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日常》陆湍湍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昏暗的宫殿中只有几许微弱的烛光。偶尔有风吹过，烛火闪烁，暂时扰乱了殿中的死寂。香炉里的烟慢慢飘散出来，三人都看着桌上的人皮，静静的等着什么。好一会儿，炉中的烟渐渐细了，变得若有似无。托盘边的绿檀串珠中幽幽显现出一道灰色的身影。正是方才在殿中现身过的方信。
　　“方副将，贫僧问你，究竟西北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将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方副将没有回答，抬起手指着贺莲。
　　“是不是你！”
　　贺莲有些疑惑，偏头看了看无尘，明显那和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方信见贺莲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是不是你破了我的秘术？”
　　话音落下，贺莲心中大震，鸡皮瞬间爬了一身。
　　“你的意思是这人皮术是你家传之法？！”
　　方信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冷笑。
　　“哼。你知道什么。要不是我的家传秘术，齐国哪有这胜战。”
　　“方信！你为何要害了石将军性命。西北有他，何愁楚军。”
　　方信一愣，慢慢转过身，似乎现在才注意到坐在上首的齐皇，朝着他躬了躬身，算是行礼。
　　“见过陛下。不知圣驾在此，方才微臣无状了。”
　　齐皇见此也有些愕然。这人皮术他曾在民间的异闻录中见过。书中描述不论是施术者还是人皮中的魂魄都邪恶之极。百年之前强盛一时的夏朝就毁于此。如今这邪术出现在他的大殿中，众臣的眼皮子下。他又怒又恐。但方信现身后对他却还算恭敬，这是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说说。”
　　方信见是齐皇所问，又行了一礼，才开口。一切都是从那次围歼楚军却被反围剿开始。那天陈达最终还是找到了他们。他清楚的记得石将军是在他前面倒下去的，随后他和剩下的两个兄弟也被楚军斩于刀下。却不知为何，他没有死。醒来之后楚军都已撤走。石将军就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他浑身是血。他忍着疼，一点一点爬过去，希望将军也和他一样没有死。但摸到那具只剩点点余温的尸体的时候绝望了。
　　将军死了。这西北的战场怎么办？齐楚两国积怨已久，西北少了将军坐镇，楚军必然会挥兵南下，剑指京城。齐国重文轻武，朝中可用的将才寥寥无几。也许齐国会失守西北防线。守在将军的尸体旁，方信因失血过多已经有些昏沉。他觉得自己会跟随将军到地下，没准儿还能投身在一起，下辈子做兄弟呢。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恍惚中他看见他爹向他走来，往他怀里塞了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呢？哦，是他们家的祖传秘术。方信一个激灵，轻轻晃了晃脑袋，意识又清醒了几分。如果他用秘术上了将军的身，就能替他守住西北！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摸出引魂香。这是当初和那本书一块儿传下来的。出征那天，鬼使神差地被他装进了行囊。
　　引魂的过程他不愿意再回想了。真的是太痛苦了。就像是有人在一层一层地往下撕你的皮肉。他只能咬牙坚持着，只想着一定要钻进将军的身体。
　　后来他真的成功了。再次醒来，他看到身边是他自己的一层皮肉，张嘴欲呕，却是虚弱的什么都吐不出来。他抓着将军的重剑，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出了那处密林。临走前，他放了一把火，把那里的一切烧的干干净净。
　　方信很幸运。营地里的另一名副将见他们久去未归，便派出了一小队士兵出来侦查情况。刚好遇上了他，忙把他抬回营中救治。
　　他十五岁从军便遇到了石天佑，两人在军中相伴十年。是石天佑教他兵法，教他功夫。他了解石天佑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一段时间下来，竟也没有人发现这个“石天佑”里子头的芯子已经换了人。照着将军之前教他的兵法，方信最终是大败楚军，胜利班师。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当，根本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方信甚至以为可以这样一直扮成石天佑活下去。谁知却被人在文武百官面前揭破了身份。除了这个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大殿的奇怪厨子，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件事。
　　“竟然会是如此。怪不得小道友抓不到你。”
　　贺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竟然连着碰到两个自舍魂魄的神经病。之前听师父说起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也遇不上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