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三春雪》洛醒音

3、他年

　　那对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韩觉还是希望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当然想去啊！《叶问》上演了，虽然还没有看，但是里面的经典台词“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已经是校园里的流行语了，早就有这个计划，但是虽然陶欣敏也附和着，应该只买了两张票吧！好突然，好戏剧。
　　招手告别，但是没走几步就回头眺望，自行车后的红裙很是飞扬，虽然明明看的见自己的表情，陶欣敏还是笑的很欢。抬手拂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真的太没用居然哭了，真的太没出息还在哭？真的太可笑了居然还哭出了声音。两个人发生爱情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嘛？
　　剩自己一个人，该如何是好。广场上有一群大爷大妈在放风筝，然后我也买了一直风筝，最后长凳上颤巍巍的老爷爷看不过，颤巍巍的将风筝给我举了起来，然后风筝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最后成为一个小黑点，我就那样拽着风筝的线坐在广场的长凳上看着天黑的越来越彻底，任由着思维跳跃的越来越疯狂。
　　朱子厚那样一个读书读傻了的白痴会不顾一切的在校园广播站告白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生，侯雨一个小女孩，那么瘦那么弱居然私奔，还怀孕了？自己想都不敢想，可是却觉得他们真的很酷，关键是陶欣敏她居然跟韩觉表白了，都是别人的故事，越想越委屈……呜……
　　放风筝再也提不起什么心情了，犹豫了一下收起了线，准备回去，但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一路。
　　没多久成绩就出来，我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本地的大学，韩觉拜托我将录取通知书直接寄给他，这时候我才知道高考完的第二天他就已经离开这个城市去大学所在的城市打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大难来时各自飞的感觉。陶欣敏说他搞了一个同学朋友的告别小聚，没有叫我？
　　相比于陶欣敏的背叛，韩觉没有叫我这件事情更是让我伤心，他们两个人还真的是一对，做事情的方式如出一辙。我心里无比的愤恨但是更是心痛，眼泪啊不知道流了多少，感觉自己要将自己哭成林黛玉了。
　　陶欣敏的成绩只够专科，然后家里人一致给她选中了一座远在新疆的学校，据说还是很不错的，她父亲带着她去看学校了，等到回来，她做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决定她不上学了？……
　　惊讶的我连下巴都快要掉了。我想到了林依聆，但是人家是小学都没有读完，天生不太喜欢读书，高中读完不上了？这样的选择在这个还是看重学业的小城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我都猜测过就是因为我的成绩没有韩觉好他才不请我的，明明自己都知道根本不成立。陶欣敏真的好有主见啊！
　　第一名学校的奖学金5万，朱子厚还会获得县里的奖励3万，总共8万元，何止羡慕嫉妒恨，简直让人有种抢了他的冲动。他们那种人真的让人搞不懂，虽然快要高考的时候学校不放榜了，但是学霸每次考试创造的奇迹，或许他们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各个班级就传遍了。
　　据我所知，好像每次都是汪浅墨领先的。一夜之间他就从二荣登第一了，而且还比汪浅墨高出二十几分，独孤求败之所以难，就是因为高手之间的过招往往都在毫厘之间。二十分……
　　看着一个人在烈日下看榜的朱子厚，我真的是无力吐槽，他们的成绩应该是第一批出来的，现在差不多志愿都已经报完，他的通知书都到了吧。他在这样的烈日下看榜？有没有搞错，高出不胜寒，还不至于吧干嘛跟一个个没有生命被阳光考的炙热的牌子较劲？学霸的世界啊！至于我！中午睡不着出来打酱油的。
　　不行了，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那人似不似傻啊？应该不会吧，学校为了显示光荣做了10米的条幅，上面赫然写着“热烈祝贺我校朱子厚同学被清华大学录取”。
　　“喂，你流鼻血了，中暑了吧？”
　　他仿佛受了惊吓，用手抹了抹鼻子，捂着鼻子走了。看来人生来还是有差别的，我正被搞得没意思，有点尴尬想回去的时候，一转身他居然就在身后。
　　“有纸吗？”
　　吓死人不偿命啊，再说了，第一了不起啊，横什么横，有也不给。
　　“这水是冰的，你在头上拍一点就会好吧……”
　　我要去切腹自尽，他居然也不说声谢谢，这种人……
　　我走到他站过的位置，第一张榜上汪浅墨的名字被人用记号笔划掉了，据说那个柏晓是因为身陷汪浅墨和朱子厚的三角恋不能自拔，想自杀以殉情的，奈何楼层不高没有死。看来这也不是空穴来风，不过，大哥你到底要特别的什么程度啊，大太阳下被晒的流鼻血只是为了将汪浅墨的名字划掉？奇葩吧，这样的人还能身陷三角恋还能有女的为了他跳楼，他们那种同类人啊！
　　这里是个伤心地，我只是想单纯的用我的脚再踩一踩这一片土地，然后再也不想回来了，计划很丰满，现实就是等到我醒了收拾好就已近中午，最后绕着学校走了一圈，上了三年的学，唯一不熟悉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怀念的脚步还没有走上几步，遇上了同班同学。一阵紧张，我以为她会像当时关窗户那样凶巴巴的不屑一顾，结果没有，经历了一场高考，似乎大家都成熟了。
　　“你不是已经被录取了吗？还来学校做什么？”
　　“那个，去买酱油恰好路过……”
　　我看到了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资料，中午的校园格外的安静，似乎连小虫子都睡着了，她应该是要复读。
　　“那我先去买了。”
　　“恩，再见”
　　“再见。”
　　再也没有见过了，好像这一年的夏天这是唯一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陶欣敏怎么折腾我都不觉的奇怪，快要开学的时候她还是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去了那个遥远的学校，再不管了，说白了关我屁事，但是她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打电话给我汇报一声。
　　韩觉如愿以偿的去了他的大学，但是录取通知书并不是我寄得，陶欣敏每天都会到我家蹲点，还假惺惺的拿着我买的《忏悔录》扬言是要找我一起看书，拜托一个体育特长生……然后她又能说会道，我爸那老男人只差要认她为亲闺女了，还说自从她到店里生意都好了起来，所谓生意好是多卖了几两饺子就他老人家的那手艺，简直天理何在？
　　哪怕是不是主角，哪怕我只能够说别人的故事，但是我说到做到，如果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我让就好了。只是陶欣敏那个没良心的，录取通知书一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很久以后她才联系我的，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浪费了他爸的几万块钱，没上够一个月，就单枪匹马的杀到了韩觉那里，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事情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从来没有过资格说让，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光，只能是影子。
　　上学后我希望自己能够自信起来，其实自己还是蛮不错的，然后就参加各种社团，但是几乎没有什么特长，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加入了武术社团，就这个小身板，赚学分几乎没有任何的希望，最后因为我的花容玉貌，被聘为了一群男孩子的社团宣传部长，高朗是副部长。
　　高朗，一个特别不突出的男生，主要就是居然还没有我高，在我的不知道哪个姑还是舅的儿子，反正是被我称作弟弟的一个小孩，长的都比我高时，实在……是不是能够说是让我有点讶异。然后他却姓高，长着一张娃娃脸……然后我有了一个小跟班。
　　开学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我和高朗都是见光死组合，怎么都搞不起来氛围，不能让让别人记住我们。学校的社团活动本来热热闹闹风声水起的，但是我们两个到了就差不多结束了，节目表演的正当高潮马上就轮到我们的时候，校长开始迎新讲话了，竞技比赛打满鸡血去报名，队排到我们的时候名额够了……生活真的是让人无比沮丧。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才发现高朗也是那种比较容易被冷落的人，本来想着他那样子的长相应该是个机灵鬼，最后的真理就是以貌取人是靠不住的，他和我共事许久和我说话还是会莫名其妙额脸红。不过，那群男生不是也是以貌取人嘛！还是很有眼光的。最后还是被别人的故事吸引了目光。
　　陶欣敏在一家商场卖电器，只能够周内休息因为周末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她终于打电话，一接通就开始抱怨说不知道商场都是些什么怪物就不能够让人好好谈个恋爱？这位大姐还真不是个省事的主。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将几万块钱的学费就那么造了能沦落至此吗？”
　　“你说同样是爸，差距怎么这么大，你看看你爸就是洗碗洗死了也不让你体验生活。再看看我爸，这么好的闺女你知道吧就说了一个子……”
　　“滚……”
　　电话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
　　“你要不去问问你爸是不是当年抱错了之类的，我爹好得也是个人民老师。”
　　“好好说话”
　　“体育老师……”
　　又是沉默。
　　“韩觉的事情……”
　　我捂着电话话筒喊了一句来了，她说的话听得很清晰，上大学有种优越感就是虽然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机了，宿舍里还是会有固定电话，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最好是能够谈段恋爱，在宿舍里煲电话粥，像是台湾电影里的文艺片似的，喊完了话之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宿舍里吃东西的、打电话的、看书的、玩电脑的、开门的……都对我一阵愣。那个，并没有人叫我吃饭，只是真的很不愿意和陶欣敏提起韩觉，总是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怪他。
　　快到平安夜了，虽然冬天但是气温似乎快被每个人呼出的热情带热了。天气太冷了，社团活动要告一段落，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考试了。
　　不知道是因为压力还是怎么的，空气中总是充满了躁动的气息，我有点不喜欢，因为这样的气息总是让我想到不久前的高考，想到一身苍白的汪浅墨，想到浑身是血躺在校门口的侯雨，想到那个未曾谋面却声名远播跳了楼的柏晓……
　　最可怜的就是候雨了吧，据说她的成绩一直挺好的，还在周彻之上。那周彻就是电视剧里总演的那种小白脸，学校抓纪律抓的那么严，他那好像多久没洗了的头发还是遮住了眼，又白又高跟个竹竿似的，眼睛下长着一颗痣，因为过分的苍白而显的格外清晰，在学校大家都穿一模一样的校服，偏偏他还能够穿出流里流气的气质，渣男一个。
　　侯雨为了他被学校开除了，他倒好没几天的时间就和新班级的班花颂扬勾搭……好上了。真是让人气愤，只是可怜了侯雨。还有最过分的就是周彻的那个妈，真的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不过那颂扬也是，你和谁好不行，害的侯雨……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思绪被迎面而来的寒气打乱了。一大袋苹果……然后高朗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我看着他一下蹦了上去，心里无比的苍凉，如果写到言情剧里应该就是高大帅气的男主角打一个响指然后拿出精美的礼物……
　　“贿赂我啊？”
　　在他还没有开口说话的瞬间，我突然有点幡然醒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要托我向谁表白吧，羞涩的小男生啊！宿舍有六个人，话说出去了，要真是托我表白，苍天呢！
　　“马上平安夜了，送给你的？”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啊？”
　　“到时候苹果涨价了，不划算，所以现在多买点……”
　　就算是涨价了能涨多少啊！高朗啊可长点心吧，要这样下去不打光棍还怪了。作为领导我一定要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高朗同学呀！不是我说你，这送礼物呢就和喝茶是一个道理的。看过《红楼梦》吗？”
　　“你不是理科生吗？”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算了，这么高深你也不懂，说简单明了点，人喝茶不一定都是为了解渴的你知道吧”最不喜欢别人问我我的专业，我是个文人，文人。
　　“那为了啥？”
　　没救了彻底的没救了。
　　“你以为过节送苹果是为了吃啊？”我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不然为啥？”
　　知道对牛弹琴是什么感觉了，这种人是没的治的。
　　正在这个时候陶欣敏打来了电话。我把食指挡在嘟起的嘴上，算是结束了这一场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
　　“阿林……”
　　她在哭，这件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的几率有多大？这么说吧，陶欣敏年轻……怎么形容呢，发育的时候吧，一天不吃肉晚上睡不着觉，然后被体育老师也就是她爸当成笑话吐槽；小男生还没长大的时候，她一个人有人家两个大，成年以前是小霸王，为害一方，也就是开始发育的那段时间才有了点女生的模样。
　　我把手机从耳朵边取了下来，确认号码之后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你劝劝韩觉，劝劝韩觉吧……”
　　不用再确认一定是她了，从来爱哭鼻子的都是我，看电视剧哭，看电影哭，就连看到不相干的人死了亲人也能够被氛围感染到哭，最高记录是看鬼片《一双绣花鞋》的时候被里面的小孩萌哭……但是陶欣敏她也许只会为韩觉哭吧。
　　“韩觉，他怎么了？”
　　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已经泪流满面，他是要自杀了吗？旁边静默的高朗手忙脚乱的一副紧张的状态，后来他说他还以为我死了亲人。
　　窗外下起了雪，有始有终，像是一个故事的始末，我不怎么……我不喜欢汪浅墨，很不喜欢。因为什么呢？那个时候她只是就那样随便的走进校园，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这份不喜欢像是前世的夙愿的般的感觉，每当下雪的时候都会让我惆怅。
　　高三的教学楼是老楼，对着校门的一排每一层有四间教室，每个教室的窗户都是那种四开的，六层楼总共四十八扇窗，每个窗户跟前大概会做三个人这么算来不只自己一个人在看着她吧，但是她却是宿命般的望向了自己。她在冰雪中有种不自觉的纯净感，自己置身……让人很不舒服，总之那以后的日子生活都开始混乱了起来。
　　苹果让高朗拿回去了，社团要开会了，拿给大家吃，他很担心我，始终不肯走，我走了居然还跟了一路，最后还是让他回去了。
　　我顺着学校路灯亮着的小道一直走到了晚自习下了，直到学校从安静到欢快，又从欢快到安静，在薄薄的雪上留下第一排脚印，对着路灯企盼着女孩都有的公主梦，反思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天真。
　　该怎么形容我的失望，该怎么拯救我的少年，不过韩觉又是错的吗？不过一个学期的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换了个模样。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赶着谈恋爱，赶着分手……赶着怀孕或者堕胎，就如同这是一道必经的程序一样。
　　都是在下雪的时候，偏偏是在这些纯洁的人间精灵洒落人间的时候，一边是肮脏一边是纯净。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考完了我就去找他。”
　　陶欣敏还是在哭，有点不习惯，然后就挂了电话，我能够说什么做什么呢？
　　“林儿聆……”吓了一跳，宿舍门口站着一个人，很瘦个子不是特别高，没有特别的压迫感，有点黑五官不明。
　　“你是，我不认识你啊！”
　　“哦，我是谁不重要，以后你会对我刮目相看的，我知道你在你们班里是单身，没有人追你……”
　　这是马上到圣诞节了，不是愚人节啊，这是？下着雪应该不是自己出现什么幻觉了。
　　“那所以呢？”
　　“我也是是单身，也没有人追，要不你看咱们两个凑一下。这样子的啊，我这个人是很传统的，我只要处女。长相还不能太差不然会影响后代的，我看你傻傻的，应该还是处女吧？”
　　“滚……”
　　“哎呀呀，这么凶是不行的……”
　　将手里的书全部抛了出去，何止是愤怒。陶欣敏向韩觉表白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如果没有韩觉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嫁给谁，朱子厚那样子的白痴？周彻那样子的人渣？还是像贾宝玉那样的懦夫？从古至今，不论是瞎编的还是现实中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好男人。
　　陶欣敏是跟着爸爸长大的，他爸家暴将她妈逼走了，韩觉的父母直接没有责任生了儿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乡下的大伯一家贫贱夫妻百事哀，林兴民只是当年为了一个城市户口做了上门女婿，永远有种抬不起头的懦弱，处处忍受排挤。
　　如果跟着韩觉，因为爱他哪怕吃苦或者受罪也就算了，别的人怎么可以，知道会遇见无数的奇葩，但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神经病，该怎么平息愤怒，该怎么消解怨恨。
　　到底凭什么呢？凭什么那么其貌不扬的汪浅墨能够俯视人生，她们那种人永远端着一张慈悲的脸，践踏着他人的自尊，把人生的任何东西都当成一场角逐，成王败寇的生存理念。
　　难道这个世界就只有竞争，只有你死我活才是对的吗？还有真情呢？还有爱呢？把什么都当成任务来完成，然后摆出一副站在至高点俯瞰众生的模样，践踏着别人的犹豫和恻隐。难道非得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我错了吗？
　　“二妹，这是咋的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姐姐开心开心。”
　　宿舍里的暖气让人倍感温暖，姐妹们或者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或者给那么一个眼神安慰。
　　算了吧，何必叫这个劲呢，关汪浅墨什么事情，人家是不一样的。
　　“遇到了个变态的追求着。”
　　“哇哇……有多变态，赶紧说说？”
　　“等下，我拿上薯片，啧啧……”
　　“你们这些女人有没有同情心，人家都气成这个样子了不想着给我报仇”
　　“此仇不报非女汉子，你赶紧说说怎么个变态法。”
　　……
　　在这个宿舍里的姑娘每天想的事情不过是考试的时候不挂科，怎么支使自己的男朋友能够让自己好吃懒做，韩剧里的欧巴最近有什么消息，肚子上的肉有没有多一两，一天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却让人觉的生活格外的可爱。
　　从前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长大，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烦恼的呢，是喜欢上一个人的那一年吧！

　　明天生日，放假一天，提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