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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越清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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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小少年轻飘飘的,浑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连青抱着他穿行在高空,他只是一动不动,安静的窝着,仿佛外界与他无关的样子。
高空之上气温骤降,这对于经常淬炼身体的修士来说算不得什么,然而一个毫无修为的半妖要忍受这样的环境可就够呛了,更何况怀中的这个还格外虚弱。
连青又将怀里的人紧了紧,默默加快了速度。
越清风虚弱极了,自从自己看不见以来,就受到了其他奴隶变本加厉的欺辱,他从三天前开始到现在水米未进,少得可怜的食物也被强壮的奴隶抢走,还少不了一顿打。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只记得自己缩在一个角落,任凭身上的伤口慢慢溃烂。痛吗?或许吧,他麻木的想,反正也习惯了。或许自己就要死了吧,也好,如果活着的滋味是这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恍惚中,只记得自己无意间将手向外一伸,触到一个干燥又温暖的所在,他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只感到现在的自己好像在飞,浑身上下都被紧密的包裹着,他喜欢这种感觉,好像窝藏在一片温暖又安静的天地,说不出的安心和舒适。
身体轻飘飘的,他难道已经死了?如果这就是死亡,那么这感觉真好,他只恨没有来得早一些。
好困啊,伴随着安心和舒适而来的是巨大的睡意,他感到自己再也支撑不住了,不管了,他这样想着,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越清风再次醒来时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不是死了吗?他十分诧异。自己现在仿佛是躺着的,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入手的却是一片柔软得不像话的布料,他吓了一跳,难道是在做梦?
此时传来“吱呀”一声,他下意识的像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只有一片漆黑,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瞎了。
“怎么自己就起来了?”
声音暖洋洋的,越清风想着,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他感到有人正在走过来。
紧接着,一个宽厚的胸膛环住了他,稍微一用力,就将他扶了起来,靠在一旁的软垫上。他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人离开了一些以后才敢偷偷用藏在被子里的手猛掐了一下自己——刺痛感是这么的真实,居然不是在做梦!
原来自己没死?!
连青好笑的看着这个呆呆的小少年,他就像一只被不小心丢弃了的幼兽一般,茫然又脆弱,小心翼翼的样子可爱极了,看得人心喜又心疼。
或许真的是天道注定,这孩子命不该绝,这么巧的遇上了他,想起自己几天前刚刚将他接回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都是心疼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遭受到如此虐待。
活了几十年,从凡人到修者,其实连青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即使到了修真界,拜入师傅门下后,师傅慈厚亲和,师妹活泼可爱,可到底有师门规矩为先,隔了一层什么,说到底,师门的看重,还是建立在自己的单灵根天赋上。然而,在这短短的三天里,连青丝毫没有假手他人的一手照料这个孩子,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时,却体会到了久违的暖意。
是最纯粹的暖意,他是如此脆弱,只依赖着自己,连青感受到了完全的被需要,在这种思绪下,他莫名安心。
连青想,既然自己已经捡到了他,这就是缘分了,半妖又如何?以后这就是他的弟弟,他的家人,毕竟,这孩子是如此的像,曾经的自己。
越清风抬手想摸摸自眼睛,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自己,连青见状,赶忙一把拦住,“你的眼睛还没好呢,现在可摸不得。”
自己的眼睛居然...居然还有救?!
越清风浑身一颤,用力揪紧了床单,急道:“我......”
连青笑道:“傻孩子,你的眼睛没事。”又从桌边端来汤药,“药要凉了,过了这个时候可没那么好的药效了,还想不想快点好了?”
说罢,用勺子舀了,递到他嘴边。
越清风哑着嗓音低声道:“谢谢。”
说罢垂下头,去喝勺中的药,连青只能看到一滴泪水快速的砸在被褥上,湮湿了深色的被褥。
连青揉揉他发顶,“哭什么,待会可又得重新包扎了。”
谁知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就仿佛触发了某个开关,越清风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在被子上,转瞬间就湿了一大片,同时双肩止不住的颤动起来。
连青抬起他的下颌一看,果然,苍白的小脸上满身泪水,缠绕双眼的纱布已经湿透了,明明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还要强装没事,抖这嗓音道:“我,我没事。”
连青心疼的一把揽住他:“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对了,我叫连青,你呢?”
“越清风。”越清风窝在他怀里,轻声道。
连青复又拿起那碗药,“来,先吃药,一边吃一边慢慢告诉你。”
说罢,连青一边喂药一边讲起了三天前他捡回越清风的经过。
越清风聚精会神的听着,又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自己居然被人救下了?!。
连青知道这幅药中有一味药苦的出奇,可效果也远超同类,然而除非危急情况一些修士还是不愿意用,无他,实在太苦了,很多修士吃下的第一口就抱着肚子开始吐,如果不是越清风的眼疾已经耽搁不得半点了,连青是实在不愿意给这么苦的药给一个孩子吃的。
然而越清风没事儿人似的,面不改色,像喝白开水一样的喝完了整碗药。
小小少年,如此隐忍,比起同龄人,真是乖巧得有些过分,连青能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乖巧,同时在心里暗暗叹口气,更加动容。
喂完药,连青细心的用帕子给越清风拭了拭嘴角,笑着问,“以后我可就是你哥哥了,你愿不愿意?”
“愿、愿意。”越清风感到自己的喉咙又开始发哽。
“那该改口叫什么了?”耳畔的声音带着几分顽笑的问,那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落入双眼一片漆黑的越清风耳中更像是带了一把小钩子,顺着耳道轻轻钩搔着,激得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越清风想,自己恐怕已经浑身发红了。
“哥...哥...哥哥...”越清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呐,抖得不成样子。
冷不丁有什么的东西触在自己的嘴唇上打断了越清风的思绪,他下意识的一张嘴,丝丝甜意漫进了整个口腔。
是一颗......糖?太久没吃过塘,都要忘了甜是什么滋味的越清风只觉得这股糖液简直流向了自己的全身。
终于,小小的少年终,仿佛带着毕生的勇气一般,摸索着伸出两条细瘦的胳臂,抱住了身旁白衣公子的一条手臂。
连青只觉得这两条小胳膊仿佛一折就能断,力道更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心中蓦的用处一股怜惜,他想,这么脆弱的人,应该是要好好照顾的。
说了这么久的话,越清风又哭了一场,连青估摸着,对于越清风现在的身体来说,已经要造成负担了,于是他慢慢扶着越清风重新躺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带你四处逛逛我们的家。”
此时越清风只感到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他双手攥紧双脚绷紧,脑子里一片浆糊,连青说了什么完全注意不到了。
连青又拿出一个玉铃铛想要塞在他的手心,结果发现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于是诧异道,“小风,你的手抓得这么紧做什么?”又有些不放心,“是不是不舒服了?”
越清风脸色一红,在苍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他受惊一般的松开手,呐呐道:“没、没什么。”
连青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小风,有什么难受的一定不能忍着。否则大哥可要罚的。”
越清风赶紧点头。
连青又道:“我一直在门外呢,有什么事你就摇摇这个玉铃铛,大哥马上能看见。”
“好。”越清风乖巧的应道。
连青看着这个新出炉的、乖巧懂事的弟弟,十分满意,心中仿佛被轻轻的塞进了一个人,填满了一个小角落,以后他也是有家人的人了,久违的他是。
又反复叮嘱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去了山顶练功。
而屋内的越清风压根儿睡不着,他又有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了,仿佛踩在云端一般没有实感,这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场梦,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幸运,遇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那么好,那么温柔,是来到了天堂吗他何德何能。
越清风双手紧紧握住玉铃铛放在胸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只觉得心跳“咚、咚、咚、”的声音如此巨大,就要跳出自己的嗓子眼了。
耳旁又响起连青的叮嘱,对!他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他居然也有了家人,有人期待着他好起来!他一定要快些好,他迫不及待的要看看那个嗓音的主人,那个怀抱的主人,自己大哥的样子。
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样子,他想。
越清风努力的放松自己,想让自己赶紧休息。
他头一次这样期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