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林清心

32、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回到尹家大院，尹向雪坐在阳台边的地板上，安静地望着院子里池塘中的锦鲤，那是爸爸最喜欢的锦鲤啊。爸爸总说锦鲤能带来幸福，能保佑他的宝贝女儿身体健康，现在锦鲤好好的，可是爸爸你在哪里呢。是不是女儿养好锦鲤，就能让爸爸身体健康，好好地活着陪在女儿身边呢。
　　小院里亮起了一盏盏明灯，昏黄的灯光下竹影斑驳，四处都安静下来，偶有一尾锦鲤地冒出头来觅食，打破了一池的宁静。
　　“我回来了，向雪。”林亦痕走到阳台把推拉门关上，心疼地说道：“你坐在这里多久了，胳膊上都是蚊子叮的包。”
　　尹向雪还是望着小院，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红润的嘴唇苍白如一张纸，黑亮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略显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凝望着外面的茫茫夜色，整个人有种病态的美。
　　“向雪，你坐在这里多久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林亦痕不得不把她的脸扳过来，他的呼吸有一时的停滞，心隐隐地痛起来。
　　她的眼神都是虚的，黑色的瞳仁里都是迷雾，充满了绝望，就像一颗陨落在深海里的星星，失去了光明，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冷和黑暗。
　　“向雪，向雪，你看看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林亦痕捧着她的脸颊，一遍遍地轻声呼唤她。
　　“你恨我爸爸吗？”尹向雪握着他的手，就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房间里安静的有些诡异，空气也变得稀薄，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就好像是一对陌生人，他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这个问题就像插在他心上的一根刺，永远都无法触碰。她手上的温度逐渐冷下来，眼睛的最后一点亮光也熄灭了，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了生气，只是望着他。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林亦痕压抑着怒气，将她抱在沙发上，取来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背上。
　　“你恨爸爸，那你会杀死他吗？”尹向雪拉着林亦痕的衣袖，声音执拗地再次响起。
　　“向雪，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不要再问了。”林亦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幽深的眼眸顿时覆满冰雪，寒意从他的心底袭上来。
　　“我爸爸他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还刚做完胃癌的手术，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你不会去做的，对不对。”尹向雪用求乞的语气说道，她的眼睛凝视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不是，她就愿意相信爸爸的死和他无关。
　　“我和你爸爸有血海深仇，我不止一次想要杀死他，而且我也想过要杀死你，向雪，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林亦痕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倔强的抿起，带着一丝无奈的自嘲。
　　尹向雪望着林亦痕离开的背影，眼泪汹涌而出，他越走越远，走出了她的视线，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她只能默默地流眼泪。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个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如一只被折断羽翼的雏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只能独自舔舐伤口。她想起了爸爸，只要有爸爸在，她就不会觉得孤单。爸爸为她建造一个温暖的家，在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她却无法面对这里的一切。林亦痕可能是杀害爸爸的凶手，而她还爱着他。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薄雾渐渐散开，清晨的微光照进小院，金色的阳光铺满阳台。
　　感受到阳光的热度，尹向雪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她的上眼皮有些浮肿，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简单地梳洗后，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向雪，开开门，是叔叔。”尹嘉勋在小院的门口喊道。
　　“来了。”尹向雪有些迟疑，她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光满溢的小院：“叔叔好。”
　　“你没事吧，林亦痕有没有伤害你，这个臭小子，叔叔一定不会放过他。”尹嘉勋看到尹向雪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没事，医生说爸爸的死，是因为有人在药里做手脚，我一定找出杀害爸爸的凶手。”尹向雪整个人都在阳光下，却显得清冷疏离。这一刻她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她要凭一己之力找出事实的真相。
　　“哥哥只有你一个女儿，我这个当叔叔，一定会帮你，你放心，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你就学好钢琴，做你喜欢的事就好。”尹嘉勋走到小院里，看到池塘中的破水而出锦鲤，眉头微皱。
　　“谢谢叔叔。”尹向雪有些头晕，站都站不稳，声音里也没什么气力。
　　“怎么，不请叔叔到屋里坐坐，我这人都来了。”尹嘉勋连忙扶住尹向雪说道。
　　尹嘉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尹向雪过来倒茶水，他连忙站起来接过茶壶，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快坐，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找个女佣，你一个人住在这，叔叔有些担心你。”
　　“叔叔，不用了，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尹向雪端起牛奶来，抿了一口。
　　“不行，不行，女佣的事就交给叔叔了，你的手不能干粗活，关于林亦痕提出休闲度假区的方案，我看东盛还是不要参与，我是一开始就不同意的，现在更加不会同意，向雪，这次你要听叔叔的。”尹嘉勋提议到。
　　“叔叔，休闲度假区的方案，爸爸也很支持，我不打算放弃。”尹向雪握紧水杯，她的声音很低，态度却很坚决。
　　“向雪，你糊涂了，林亦痕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不怕下一个受害的人，是你。”尹嘉勋激动地站起来，目光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事情还没查清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决定，叔叔，我现在很累了，想休息一下。”尹向雪也站起来，语气平静地说完，转身回到二楼的卧室休息。
　　尹嘉勋注视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留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他不得不承认，尹向雪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和他的爸爸一样，绝不可能受到别人的控制。她的存在，对于他是另一个大麻烦。
　　灰白色的天空，绵密的雨丝轻轻落下，青山中升起一层缥缈的白雾，在肃穆松柏的掩映下，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到半山腰，公墓就坐落在青山北侧。
　　尹向雪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站在爸爸的墓碑前，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爸爸的照片。
　　“向雪，你是向雪？”一个中年男人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我是，你是叔叔的司机，□□。”尹向雪一眼认出了他。
　　“真的是你，向雪，你不要怪我，我都是听你叔叔的，你爸爸的死不关我的事，还有求你告诉林亦痕，不要再找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向雪，我不是人，对不起你和尹董事长，你们就饶了我吧。”□□惊恐地望着她，只是两年没见，他苍老了好多，才四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
　　“陈叔叔，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好吗？”尹向雪追问道。
　　“小姐，请你原谅我，我没想到厂房会爆炸，都是我的错。”□□低着头认错，工厂被无情的大火吞噬，工人们被困在厂房里，全都没活着走出去，凄惨的景象让他的双眼泛红。
　　“当时发生什么事，那场爆炸真的是意外吗？”尹向雪抓住他的手，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那场改变她命运的大火，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了，下辈子我当牛坐马，报答董事长。”□□推开尹向雪转身逃走了。
　　“你别走。”尹向雪大步追上去，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的腿脚不太方便，下台阶时摔了个跟头，他站起来继续跑，左脚踝有些跛了，他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山下冲。
　　尹向雪也快步追上去，这时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开过来，□□看了面包车一眼，没有车牌号，司机带了一个头盔，车速非常快，面包车马上要撞上尹向雪。
　　“小姐，有危险。”□□慌乱地喊道，他快速地跑过来，将尹向雪推开。
　　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车轮在路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车印，尹向雪站起来，发现张叔叔摔倒到路边，血迹从他的裤腿不断渗出来。尹向雪要过去扶他，刚走到马路中间，面包车就调转了方向，向着尹向雪加速开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了。这时路口处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坐着一脸焦急的叶伟伦，他发现了受伤的□□，连忙下车来打急救电话。面包车的司机担心事迹败露，连忙转了弯飞快地逃走了。
　　“向雪，你没事吧，刚才那车怎么回事，明明看到你了，还加速。”叶伟伦走过来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