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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4 既是夏花,也是秋叶(上) ...

  •   是清晨。

      我的旧手机上接收到一条简讯:“昨晚睡的如何?”

      睡得如何?

      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大街上飘荡了几个钟头,回到住所,盯着天花板,思考人生的悲点,你会信吗?

      噢,我想你也不会信。
      连上帝都厌倦了我的谎言,更何况一个普通的升斗小民。

      遂而,又惊恐的反应到,“欠钱”这种可耻的事情我还未按照自己的许诺解决干净。

      “昨晚十分抱歉,不小心忘记了,我很快就会把钱还给你的。”迅速地在键盘上按捏几番,给对方做出了回复。

      “你直接带着你这个人来吧,我病了,没上班,在家里躺着。”那厮很快发来了信息。

      “你病了关我何事。”这句话刚想着发送出去,又被我颤抖着删除。

      人,终究还是要有一点道德之心吧。

      如若不是之前我在电话里要死不活的请求对方援助,别人也不会大半夜奔寻过来,还顺带购置了几盒充斥着‘热情’与‘善意’的药物。

      更不会无法赶上末班公车,回到自己温馨舒适的狗窝里酣睡天明。

      这么想想,吾心甚感愧惭。

      “发来你的地址吧,我一会就过去。”对于有错在先的一类事务,我务必都表现得干脆明爽。

      “茂林街春港路155号,菲阳公寓304号房。”
      许是道破了我的诚恳之意,他也很是直接了当的传来地址。

      有什么问题呢?反正我见过的网友不计其数不是吗?更何况,当前要面对的网友,已经初步打过了两次照面。

      “开门!! !”以寻到地址的我,毫不犹豫的把那个‘304’房门敲的咚咚作响。

      “这么快啊?”来人瞪大了瞳孔略惊讶的看着门外的我。

      我边进屋边瞥了瞥他身上还未换掉的日式睡衣,不带任何语气的询问道:“什么原因?”

      “啊?”他不解地挠了挠头发。

      “关于生病的事。”我解释道。

      “呃,那个……”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或许跟精神状态有关。

      “我是来还钱的,如果你身体无恙的话,我也不想多做久留。”我拉下了我的单肩背包,从里面翻出几张准备好的纸币,“一共是350,那些药物和饭菜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不过,我估计这么多应该够了,看你的样子,昨晚定是打了车子回去是吧?”

      “其实昨天……你就可以还给我的。”他笑的意味深长,“难道你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是可以网络支付的吗?”

      “噢,那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两年智商有所下降。”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哈,你是故意制造下次见面的机会吧?”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很开朗的那种笑声,“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年轻人,买东西,不知道可以用手机支付的。”

      呵呵,我想我该走了,我受不了别人对我这样的羞辱,就算是调侃也不行。

      “钱拿好了,你的身体看起来也好的很,我得回去了。”我故作潇洒的把那几张钞票甩到茶几上,随即便背过身去。

      “什么时候再来?”背后的他追问道。

      我转过了身,眼眶似乎被热水淋过般发烫,“不会再来了,老人怎么可能和年轻人处的来呢。”

      “你在为刚才的话生气?”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意,严肃而又镇定。

      “我从来————我从来不会对一个陌生人的话表示生气!”四目交接间,好似有颗豆大的雨珠顺时夺眶而出,啊,莫不是眼泪?

      “你哭了?”下一秒,他的眼脸突而幻化成记忆中某人的模样,声线宽厚而又湿濡。

      “学校……学校——学校太可怕了!”我看着立在我面前高出二十多厘米的葛延,心里心外尽是道不完的脆弱和委屈。

      “发生什么事了?遥,不要着急,慢慢说。”

      “他们——他们说我是……是——”我颤抖着胸腔,愣是没有明朗的托出缘由。

      “有人欺负你了,对么?”记忆中的的那个某人此刻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胜显露的内双之眸在迟暮时分的霞光辉映下,增添了几分忧绪。

      “固然爱你,却也无法时时刻刻保护着你。”他摊开厚实的手掌,横伫在半空中良久,不做出任何变动————像道拦杆般隔绝了两人的亲密。

      后来的我每当思及此,总会悲凉的想到:“哎,这不正是剪刀手爱德华吗?”

      想给你拥抱,又怕弄伤了你,卸下武装,又难以护你周全。

      可电影终归是电影,现实生活仍然存有它温情的一面。

      在那只戛止于时间缝隙里,不知掩过了多少分钟的厚实手掌,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灵动敏捷之后,我如临大幸般地荣获到他姗姗来迟的————只是把它简称为“一个拥抱”,兴许还不够分量吧?

      那样极度委屈和脆弱的压抑状态里,如果仅仅只是得到了个简单的拥抱,怎可能顿时就会感觉到全世界的暖流都奔往自身的筋脉汇进?

      所以,那绝对不是拥抱,那是来自太阳,来自天使,甚至于来自上帝的慰藉与包容!

      比拥抱更能触发泪流的是————他接下来的一段无奈中夹杂着心疼的陈述句:“晚上来我房间睡吧,我想听听你在学校里经历的不快。”

      十六岁的春夜,我斜躺在他灰蓝色的床单上,兀自发问道:“葛延,你年轻的时候是美少年吗?”

      隔着几厘米的左边,他动了动身子,似在追忆:“算是吧,不过长得没你好看。”

      “我好看?”我翻转过身子,盯着他脖子处一动不动,像极了新疆枣的喉结儿,“那为啥班里的男生一个个地都讨厌我?”

      “因为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朦胧月光下,他喉部的那块枣状物体,忽上忽下的滚动着。

      那是成熟男性特有的迷人荷尔蒙气息。

      “所以,你也是讨厌我的,对吗?”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发出这样的追问,也许,只是迫切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那不一样,你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亲人。”他性感的喉结继续颇有弧度的跳动着,可我已无心观赏,这——这种答案并不是我内心想听到的答案。

      “仅仅因为这样吗?”我咽了咽唾液,似在酝酿着,“所以排除掉‘亲情’这两字的名衔,你也是讨厌我的吧?不必反驳,我明白的。”

      “哎!你到底是怎么了?”许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稍用力地将身子往我这边扭移了过来。

      “没怎么,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二十三年的泓沟,哪那么容易逾越!”

      “你愿说,我就愿意听的,孩子……”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的低沉,好似世界万象放在他眼里都平淡的如同烟云。

      噢不,此时此刻,我并不稀罕于他的低沉。

      我焦急地想要他对我使出一点‘强迫’,不管这强迫是好是坏。

      “那你硬气一点嘛,硬气一点把我吓着,这样我就忍不住向你倒出苦水了,可你老是,老是————老是和广场上的白鸽子一样驯良,这样,别人怎么乐意买你的帐!”我一股气的飙完这些话,又一股气地把和他的距离拉的远远。

      “葛遥!”他突发猛力的扳过我的身子,“你竟敢说你爹是白鸽子!”

      “难道不是吗?”我仍在气头上,“你总是穿着万年不换的白衬衫,不说你是白鸽子,难道说你是白玫瑰?你又不是个女的!”

      “也是呵。”他无以招架地败下阵来。
      下一秒,他又很快恢复成我所期盼的硬气模样,“今晚不管你怎么嘲弄我,你也得给我把学校里发生的七七八八如实招来!”

      “真是吓人……”我倒抽一口凉气,“我还以为你只是体格看起来高大威猛呢……”

      “遥——”他定睛注视着我,“自打你来到我身边的这十一个年头里,我从未对你进行过任何或屈辱或暴戾性的打骂,但这不代表我永远都不会有脾气,只是你,对于你,我不曾舍得……”

      不等我的回应,他继续说道:“而且这些年里,你也一直很乖巧灵敏,从不与别人生起祸端,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我怎么有理由对你粗言恶行呢?”

      “在学校生活的怎样,是好是坏,都跟我说说好吗?嗯?你不跟我说,你还要跟谁说呢?”他凑过身来,摸了摸我的头。

      明明只是亲子间再平常不过的一个随意动作,我却敏感地如同被树枝绊住了角的梅花鹿一样受宠若惊。

      “真的要说吗?”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

      “对——”他的语气里表露着不允拒绝。

      恐怕,当我真的将这些磨人的乱桑麻全部和盘托出以后,更多的是引起聆听者的愠怒与厌感吧?

      毕竟,站在世俗,站在伦理,以及站在道德的角度上,我所展现出的行为,尽是卑微的,不入流的,甚至可耻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错……”我埋下头纠结着接下来的话,“你说我在你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类型,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敢为我的与众不同争取它该拥有的勋章————”

      “所以,那些看起来十分入流,十分识时务的正常人们,对我采取了动作与语言的双向羞辱……”

      “他们说我是怪胎,说我是变态,他们在楼道上拦住我,强行扒弄掉我的衣服————”

      “你一定想不到吧?十几岁得孩子们怎么可能这么邪恶,这么不讲道德,但很悲哀,事实就是如此……”

      “操!老师们都干嘛的?”朦胧月色笼罩下的房间里,我清楚的瞥见到他脖子处的青色筋脉狰狞着暴露起来。

      “老师嘛……呵呵,没用的,都只是些满脑子诗词或理论的绣花枕头。在他们这些大人的眼里,男生对男生的羞辱能够制造出什么样的危机呢?”

      “要怪就怪我有个错误的倾向吧!只是我不想说出来,我担心……一旦说出来……从此以后就会沦落成————街头乞丐……”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并渐渐产生了哽咽,’“那样的话,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那样的日子比五岁之前所呆的地方还要孤独无助……”

      “你害怕我听了以后,就会弃你而去是吗?”见我哽咽不止,他格外温柔的出声询问。

      我只顾着如何理清内心深驻的恐惧,根本无暇抬头观察他的表情。

      “我向你保证,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答案,我都不会残忍的把你丢到外面置之不理。”

      “我不敢……”我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明明是那么人畜无害又带着几分忧郁的一双眼睛,明明只要坦诚相告,这双英气又温润的眼睛定会对我宽慰的舒展开来……

      可自始自终,偏偏我就就是不敢——啊~请不要这样逼迫我~我难以忍受……

      “别怕——”他动作轻缓地移开了我撑在脑门边的双手。

      “啊!”仿若积压在胸口处的一块大石终得以被外来的力量给推离,我不胜喜悦的惊叹了声,“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我喜欢你,葛延,我喜欢你,我亲爱的父亲!”

      发泄完这段埋藏在心许久的肺腑之言后,我苦涩又无奈地闭上了双眼,泪,顺着脸颊汩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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