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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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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一刻值千金~噫~”
叶苑坐在秋千上语调怪异的说出这句话。
过了中秋的秋夜还是有些凉的,叶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会又觉得毫无意义,遍任由月白色的披风滑落在秋千上。
今夜是叶苑的青梅竹马袁甫的成亲之日,叶苑此时正是坐在袁甫家后院的秋千上。说是后院不如说是别院了,袁甫祖上三代为相,家自然是不小的。袁甫的太爷爷本是布衣,后来机缘巧遇,再加上自身能力有加,花甲之年官至宰相。当上宰相的袁甫太爷爷,越发思念自己的故母,于是便将距离宰相府后院一条街之隔的院落就是现在叶苑所在的地方买了下来,晚年一直在那居住,直至逝世。
这些都是年幼的袁甫告诉叶苑的。
整个院子都种满了月桂,过了中秋的月桂香依旧是如此的凌厉,熏得叶苑直觉得昏昏沉沉的。
“那为什么要买这里的院子呢?就因为这里种满了月桂?”
“这,此乃太爷爷隐私之事,吾乃宰相之后,虽是一竖子,怎可仿妇人之行,乱……乱……乱听他人墙角!”小袁甫揉了揉鼻子,仿佛遭受了天大的侮辱般,愤愤地转过头去,脸涨的通红。
“巧言令色,不知道就不知道,还有那么多说辞,圣人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小叶苑嘀咕着。
“嗤~”,叶苑每每想到这里,都要嗤笑一番袁甫,笑到他不好意思为止。这回叶苑又笑了,却只有她一人。前院婚嫁喜庆的乐器声隐隐约约地钻到叶苑的耳朵里,她慢慢地收回了笑容,眉似蹙非蹙,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怅然若失地盯着前方。
小叶苑贪食桂花糕,每到中秋时都要借着探望袁甫的名义过来采摘桂花,回去做桂花糕。袁甫每次都 “为虎作伥”,还专门亲自挑选盛放月桂花的花袋。刚开始叶苑袁甫的父母亲还觉得不适,久而久之都习惯了,任由这两个孩子折腾,想着日后也好结成亲家。
都说女子的心思难以琢磨,可这男孩子的心哪,也不好琢磨。
长大后的叶苑和袁甫,关系虽好,可也只停留在风花雪月诗情画意,更多的是色香味俱全上。叶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袁甫,又好像不喜欢他。
叶苑觉得袁甫好像也不喜欢他,在别的同龄女孩子面前,袁甫从没有夸过她。明明自己琴棋书画骑射六艺样样精通,袁甫每次都拿她贪吃、不识女红的糗事说笑,害得她才艺表演时都没什么心情,落得一个将军府草包名号。明明都快到待嫁之龄了,即使有着叶大将军府嫡女这个名号在后面撑腰,向叶苑提亲的青年才俊也是一个都没有,倒是她的嫡姐,仰慕她的才俊都快有一个连了,最后嫁了一个好人家。
叶苑想到这里,不顾发丝凌乱,靠在秋千的绳上,闭着眼睛,紧锁着眉。月亮躲到云层里,在夜幕的掩盖下,捉摸不透叶苑的神情。
京城三月,河水荡漾,波光粼粼,暖风拂面,杨柳青青,报春的花儿一个开得比一个艳丽,生怕落了后,赶不了早,入不了赏花人的眼。此朝经济繁荣,民风开放,女子也没有那么多的禁忌。
三月中旬长公主需设开春宴,邀请各大家的青年才俊、待嫁少女,颇有种牵线搭桥的意味。长公主青年丧夫,驸马爷也没留下一儿半女,长公主念及与驸马旧情,不曾改嫁,只是一人守着偌大的公主府。年级渐长,长公主突然喜欢看着少男少女恋爱时的娇羞样,似乎也是在怀念少女时的自己。为了满足这个恶趣味,年年设开春宴。说是开春宴,不如说是百人相亲大会来得妥当又贴切。对于一般的人来说,这是相亲会,可是对于叶苑来说这就是一个美食品尝会。叶苑的祖母与长公主私交甚好,长公主性情好爽,好美食,也善骑射,因此与叶苑十分投缘,虽是有个武状元将军爹爹,但叶苑的骑射基本都是长公主指导的,长公主拿叶苑当孙女看待,叶苑也把长公主当祖母一般敬爱。开春宴上的美食均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长公主偏爱叶苑,知道她父母亲严苛,故而对她在宴上埋头大吃的举动也不责备,反而宴下每种食物都要多备一份,所以每次开春宴完结后叶苑都要在公主府住上十天半月的。
对于女儿的这种行为,叶苑的父母亲非常头疼,屡教不改。一次叶苑从公主府回来罚了她跪了一夜的祠堂,第二天叶苑就发烧卧病在床。长公主本在皇宫与皇上议事,听闻消息立刻风风火火的从皇宫里赶到将军府,质问叶大将军是否对她有意见,有意见冲着她来,不要拐弯抹角的对付孩子。旁边的叶老夫人还在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直训的叶将军自罚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事后叶将军在书房里哭诉,听了来龙去脉的皇上哭笑不得,国家的肱骨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如此“重罚”了,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了句:“爱卿啊,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这事啊~难断啊~~”
回到家的叶将军思前想后,觉得女儿还是很可爱的,除了贪吃这点小毛病。日后若是因为贪吃名声不好,嫁不出去,最后就赖上袁家袁甫那小子,都是他惯得。他就不信以他叶大将军的面子女儿还嫁不出去了!正站在堂前听训的袁甫有种不祥的预感,抖了抖身子。
今年的三月,长公主照例设宴,今年的宴上却有些不同,李太傅嫡女李芸在会上因即时作了一首诗大放异彩,所有人都盯着她,袁甫也不例外。叶苑看着唇不点而含丹,唇不画而横翠,脸若银盘,眼如水杏的李芸,低头看了看面前盘里剩下的半块冰玉糕,突然生出一种自卑感,这种感觉即使和貌若天仙的嫡姐在一块,叶苑也从没有过。叶苑看向袁甫,想要找回一点认同感,却发现此时的他同众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李芸。叶苑又气又急,口不择言道:“再看又能怎么样,你十个袁甫,也娶不到。”
“哼,我怎么就娶不到了,我不娶她,难道娶你这贪吃丫头?我娶一个给你看看。”平时就喜欢和叶苑作对的袁甫也不甘示弱,低声地反驳道。
叶苑给了袁甫一个白眼,拿起剩下的半块冰玉糕放到嘴里,发现冰爽丝甜的冰玉糕甜的过分,甜的有点苦了。
叶苑在公主府的第三天便听到传言,宰相府的少爷袁甫要娶太傅的李芸为妻。听到这个消息的叶苑在长公主房门前踌躇了半天,敲门进去又是给长公主端茶倒水又是捶背的,最后长公主实在是心疼她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声问她何事如此惊慌。
叶苑吞吞吐吐道:“听闻袁甫要娶……娶妻,故而……故而……”叶苑话还未说完,泪珠就大颗大颗的掉落,啜泣的不能自已。长公主叹了口气,让下人退去,轻轻的抚摸着叶苑的头。叶苑放声大哭,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怨自己那天为何要用言语激他,导致现在事情都回不了头。
叶苑哭完以后就和长公主道了别,待眼睛不红肿之后回了家。到家之后就去拜见父母,说是在开春宴上见众人能文善舞,自觉学识不够,要去远离京城的第一学府仲尼学院里再次学习,并顺便照顾下幺弟。叶大将军高兴坏了,想着以前逼她学习也不过是最多在那待半年,现在竟然要主动去学习,当即应允,嘱咐她第二天早晨就出发,让她多学习学习。
叶夫人毕竟是女子,察觉出有点不同,并且敏锐的觉着和袁家小子成亲的事情有关。晚上来到叶苑住处,叮嘱她:“娘知道我儿长大了,有女儿家的心思了。可是有些事情已成事实,咱们也断不能做那腌臜龌龊之事,更不可学那小家小院里出来的姑娘,跑到人家去做小伏低。你就在学院里好好待一段时间,将这一切忘了再回来,万不可再去袁府见袁家那小子了。他现在是有婚约在身的,见多了对你俩的名声都不好,李太傅也会有说辞。”
叶苑见母亲已察觉此事,伏在叶夫人身上,又哭了一场,叶夫人爱怜地轻拍着叶苑的背,好似这样能够消除一丝叶苑的痛楚。
“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自请离开京城,去仲尼学院了。你且帮我瞒着父亲,瞒着其他人。明日帮我对祖母和长公主告个别。”叶苑说完又哭了一场。
第二日天还未亮,叶苑在叶将军上朝之时就偷偷地从后门离开了将军府。
走出城门之时,叶苑回头看了看,心想着:“袁甫啊袁甫,我俩虽一块长大,你待我也是极好的,但你成婚之日我叶苑是不会回来看你的,我还没有如此大度,看着你同他人结拜天地。”
叶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叶苑一心扑在课业上。
仲尼学院即使不在京城,但是因为在这上学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所以叶苑也被迫知道今日是宰相府袁家公子成婚之日。叶苑在前几天就寝食难安,在纠结是否要参加袁甫的婚礼。在射箭之时还把箭射到他人的靶子上,作的词写的文章都是乱七八糟的,夫子在卷面上直接批注一句“狗屁不通”。
叶苑从昨天晚上就盯着夫子那句“狗屁不通”发呆,一直看到日升。阳光溜过窗户爬到叶苑身上,叶苑才恍然天已经亮了。再看那句“狗屁不通”,叶苑突然心领神会,一副七窍通了六窍的样子喃喃到:“怎么说我和他袁甫也是青梅竹马,他成婚,我怎能不在场?怎么也是要见见他的,看看他结婚的神情,也不枉我对他的苦心。”
这话要是给夫子听到,肯定又要来一句“狗屁不通”!
叶苑说完立刻动身,偷偷地溜出学院回京城,去参加袁甫的婚礼。
这天好似也随人的心情一般,今日黑得早。叶苑快马加鞭赶到袁府之时,天已经黑了。看着灯火通明红光艳艳人来人往的袁府,叶苑顿时烦躁,心生厌恶。转而骑马离开。走到一半又觉不甘心,就趁着人声鼎沸之际,趁着没人注意到她,进了袁府的后院,就是小时候袁甫经常带她来玩的地方,也是她每年过来摘月桂花的地方。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袁家的月桂花被叶家的贪吃鬼给承包了,袁家二公子还不准别人说,谁说被他知道了就揍人。也就是他大哥袁芾以及他的几个死党敢和他开玩笑了。这些事粗神经的叶苑都不知道,袁甫也没有刻意的让他知道,他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
月亮从云层里悄悄的探出了半张脸,院落都明亮了许多。
前院的敲锣打鼓声忽远忽近。
叶苑无声息的落着泪,放开声音说了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去他娘的春宵!”
“贪吃鬼,你这去仲尼学院不仅变得爱哭了,还连淫词脏话都学会了,看来我得去禀报一下我未来的丈人叶大将军好好教训你了。”
叶苑睁开婆娑的泪眼一看,眼前的这人身着月白色的长衫,脚蹬黑色长靴,长发用发髻高高地拢起,一双剑目此刻弯弯,嘴角噙着轻薄的笑意。
这不是袁甫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