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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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燃了又灭，灭了又燃起来，也许是燃料不足的原因，军装男子用腰间太刀挑起一丛干草投进火中。
快熄灭的火一下子又活了过来，半透明的火焰如同上好的金色绸布一样招摇，迎风烈烈作舞，滚烫灼人的气息让人又想靠近取暖，又怕被灼伤。
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大串，虽然不妄想能有回复，但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听，女子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救了她的男人似乎对火很不适，说是畏惧也不恰当，飞起的火星子好几次燃了他脚旁的干草，男子却只是默默地拿了刀鞘扑灭，但他穿的那样单薄，而这里能冷到人的骨子里，也许……原本他是不需要烧火的。
女子心里一甜。
她兀自说了下去：“我进了这片森林之后才发现自己莽撞，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原先的出口，所以只能四处乱走，这森林大的很，又渺无人烟，我走的这几日竟是一个人也不曾遇见，倘若是荒凉也就罢了，有时我瞧着远处的炊烟，以为能有一户人家供我歇歇脚，可是走过去却什么都不曾有，我初初心下是怕的，到后来竟也习惯了。”
“今日我实在累的不行，心里对自己说，若是再耽搁于此地，恐怕父亲大人和城主大人嫌隙将生，”她苦涩地一笑，一时觉得那火光都温暖不了自己：“我便想着快些离去……可走啊走，除了笼罩着的雾变深了些，我什么都不曾发现，浪费了不少时间。见天色已晚，我又尚未进食，忽然瞧着不远处似乎有果子树，就爬上去想摘点果子果腹，没料想树上有虫，吓得我失手摔落，这真是……”
太幸运了，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不知道憋了多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又畅快，可畅快之后女子又有点沮丧，生为高贵的姬君她从小被束之高阁，所闻所见不过都是些纸上谈兵，这些日子的行走便是她最有体验的一段经历，可是说完了，也就没了，又只得面着火堆发呆，哪怕这样也是安逸的，可她实在不想浪费这样珍惜的时光。
军装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女子偷偷的在心里笑了，这些日子的惶恐不安都是值得的。
男人停下拨弄手中的火，望着自己的刀鞘，最后开口问她：“你说，你什么都不曾遇见，是吗。”
第一次被接话了，她按捺住欣喜想了想，回答的认真慎重。
“是啊，怎么了？”
他再次沉默下来，女子有点失望。
不可能的。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遇到。
“诶，你看，这火为什么变成紫色了啊？”
男子闻言看过去，脸色一变，拉着仍在惊疑中的女子向后飞跃而起，精准地落在一块枯树板上，虽然承载两人体重，它却连脆裂开的声音都没有。
“你待在这里。”
他简短的下了命令，然后从腰间的刀鞘里抽出了太刀。
银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没有什么景色能比这更美了，女子眼睛里映出那把刀，就算看不清花纹，看不清上面的徽章也舍不得眨眼，这也许不是绝世的刀，却是一生仅见一次就不能忘怀的刀，刀很快，是因为挥舞它的人动作更快，一时雾气蔓延，混着那抹妖异的紫色，刀和人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妖怪在人间的形象千奇百怪，有漂亮如雪女九尾狐鬼女的，有可爱如小狐妖山兔萤草的，有骇人如酒吞童子茨木童子的……身为姬君，即便不会被放松接触到这些称之为异类的事物，但大名府上书籍积累甚多，书上的记载还是见过的，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从未看见过这样的鬼怪——
刀剑化成的怪物。
它们的身体是精铁铸成，是真的“铁骨铮铮”，由几块生铁焊成的关节虽然看着僵硬无比，却意外的显得十分灵活，整个身体拼凑连接的随意而凌乱，机械的前进着，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意识存在，它们的手中没有刀子，因为它们自己便是最大的刀剑。
不……好像能思考，因为这些妖物看上去并不想和军装男人多做纠缠，有几个甚至主动避开他的刀锋没有回击。
有一瞬间女子心底突然生疑，可是很快就发现对方的目的是她，只有她，而军装男子仍然在不懈的挥刀，斩下一颗颗头颅，落地就成灰消失不见。
他在保护她！他在保护她！
女子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不停的盘旋，如果这个男子当真对她意图不轨，那么一开始就不必救她，现在这些怪物的目标是她，只要他离开，他离开就可以得救了啊！
她把双手拢成圆状，合在嘴边放大喊声：“武士先生——您快走吧——把我留下来它们就会放过你的——”
随着这一声喊，那些样貌迟钝的妖怪纷纷看向这边，它们不是在看，也许说是在用别的什么东西在扫视着这边，女子全身都感受着这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注视，那目光里似乎藏着一根根带刺的钩子，想将她的皮肉都钩破一样。
军装男子握着刀的手一紧，然后加快了斩杀的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新鲜的食物，这堆刀剑妖怪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浑身气势骤变，那股浓烈的杀意已经实质化，带着厚重的血腥味几乎将她压制到不能动弹，它们疯狂起来，不再对军装男子手下留情，虽然依旧没有刻意去攻击他，可是回刀的速度已经快了不少。
女子在这样的压迫下差点不能呼吸，她无助地看向正在奋力斩敌的军装男子，却惊恐的发现鬼怪的数量竟然一直不曾减少过。
迷雾中似乎还藏了许许多多的妖怪，颤抖着，等待着，潜伏着，只要一个机会，一个空缺它们就会上阵替补死去同伴的位置，一边挥刀前进一边兴奋而渴望的看着她在的地方，像狼垂涎着鲜美的肉。
女子再不懂战况也看出来情况不好了，军装男子的实力是很高，但对方根本是想用车轮战耗去他的体力，哪怕他再厉害也耐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眼看着他挥刀的速度略慢下来，大刀妖怪的刀长而厚重，劈下来带着千钧重的力量，他举起相较之下无比单薄的太刀去招架这刀，可敌刀的强势逼人，男子抵住地面的脚被往后推移了数寸，他长喝一声，贲起全身的肌肉，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只是受这一刀大概就已经夺取了他所有的精力，分不出余力去关注女子这边的情况。
军装男子有些吃力地支撑着手里的刀，而对方似乎也只是想牵制着他，故而继续灌力与刀，与他胶着在一起。
其余的刀剑怪物见阻碍已经被清楚，纷纷把眼睛，那嵌在脸上的一双或者一个闪着五颜六色幽光，齐齐对准了瑟缩后退的女子，森冷的刀气一点点迫近，直到把她逼的退无可退。
在想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是愿意心甘情愿赴死的，女子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杏眼里面盛满了恐惧：“别，别过来！”
怪物没有神智，它们浑身的黑气都宣示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可挥出来的三尺刀锋却亮着雪白的光。
在刀的锐意和带来的伤害降临之前，女子在宽大的刀面上看见了军装男子奋力抗刀的身影，粗喘，弓起的脊背……预示着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真不想这么离开啊。
就这样好了，她微笑，然后拼命咬住牙关，以免溢出痛呼。
“斩！”
军装男子上衣突然没有征兆的爆裂开来，裸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精致流畅的线条，上面没有一丝多余的赘余，也没有少一分肉而凸显肋骨的形状，只是刻满了伤痕的印记，这是战场，鏖战，厮杀才能够留下的，他的刀光有颜色，是映着天空的水的碧蓝，它也是有形状的，像浮动过去的流体，一划过去，荡起水花无数。
本体形似大太刀的刀剑怪物在这美的无比温柔的一刀之下迅速地化作了齑粉，消散在风里。
军装男子来不及等落地便朝包围住女子的那一团团汹涌妖物劈斩过去，外围一圈圈的妖怪还未等刀落下，一挨到刀光就被碾成粉末，眼看就能救到女子，可他始料未及的是中心包围圈里的异化太刀早已经向她举起了手中大刀。
“啊——”
愤怒而狂躁的嘶吼声来自于怪物的口中，它们不甘的用单调的音节咆哮着，却又无力地被笼罩在不知何处飞来的光矢化作的淡紫色光芒里，身体飞速地寸寸成灰。
女子长长的松懈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咻”的一声，从迷雾中又射出一支紫色光矢，剩下的数十个妖怪连逃跑都来不及，瞬间就湮灭成尘，磅礴的净化之力连带着将不断生出妖怪的那片迷雾也悉数净化干净。
如此纯粹而强大的力量，带着圣洁的气息，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与邪恶做抵抗相争的。
“……破魔之矢么。”
军装男子顺着紫色光矢射来的方向看过去，重重的迷雾中慢慢现出一个轮廓，一个纤细窈窕的轮廓，被雾遮盖着还看不清面容，他听见木屐很沉稳地一步步走过来，踏着一地碎叶枯草，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