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乌鸦》简谌

3、监控

　　白昳伸手扶住墙，一直等到那种仿佛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的窒息感缓过去，才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这里不是彭格列。
　　宽敞的空间里凌乱地堆积着棕黄色的包装纸箱，两处办公桌设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刺鼻的味道；年轻男人低下头，看见了滚落在脚边的几枚弹壳。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对话声，听起来还是意语，不过隔了太远听不大清；他拿出手机拨了助理官的电话，听筒沉寂了两秒之后，却传出了空号的提示音——
　　白昳把托德的匣子扣到腰间的链扣上，一时间懒得理会这个东西到底在作什么妖。他挂了电话，跨过地上的一堆杂物，向着小仓库唯一的大门走去。

　　一道狭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他在离门两三步的位置停下，颇有些诧异地听见了外面混杂着的日语对话：他只在早年供职兰利的时候碰过一点日语，但过于复杂的句式语法只是半懂；这一下异变使得他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可能已经不在意大利；但下一秒，他又听见了门外虽然发音有些奇怪、但依旧咬字清楚的一个单词——“Vongola”。
　　男人在黑暗中微微扬了扬眉，最终选择直接推开了面前的铁门。

　　门外过于明亮的射灯直接打在他脸上，白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清了门前空地上对峙的两拨人马。两边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因为他开门的动作全都齐刷刷地向中间看了过来。
　　年轻男人四下看了一眼，语调微微上扬，舌尖滚出一个简短的单词：“彭格列？”他的左手背到身后，缓慢地抽出背后皮套里卡着的窄刃直刀，掩在肘部的阴影里。

　　这个简单的多音词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空地上紧绷的空气瞬间爆炸：颜色绚烂的火焰从指间的戒指燃起，亮光几乎驱散了角落里的阴影。
　　这看起来只是一场彭格列下属部队和某个不知名敌对势力的小规模械斗，白昳的突然闯入显然打破了两边维持的微妙平衡，彻底崩了整个战局——但他本人却毫无顾忌，某种程度上来说，给十二世添上一点“无关紧要”的麻烦甚至算得上是一点业余爱好。
　　尤其是在经过今晚那场“不怎么愉快”的谈话之后。

　　青年侧身避过面前的一记踢击，右手反扣住来人的手腕，左手直接一刀割断了喉管；下一个瞬间他后撤半步反手抽出了背上的另一把刀，紫色的火焰从左手指间的戒指蔓上刀刃，在黑夜里熊熊燃烧起来。
　　追溯到兰利的出身、再到入职暗杀部队，白先生最擅长的依旧是近身搏击，在目前对手完全构不成威胁的情况下呈现出一种压倒性的优势来。他在其中一些人的衬衫领上瞥见了细小的彭格列徽标——说是有同派系的“特殊优待”，不过也仅仅是刀刃在致命一击上稍稍错开一两公分的细小差别，旁的人甚至看不出他到底下没下杀手。
　　不过数十人的战场在三方混战下很快便不剩几个人了，这几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直接对上正中敌我不明的白昳。
　　青年抬手一刀击飞第一人手上的武器，拧身第二刀顺势刺入身侧男人的腹腔，向上直接刺穿肺叶；他松开左手的刀，一脚踹过去将刀刃又卡进去几分，另一只手上的刀毫不留情地把对面男人的手齐腕削断——断手上的戒指闪烁两下熄灭了火焰，连带着半空中的匣动物也直接消散在空气里。
　　他右手的钢刀挽了个刀花，低空抛起又直接一脚踹飞出去，瞬间扎穿了最远处持枪男人的咽喉——白昳低头避过刀锋，从左手腕上、压在皮手套下的位置扯出一根有机材料的细线，勒在最后一个人喉部，反手直接一个绞杀——男人反抗几下，挣扎的力气逐渐弱下去，最终没了动静。
　　白昳松开手，一脚将尸体踢开。

　　这个时候彭格列剩余的人已经挣扎着退到靠边的地方，场上剩下的人全都没一个能站得起来；男人弯腰捡起钢刀，擦净刃上的血迹收进鞘里，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几人面前。
　　他的眼睛扫过衬衫领上的徽标：“你们是哪个分队的？”
　　几人闻言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有一个人开口：“我们是云守部队的。”
　　“霍勒丝回来了？”白昳稍微表示了一下惊讶，“在本部？”
　　几个人的表情看起来更奇怪了，好像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白昳终于在几人的沉默里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你们总负责人是谁？”
　　几秒的沉默之后，刚才开口的人迟疑着开口：“最高责任人是云雀大人。云雀恭弥。”
　　白昳怔了一下。

　　彭格列十代云守，云雀恭弥。
　　当代最强守护者，2020年与十世同年退位，到了十二世时期几乎称得上一个传说——
　　白昳直接转身返回战场，从尸体上翻了部手机出来确认了时间：2013年圣诞夜。

　　黑发男人在黑夜里怔然出神。
　　这不是他的时代。

　　圣诞夜里的械斗被连夜归总成厚厚的汇报资料，第二天晚上就上报到了云守负责的日本总部。
　　云雀恭弥接到报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黑发男人十分不悦地从睡梦中醒来，换成几年前直接就当场动手了。他在黑暗里看向门边的草壁：“……怎么了？”
　　草壁哲矢递上手里的平板：“B03分队昨天在意大利执行任务”，他停顿了一下，“他们发现了一个‘Golden Eye’，和档案里的演绎吻合度很高。”

　　云守部分的情报部档案库里有一份名为“Golden Eye”的红头档案，里面有几页纸的侧写信息，发生特殊事件的时候会被负责人提出来作信息比对，但多年以来从未有人成功匹配过。

　　云雀接过草壁手上的平板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段监控的抓拍画面：亚裔面孔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高定，看起来几乎像是刚从什么宴会上走出来；他刚把刀刃收回背后的刀鞘里，稍微仰起脸对面前的人说了一句什么，一双纯金色的眼睛暴露在监控探头之下。
　　云雀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垂眸注视着画面上的男人，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查出来了吗。”
　　“完全查不到他的任何身份信息，”草壁沉默了一会，“我们在本部那里的人也已经跟丢了。”
　　云雀没有回答。
　　他抬手把视频的进度条又拉回开头，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在某一个时刻按下暂停，把画面局部放大：电子屏上清晰地显示出男人左手上的两枚戒指，靠后的那枚看不真切，只能看见模糊的靛蓝色嵌石；但前面的那枚直接被拍到了正面——云雀把平板直接扔回草壁手上：屏幕上是镂刻着“Varia”的云属性指环。

　　巴利安没有云。

　　“……不知道现在确切年份、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没有资金、没有ID；云、可能混着雾；有面部清晰特写，”男人慢声开口，“你不知道怎么查吗。”

　　典当铺在深夜迎来了又一个客人。
　　老板倚在案台上昏昏欲睡，直到门前的铜铃发出一声脆响，才抬起头来。
　　来人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连帽卫衣，拉起的兜帽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削尖的下颌。
　　他取下背后的黑色双肩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倒在台面上：十几枚戒指滚落在桌上，还有一打样式不一的匣子。
　　指环上所有的家族徽记和刻字都已经砂纸被磨掉了，昭示着来路不明；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些戒指的纯度都不低，甚至有一两枚的品阶已经到了B级，可以说完全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能收吗？”
　　“收。”老板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换什么，现金？”
　　“我听说你这里有巴.雷.特。”年轻男人的手上戴着黑色的半指手套，没有戒指，甚至看不出有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他把桌上的东西扒拉成大小不一的两堆，“剩下的换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