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囚徒 ...
-
夜晚寂静无声。
克劳奇家的二楼，家养小精灵闪闪正对着盛满食物的盘子发愁。
“小主人，您就吃一点吧。”她用玻璃球似的大眼睛哀求地望着坐在床上的一团空气。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隐形斗篷下的小巴蒂-克劳奇双手交握，支撑着下巴，正陷入沉思。他的表情非常平淡克制，眼中却隐现疯狂。
不能再等下去了。看起来绝食并没有打动他的父亲，甚至都没能让他露出一点破绽。在父子两人互相斗智斗勇的八年里，他尝试过各种各样逃跑的方式，多次险些成功，但都被他的父亲在最后关头抓了回去。随后就是频率更高的夺魂咒和闪闪更全面的全天候监视。
很显然，老克劳奇已经拥有了一副对自己儿子的铁石心肠，父子两人之间不说是深仇大恨也是相看两厌。小巴蒂毫不怀疑如果他愿意把自己饿死在房间里，他的好父亲只会谢天谢地终于摆脱了这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包袱。而他也深恨对方让自己的母亲早亡。
八年的时间里他当然从未放弃过出逃。黑魔王需要他，作为最忠心的部下，他却被关在二楼书房里这么多年，不能走出房门一步，不能给他的主人任何帮助！
这种越狱的信念从未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次失败和加大的难度而改变，却也让他变得更加沉稳而心思缜密起来。然而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在前些日子被打破了。
那天夜里他照常盯着自己的黑魔标记，这个标记还没消失，只是在那一夜之后颜色变得很淡，因而黑魔王必然还活着，这多少能给他心里烧着的火降降温。然后小巴蒂-克劳奇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标记一下子淡了下去，几乎到了要消失的地步，他大惊失色地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臂。然而这种淡化不过一瞬，紧接着标记深深浅浅地浮动了一会儿，定格在一个比原先深的多的颜色上。
他的呼吸蓦然粗重起来。主人的力量恢复了！他又盯着那个吐出一条蛇的骷髅看了很久，终于确信那不是自己中了太多次夺魂咒之后产生的幻觉。
囚徒猛地站了起来，吓坏了一旁的家养小精灵闪闪。他在房间里激动地大步走动着，大脑疯狂运转。黑魔王回来了，或者即将回归。主人一定知道死忠的食死徒大多被抓进了阿兹卡班，他现在必然十分需要忠心、能干的手下。
或许有别的，没有被抓进阿兹卡班的食死徒在为他效忠，或许主人有了新的信徒，又或许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解救了阿兹卡班的同伴们。而他还被囚禁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很可能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些念头让他食不下咽，坐立难安。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如果这种时候他还没有办法赶到主人身边，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向黑魔王效忠呢？
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找到任何逃脱的机会。老巴蒂-克劳奇对他的控制非常严密，除了食物之外，闪闪被命令不许带着任何其他东西进入屋子。
眼见着小主人日渐焦虑消瘦，而主人只不过把这当做一次例行发疯，闪闪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上几次，好让小主人能别这样虐待自己。
她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房门却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屋内的一人一精灵同时吓了一跳。老克劳奇很少走进这间屋子——事实上，近半年都没有了——而他们甚至连上楼梯的脚步都没听到。
最先出现的是老巴蒂-克劳奇那张严肃刻板的脸，而这就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里唯一正常的那部分了。老克劳奇打开了门，随后恭敬地退到了一边。黑沉的门洞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黑发黑眼，双手交叉在胸前，扣着魔杖——不是食死徒们熟悉的那根紫衫木魔杖——脚底悬浮在离地面两英寸高的地方。
但小巴蒂一眼就认出了他，那种冰冷凌冽的神情和气质，还有魔力给人的感觉，除了黑魔王不作他想。
他猛地跪了下来，因为激动而浑身发抖。
“主人...”
“巴蒂。”那个他久违了的，轻柔低沉的声音吐出了他的名字。
******
黑魔标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他本人的情况。伏地魔在上头附加这种功效原本是为了震慑手下——他当然清楚他们追随他的原因，力量和恐惧，那时候他以为这些就足够了。他从未和食死徒解释过这个，比如一旦他死去黑魔标记就会消失这件事，但他相信不少聪明的家伙应该已经猜到了类似的内容。
比如马尔福家，如果不是相信他虚弱已极，卢修斯会有背叛他的胆量？或许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黑魔王已经死了？自欺欺人的叛徒。
哪怕在继承过去的记忆之前，叛徒这个词也足以让他怒火中烧，更何况他很清楚的记得马尔福从前的谄媚讨好。相比之下，同是叛徒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和雷古勒斯-布莱克简直值得鼓励了——至少他们没有被贪婪遮蔽双眼。
伏地魔不合时宜的走神了一下，他又想到邓布利多的话。爱，爱比什么都伟大。他记得，也欣赏过西弗勒斯-斯内普从前对力量的追求，他当然可以不眨眼地虐杀麻瓜，而雷古勒斯，作为布莱克家的继承人，自然承担着家族的野心。他们和马尔福一样有贪婪的理由，但行为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么这都是因为.......爱？
马尔福会因为畏惧重回他身边，这是确信无疑的，然而在可见的未来中，他和纳西莎又再度背叛，在伏地魔以为最不可能的时候。这次不再是因为贪婪，而是因为他们的儿子......伏地魔从前以为他可以利用这种血缘和情感，最终的结果却像个明晃晃的讽刺。
爱是枷锁，是束缚，它让人抛弃野心，失却理智，为了他人改变自我。
伏地魔从不记得自己理解过这种感情。没有人爱过他，哪怕是他的父母。或许贝拉特里克斯爱着他？但那更接近于某种疯狂的迷恋。他从前以为自己一辈子既不会也不需要被爱着，但他如今确实从他人身上得到了这种情感——恩斯特夫妇。
完全陌生，但并不让人讨厌 。比钻心剜骨更胜一筹的疼痛中包裹在手心里的温暖和温柔哼唱的歌谣......专注的凝视和轻声细语低诉的爱意......拥抱，微笑，落在额上的晚安吻。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巴蒂，是他的母亲从阿兹卡班拯救了自己的孩子。
“起来吧，巴蒂，我们该走了。”
小巴蒂立刻起身了，见伏地魔看了一眼屋里的家养小精灵，他立即心领神会地命令闪闪封口，至于中了夺魂咒的老克劳奇，他只会记得在今晚埋葬了自己死去的儿子。
他们走出屋子，伏地魔念出一个地址，然后两人双双幻影移形了。
他们在小汉格顿的山坡上停了下来。
“主人。”小巴蒂再次跪下来亲吻他的袍角。
“你是第一个被征召的，巴蒂。”伏地魔看着不远处的墓地，不用移开视线他就知道对方的表情变得更加狂热。
伦道夫并不是他所征召的对象，他也无意向对方透露比照顾救世主更重大的事件，事实上，为了不横生枝节，伏地魔去除了他的黑魔标记，他已经不再是食死徒了。而小巴蒂克劳奇则不一样，他有优秀的能力，不容置疑的忠心，他可以完成许多事情......
他能感受到自己说出任务时小巴蒂的震惊，但对方旋即收敛了情绪，恭敬地询问了一些有用的细节。这让伏地魔对他更满意了。
小巴蒂幻影移形离开之后，伏地魔抬脚向着里德尔宅走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回到凶案，也是他自己死亡的现场，尽管这场死亡对世人而言并不存在。
伏地魔有意让这里维持原貌，翻到的桌凳，脏污的地面。他几乎能看见老汤姆-里德尔中了阿瓦达索命咒后倒地的模样，异乎寻常地清晰，那个麻瓜女人扭曲而孤注一掷的脸庞也几乎纤毫毕现。但神奇的是，他自己的愤怒却消散了。无论是对于他的麻瓜父亲的狂怒，还是对这次意外死亡的惊怒，都变成了一段记忆，存在却无法复刻。
他只觉得平静。
伏地魔当然知道这两者无法相提并论，但他克制不住地想到，同样是面对死亡 ，当时他在莉莉-波特的眼里看到的，也是这种平静吗？不过他是因为知道那次死亡已经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而莉莉-波特则是相信自己的死亡能给哈利带来什么。
哈利-波特，那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平凡的男孩儿，除了过剩的勇气之外伏地魔基本没在他身上看到什么过人之处。但他确实打败了他，不是指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个夜晚，而是之后本该发生的那么多次交锋。邓布利多说他身上有自己没有的力量，最伟大的魔法。
又是爱，他想。爱让莉莉-波特和小巴蒂的母亲都甘愿赴死，让雷古勒斯-布莱克反抗自己的主人。
爱是力量，是勇气，它让软弱的人变得坚强，让平凡的人变得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囚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