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号地府事务所》曲玳弦

9、往生城

　　池暝回到房中，带着沉沉的睡意合衣躺下，大概是许久没有接触那里的东西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可天不如人愿，一闭上眼睛他就进入黑沉的梦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渐渐往下掉去，他自嘲地笑笑，许是又要梦见那些痛苦的过去了。
　　那时候的池暝还待在往生城里，还没有遇到琴瑜、牛源和马渊他们。他都快要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梦到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连他穿的衣服，身边人的模样都一清二楚。
　　往生城里有许多方的势力，相互牵制，偶尔也会有一方吞并另一方的事情发生。进入往生城的鬼魂，若不加入一方势力得到庇护，就会沦为各势力的玩物，被掠夺被折磨最后魂飞魄散。而池暝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势力，他向来是一个人，也从未依赖过别人，没有人让他依赖，也没有人值得他依赖。
　　这里太黑暗了，没有阳光，只有满满的阴气。在这里的鬼魂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炼制聚阴珠，用聚阴珠去城主那里换取鬼魂能吃的粮食。而加入势力的鬼魂虽得到了庇护，代价则是要上交七成的聚阴珠，余下的三成用来换取粮食，但这些粮食远远不能填饱因炼制聚阴珠而几近枯竭的灵魂。在往生城里，饿死的鬼魂比比皆是，被折磨而死的鬼魂也是堆积成山。
　　而池暝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几经掠夺仍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越来越多的鬼魂想学着池暝不加入势力，可仍是被迫害而死。池暝原本以为他会这样一个人待在这里直到宿命来临，直到有一天，一群未加入势力的鬼魂自发地找到他，想要他创建一个势力，他们愿意上交五成的聚阴珠。
　　往生城的势力很容易就能建立，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人数。若有百人聚在一起说要建立一个势力，那么一个势力主的印记就会出现在他们所推选出的那人手背上。而一个势力也很容易就覆灭，只要这个势力主被其他势力主杀了，那么这个势力就此消失，势力下的众鬼魂也会被归入赢的一方。
　　池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背上就出现了一个火焰状的势力主印记，他一皱眉：“还真是不讲理啊。”他手下的众鬼魂们开心了，终于不用被折磨，也不会饿死了。他们高高兴兴地上交了五成聚阴珠，又合力建了一个池府出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池暝外出时受到了各方势力的试探，也有一些大胆的势力直接上来想斩杀他的。于是，他因为那一群不讲理的手下们，差点死了一次又一次，当然也有被池暝反杀的势力主。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府邸也建得越来越广。
　　终于有一天，他被一个手下骗去了一片荒地，他本该不那么轻信别人，可他又因贪恋这种被人记得被人拥戴的温暖而选择相信。结果是，他被一个大势力抓住关进地牢中。那个势力主是一个妖媚的女子，身着红黑色收腰长袍，下摆开叉至大腿根，露出一双细长白嫩的美腿。她手执团扇，巧笑倩兮，双眸含情：“原来你长得这么俊啊~”
　　池暝动了动被打得生疼的身子，勉强勾起一抹笑：“你长得也很美。”随后，他便听到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还真不舍得把你弄死呢~可是，城主大人说了，你破坏了往生城的规矩~”那个女子用芊芊手指挑起池暝的下巴，细细地看了会儿，“真是好看~好看得让我都嫉~妒~了~”
　　她直起细腰，走向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坐下，笑盈盈道：“动手吧~”她身后的黑暗处走出一个人，那人正是将他骗去荒地的手下。他手中捧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走到池暝身边，盒中原本安静趴伏着的冥色虫眨眼间就全部没入了池暝的身体。
　　池暝像是没有感受到魂魄被撕裂的痛意，他直直盯着面前这人：“为什么？”
　　那人一抖，终于还是开口了：“城主大人许我交纳三成聚阴珠便可领取粮食。”
　　池暝点了点头，笑着躺倒到地上：“我的信任，就只值两成聚阴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暝感到极其的不舒服，他想要让自己醒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能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额头，替他擦去冒出的冷汗，又细细地抚过眉毛、眼角、脸颊，最后来到了嘴角。他在一遍遍的安抚中又睡了过去，而这次却是香甜无梦。
　　第二日，阳光明媚。
　　池暝醒来时已快到正午，原本以为他睡了这么久应该会觉得头晕，可现在他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舒爽。他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自己，打开了房门。
　　夏典看着打开门看到他后微愣的池暝，笑着走上前：“醒了？睡得可好？”池暝忆起了年后与夏典两人在府中独处的日子，偏过头去，又忍不住看了看他的手，修长有力，根本和温柔搭不上边，昨晚的感觉应该是做梦吧。他对夏典说：“去吃饭吧，我饿了。”
　　夏典笑看那人急促的脚步，跟了上去，昨晚细腻的触觉还留在指尖，让他的心情更加地灿烂起来。
　　吃完午饭，两人便跟着昨天一同审问山贼的那个侍卫一起去了地牢。
　　那个山贼已经十分虚弱，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身上的血管一根一根地暴起，还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他一看到池暝走进来，就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张着嘴艰难地发出气音：“救……救命……求……你……”
　　池暝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肯招了？”那人拼命地用力点头，生怕池暝看不见似的。池暝依旧从怀中摸出那个红棕色的木盒，打开盖子说：“回来。”山贼暴起的血管瞬间安静了下来，里面的虫子一动不动。池暝再次开口：“回来。”这次，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而池暝手中的木盒中满是黑亮的冥色虫。
　　池暝示意侍卫给那个山贼喝口水，等他喝了水缓过来后，才问道：“是谁让你们来截商队的？”
　　“是……是我们山寨的老大。”那山贼看了池暝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我劝你最好说实话。”池暝举举手中的木盒。
　　山贼一哆嗦，道：“是一个与我们老大交好的商人，是他提供了郭凌商队出发的时间和路线。”
　　“那个商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只知道我们老大唤他张兄，具体的名字不知道。长得矮矮胖胖的，下巴上有一颗痣，眼睛很小，应该是很有钱，他穿得很好。”
　　“你在山寨中几年了？”
　　“我从小就在山寨中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
　　“那你六七年前有见过这个张兄吗？”
　　“见过。”那山贼毫不犹豫地答道。
　　“记得这么清楚？”池暝一挑眉。
　　“因为那个张兄只来过我们山寨这么两次，而我们老大对他的态度又格外好，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他来干嘛的？”
　　“也是让我们去截一个商队。可奇怪的是他也在这个商队里面，他还要求我们砍伤他，最后那个商队只留下他一个活口，其他人全部扔到了森林里。”
　　池暝和夏典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是一片了然。他又有些担心，若是郭凌郭羽两兄弟听到这个消息会是多么奔溃。
　　“你们的山寨在哪里？”池暝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山贼犹豫了一会儿，道：“大本营是在晋州，不过前几年在幽州也建了一个。”
　　池暝让侍卫看着山贼，让他把两处的地形图都画下来。他和夏典走出地牢，抬眼便看到了郭羽等在外面：“怎么在这里？不和你大哥多聊聊？”
　　郭羽向地牢口望了望，看向池暝：“大哥去忙了，我……我过来看看。审问完了吗？”
　　池暝点点头，看着郭羽期待的眼神，略感到有些无奈：“我不会跟你说结果的。你大哥的侍卫会向你们详细说。”眼前这人毫不避讳地露出失望的表情，“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样的消息，你都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让你大哥怀疑。”
　　郭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池暝见他没有话要说，便准备离开了，却被他叫住：“大人！”池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为何不然我以郭羽的身份出现？”
　　池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难道你还想你的大哥你的妹妹再次忍受失去你的痛苦吗？”说完，便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夏典看了一眼还怔愣在原地的郭羽，也离开了。
　　郭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怎么这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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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池府尹的微言：
　　梦到了一个说话自带波浪线的女人。
　　
评论区
琴瑜：什么！除了我你还能梦到其他女人？！
牛源：哇哦，大人开窍了？
马渊：什么样的女人？好看吗？
牛源：楼上你注意一点！
夏典：哦？女人？
众鬼差：女人诶！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