而至的記者群。沒用的刑警就只能像衰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逃跑。
新的死者身份有待認證,現在也只能嘗試從舊資料裡理出頭緒來。
一號死者 山田亮太
職業:XX公司高級文員
家庭:與父母同住,有一未婚妻
死亡時間:三月四日深夜零時至二時
死亡地點:XX街第三橫巷
二號死者 江川翔
職業:KK車房汽車維修技工
家庭:與妻子同住,育有一女
死亡時間:三月十六日深夜二時至三時
死亡地點:FF大廈與SS大廈間橫巷
三號死者 田川明美
職業:家庭主婦
家庭:與丈夫同住,育有一子一女
死亡時間:三月二十一日深夜零時至二時
死亡地點:FF大廈屬下公園
最明顯可見的是三人死亡時間都在深夜,三宗案件的目擊者都是零。相信兇手是故意選擇這種時間和地點來下手的。且三個人都住在同一區,可推測兇手也許也住在同一區…但若是兇手特地跑到這區來下手掩人耳目呢?不過一隻大型犬隻在深夜四處亂跑也很引人注目。
沒有頭緒…這三人間到底有甚麼關係完全沒有頭緒。
最糟糕的情況是,兇手根本沒有目的,只是隨便找人下手,那這些案子就不是單靠這個一課就能解決的了。
不想把這個案子交出去,即使被說自私也好,自負也好,就是不想把案子放出去。
翔,看著來吧,我一定要親手為你報仇。
「課長!一號的未婚妻聯絡上了,六去了機場那邊接她」
「知道了」
一號的未婚妻,人道組織的成員,案發期間一直在外國的偏遠地區進行救援,無法聯擊上。直至今天,也即是一號家裡搜獲的行事歷所記錄著,預定的日子。
機場…離她的到來應該還有半小時。
收拾一下桌面的資料吧…身上的衣服也要換一換…
『要是能從她口中得到甚麼線索就好了』雖然是抱著這樣的希望,但想從一個根本不在場,遠在海外的人口中套出甚麼有價值的話,是不切實際的。不過是循例問問罷了。
「山田亮太,也就是你的未婚夫,他的事我同事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
「是的」
眼睛紅腫,臉上的妝也溶掉了點,相信是來的途中已經哭過了吧。
「我們…打算明天去註冊的」
一定很痛苦吧,原本是懷著滿心的歡喜和期待,卻被一下子打得粉碎。
然而刑警的工作可不會因為受傷者家屬的心情而改變,該詢問的還是要問,該說的還是要說,餘下的就只能交給心理醫生去解決了。
「對於他的死,你有甚麼線索可以提供嗎?」
女子搖了搖頭,一臉大惑不解的樣子。
「他生前有沒有和甚麼人結怨?」
「沒有,他平常很少主動和人接觸的…仇人…和朋友…都沒有」
的確,在對鄰居進行查訪時就已經注意到了,一號和鄰居間的冰冷關係。
「那工作上的伙伴呢?」
女子再搖了搖頭,看來要從人事方面追查是沒可能了。
「他還打電話告訴我選好了結婚禮物的…怎麼…」
眼淚奪框而出,對區區一個普通女子來說要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死訴實在是太勉強了。更何況是以這種死法。
結果…就和想象中的一般,得到的資料是零。
還是無法歸納出三人的共通點…
據一號的同事所言,他當晚是因突然加班工作才留至深夜才回家。三號是因為半夜嬰兒不適,才會選擇穿過公園取近路到商場。翔那天是替同事慶祝娶妻而喝酒喝至深夜。
三人都是因突發事件才會在深夜到達案發地點附近,但到底是甚麼吸引一號走進那人蹤沓至的横巷…為甚麼翔會進入那和歸家旳方向垂直的巷子…
要是說那三宗突發事件都是受兇手所操縱,那也太說不通了,三件事的性質完全不同,把三號算進去就更糟糕,那有人能控制小嬰兒的活動呢?
而且…為甚麼案發時死者都沒有高聲呼叫求援?
縱使是深夜…要是大叫的話也應該有甚麼人聽到才對,但證人卻是一個也沒有。
腦內的線路全被這麼種種無法解開的謎團所堵塞,再這樣在本署呆下去也不是辦法。
去做點甚麼吧,盡我的能力。
雖是這樣想,但我所能做的始終有限,唯一比其他刑警優勝的就只有我和翔的關係…只能望單獨會面時翔的妻子會說出點沒說過的線索。
「誰?」
來應門的她一看到我的臉就想摔上門,這也是預期中的反應…一個破不了案的刑警,家屬看到就生氣。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為了這案子,我必須知道得更多,這,也是為了翔…」
接下來是一段的沉默,然後門再度開啟。
我在最接近的椅子坐下,翔的女兒已經上學去了,那也比較好說話。
「我知道的已經說了。」
她也在對面的椅子坐下,為自己拿了杯水。
正如她所說的,接下來的對話只是重覆著相同的訊息--案件的無規律性。
「女兒的生日快到了,那天他出門前說過要替她買禮物的…」
「請節哀…」
一定會親手把犯人逮補…心裡多想作出這個約定…然而一個實現不了的約定只會使她更憎恨我吧?
現在的我就只能說點這樣無力的安慰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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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毫無收獲的一天。
回家再整理一下證言吧…除此以外也沒甚麼好做的。
途中和許多的人擦肩而過,還有就是…幾乎等量的寵物。
這是近年來少數允許飼養寵物的私人屋宛之一,相應的配套配施也是少有的齊全。
狗公園不在話下,大型動物醫院,寵物美容等等的商店都能在附近找到。
難聽點說,這裡比起適合人類,還更適合動物居住。
正是這海量的各種動物,大大加強了搜查的難度。
有資格成為兇手的大型犬隻到處都是,現在在我家門前的已是今天所看到的第二十三隻了。
「警察哥哥午安~~」
「已經差不多是晚安了啊,小娜美」
從幾近有半人高的犬隻身後鑽出一個小女孩,娜美是住在我家旁的小女孩,聽說父親好像是某當紅的搖滾樂團團員。不過看來我的作息和他是完全相同,雖當了鄰居多年,我從沒看過這人出現,拜近乎完美的隔音設施所施,我甚至沒聽過他的聲音。
「你媽媽呢?」
「媽媽煮飯~今晚吃好大的雞排~」
「那真是太好了呢」
小女孩笑著跟我道別到狗公園溜狗去,棕白色的巨犬也彷彿帶著同樣傻呼呼的笑容。
但即使是看上去這麼人畜無害的大笨狗,也擁有殺人的能力。直至牠那看上去笨拙不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我才能信服自己去相信這聽上去似是痴人說夢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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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兒子突然哭過不停…不熟悉附近的店…下星期是女兒的畢業禮…」
三號死者丈夫的口供在空放著…一次又一次…
畢業禮嗎…
的確一號生前也提及過有關禮物的話題…翔也是…
總算理出了新線索,也顧不得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我立刻拿起了電話。
「喂?隊長?睡不著找我聊天嗎?」
聽筒傳來了部下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
「你立刻去查那幾個人生前到過哪一間禮品店,如無意外的話,他們都應詃到過同一間店…」
「哎?!啊!知道了!」
接下來便是等待了,不過比上之前漫無目的的等待,這並算不上甚麼…
說不定可以趕得及期限,親手把兇手逮捕…總算是燃起希望了。
「喂…隊長嗎?你要的東西找到了…是說他們怎麼都四處跑…不過三個人完全共通的店就只有幾間…」
「給名字和地址給我,還有把這事保密」
「嗯?啊…好…」
收到部下的回電時已是翌日中午,恰巧今天是假日,我便展開了私人偵查。
只要能掌握到比較明顯,關鍵的線索,便能申請搜查令,調動足夠的警力…
然而剛燃起的希望卻又迅速被撲滅…
列表上的店都不過是如它們外表一般平凡的小店,店員也對死者毫無印象。
以警員證換取的保安錄象也證明她們與此案毫無關係,受害者都只是在店裡轉了幾圈就離開了。
很快清單上只餘下一間店。
店的外表仿照歐式的建築,全店都採用紅木而建,懷舊的風格與周邊的新式商場格格不入。
推開門時置在門上某處的鈴鐺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也揚起了一陣灰塵。
內裡的裝潢也是保持著一貫的風格,各種商品似是混亂無章,卻又有著某種說不出的規律地充斥著整間店舖
「歡迎光臨,尊貴的客人,我們等您很久了」
那是一對男人來說過於柔軟甜膩的嗓音,前來迎客的是一穿著中國舊式長袍的男人,交錯的地區在這店中微妙地相融。
也許可以稱之為作為警官的直覺吧?我對此店有著非常不好的印象,有某種危險的感覺從男人的笑臉下傳來。
「你認識這幾個人嗎?」
從懷中找出被害人的照片,並將之展示給店主看。
男人的臉上換上了一個較為狡狤的笑容。
「我可以告訴你的只有他們都曾經有機會成為我的客人這個事實」
「你不說出實情我可以控告你阻差辦公」
「嗯…這的確是很可怕的…不過據我所知你現在的身份並不是一個警察,不是嗎?」
「你…」
「如果你有證據證明案件和我有關的話,我早就被你抓起來了,你們警察都有那方面的興趣」
男人似是一臉困擾的說道。
的確現階段我手中是沒有任何證物或證人…也只好咬著牙忍氣吞聲了。
「呵呵,可愛的小警長,多少年沒看過了…看是你的份上…今晚當月亮落下到公園去吧,勤勞的警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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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我披起外衣步出了大樓。
為甚麼要聽那個亂七八糟,陰陽怪氣的人的說話,作為堂堂的刑警實在是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不過那怕是多麼微小的線索,也得盡力抓住,才有機會拼出案件的全貌。
結果到了公園甚麼都沒有發現,只有一個露宿者看著我像瘋子一樣走來走去。
慢著…
如果是露宿者的話,不就有可能當目擊者了嗎?
為甚麼之前一直忽略了這重要的線索…想到這令人興奮不已的可能性,我立刻加快腳步向露宿者的方向走去。
「請問你在三月二十一日的深夜零時左右在這附近嗎?」
「在…每晚都在…為了救渡苦難中的麻雀們,哈」
這是個滿身都散發著啤酒味道的男人,說不定體內流的也是啤酒,不知為何我竟然產生了如斯幽默的想法。
是因為心情總算輕鬆起來了嗎?
「那你看到案件的發生過程了嗎??」
「嗯…頭痛著記不清呢…不過如果有點甚麼的話…」
男人舉起左手,姆指和中指擦了擦,比了個數鈔票的手勢。
只好順從他的意思了,這男人可能是世上唯一的目擊證人。
「黑色的怪物,背上像這樣有突起…那根本不是生物,是地獄來的…」
男人用手比了比像是山一樣的形狀
「要是真有長這樣的狗早就被抓去解剖研究了。」
「狗?不…那不是狗…不就說了嗎?那是地獄來的…怪物…」
男人臉上帶上某種令人極度不快的,扭曲的笑容。
竟然有一刻相信他的我簡直是蠢到了極點,這個人不過是一個瘋子。
「不來喝杯就走了嗎?今晚的月可是難得的明亮…」
身後的男人傳來這樣的語句,然後便聽到「噗嘖」的開罐聲。
白折騰了一晚,居然只得到家下公園住著一個失心瘋酒鬼這一訊息。
雖然是萬個不情願,但雙腳卻依然是領著我向那店舖走去.。
「怎樣?聽到真相了吧?」
那可疑的男人再次用那軟軟綿綿的聲音問道。
「影也沒有,瘋子倒是有一個,淨說些瘋言瘋語。」
板起臉,我極其認真地說。
「哎呀…怎麼會這樣的呢?在我記憶中他可是世中最誠實的人了…」
男人再次擺出那款看似十分困擾的表情。
「別扯開話題,他們到底在你的店發生甚麼事了」
換上了一號營業笑容,男人大概又是想用甚麼藉口推搪過去。
突然店舖後方的非營業空間傳出一陣劇烈的狗吠聲把他未能說出的話打斷。男人轉過身的瞬間,他彷彿換上了極其猙獰的面容。
狂犬…這個人會是兇手嗎?
通往店後的門被閂上後,內裡傳出了像是重物撞擊木地的聲音。
「真是失禮了,我家的小狗們都還學不會分場合」
男人重新出現時原來梳理整齊貼服的頭髮明顯亂了點。
「我可以控告你虐畜。」
如果幸運的話,這說不定這能成為要脅男人的把柄。
「噢…我可以肯定你一定無法以這條罪名入我的罪」
男人依舊是帶著輕鬆的笑容。
「但如果有警察來了你會很麻煩吧?」
其實這句只是後補用來碰碰運氣的,想不到卻產生效果了。
說實我是無法因虐畜而調動警力到此調查,上頭對於可憐的小動物一向漠不關心。
可幸地他不知為何他對這邊的事情好像沒深入的了解。
「你想怎樣?」
男人撤下了笑容,摸著放在櫃台上的算盤問道。
「真相」
倘若兇手只是區區一只狗的話…
即使無法把兇手繩之於法,也至少把所有謎團解開,不能讓翔死得不明不白。
「即使那不是你所期望的真相,即使世人都將之喠棄,也依然想知道?」
「…對」
這是我另一能做的事。
男人轉過身,從櫃台下方取出了一個陶瓷娃娃。
「娃娃?」
「曾經有5個人嘗試將此娃娃送給他們深愛的人…」
繼狂想後便是怪談嗎
「信不信隨便你,帶著她回家,今晚到那裡去,月神會指引真相的所在」
想說點甚麼恥笑的話,但男人卻是一臉認真。
++++++
一個大男人,手中拿著有前臂長,穿著歐式蓬蓬裙的陶瓷娃娃。
不用想像也知道這會是多麼奇異的景象。
有種被狠狠耍了一道的感覺。
深夜二時整,打開了房門踏進黑夜中。
關門時確認了槍的位置,保險已開,是隨時都能拔槍射擊的狀態。
袖子裡還藏著緊急用的小刀,這樣就夠了吧?
來到第一受害者的死亡現場附近…
在這種凌晨時分,橫巷隱約傳來某種聲響。
那是一種…彷彿曾在哪裡聽過的聲音…小女孩的聲音…
「救救我…好痛啊…」
兇手就是這樣吸引受害者進入橫巷的嗎?
想到兇手可能脅持著一個女娃,我謹慎地慢慢接近。
然而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出的卻是一個我始料不及的景象
「小娜美…?」
鄰家的小女孩彷彿是午夜夢迴般低著頭站在我面前,嘴邊漏出夢囆般的細語。
我放下了放在槍杔上的手,直直向娜美走去。
一個小女孩半夜走在這種地方可是很危險的行為…
「為甚麼你們都不去救他呢?警察哥哥」
「誰?」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我停下了腳步作出疑問。
「那應詃是由爸爸送給娜美的禮物才對的!」
突然一大型生物從某處的黑暗中撲出,直向我衝來。
以極限的速度拔出槍,扣下了機板。
避開了那已失去速度,躺在地上粗喘氣的龐大身軀。
娜美依舊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
遠處傳來了警笛聲,看來某個被槍聲嚇醒的人已經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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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事情發展如此,我才知道娜美的父親原早在月前在一宗交通意外失救致死。
我的一證之詞和對案件的推測並沒受到接納,並迎來了作夢也沒想像過的未來。
一日復一日的重複著同樣的工作…翔,你在天國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