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123、第一百二十三回

　　洛神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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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明发觉不妙，拽着燕子飞就往场外跑，燕子飞还没反应过来，惊呼：“季明你急什么，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呢，杨哥哥受了伤，这时候怕是在休息，我去打扰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事不宜迟。”季明大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只想拉着燕子飞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圣教副教主圣无双朗声道：“当今世道，邪魔歪道横行，圣教位列三大正派之一，当仁不让，为除魔卫道倾尽全教之力。经过我教护法使者的不断努力，终于查实，江湖中隐匿门派——多宝楼，勾结妖族，祸国殃民，唯利是图，其掌门不仁不义，门下弟子狼子野心。弃天下人于不顾，释放坤城妖兽，使得妖类怨气大生，更难对付，如此歹徒为我辈所不齿，人人得而诛之！”

　　燕子飞恍若在梦中，睁大了眼看着高台上义正言辞的圣无双，喃喃道：“他说什么？多宝楼怎么了？”
　　胸口灵妖心剧烈跳动起来，燕子飞怒火大起，指着圣无双开口便骂：“放你娘的狗臭屁，老不死的，你胡说……”未等她说完，季明点了她穴道，心中大急，坏了，这下坏了。
　　旁边的人听得有人骂，刚想找是谁，却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哪里还找的到，只得骂了两句，惺惺作罢。

　　季明不比谢阑，还是个初窥道法门径的孩子，一心念着男女授受不亲，把燕子飞往树后面一扔，让她站着别动，连连甩手道：“罪过，罪过，师尊不要罚我，我只是情急之下才碰了她。”

　　却听圣无双接着说：“此邪派中人狠毒狡猾、邪恶不堪，杀人如麻、罪孽滔天，行踪极为诡异，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也仅仅只抓到他门中一人，虽未将他老巢找到，但这人，是这邪派之中至关重要之人。今日，便在天下人面前，令其受得天罚，以偿无辜枉死之魂！更是以他血祭天，邪不胜正，终有一日，武林正道会将邪派整个铲除，还人间太平！”

　　听他一口一个邪派，燕子飞气的只想上去扇死他，怎奈穴道被点，只能听不能说，只能看不能动，想要以内力冲破穴道封印，可御星派点穴之法实在高深，如何也冲不开。
　　听得他说抓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燕子飞心猛的一跳，眼向他背后天空看去，有四名绝色女子，身姿翩然，飞翔在空中，朝着他们缓缓飞来。

　　群雄哗然，都在赞叹这四女的天资国色，圣教不愧是圣教，不见其如何招摇，在连皇族都找不到多宝楼的情况下，圣教却能抓到一邪派重要人物，实在是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个狗屎！燕子飞在心里暗骂，恨不得一口唾沫啐他们脸上去。多宝楼无缘无故怎么就成了勾结妖族、为祸苍生的邪派，这分明是诬陷！还想抓我们多宝楼的弟子，笑话！我们多宝楼的身法诡异莫测，岂是尔等追踪的到的？

　　四女越飞越近，她们手上各自拿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下面吊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那铁链似乎是那人身上穿过去的。

　　燕子飞捂住嘴，心突突乱跳，只觉得那人看起来熟悉极了，的确像是多宝楼的人。
　　“抓了谁？不会，肯定是抓错了，不知从哪找了个人，硬说是我派中人，真是笑话，想栽赃陷害，也没这么栽赃的。”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转念又想：“多宝楼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每一个人都知道多宝楼的位置，每一个人都学了许多失传的武功……车岩，车岩不是说要来紫霄山找琏昕吗？是，肯定是车岩，要不然三大正派岂会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的将这人吊出来。想个办法，把车岩救出来，褚幽在哪？一弦在哪？谁去救救车岩？”

　　当她看见圣涟漪的时候，燕子飞的心不知为什么就放下了。
　　“小竹子在这，太好了，小竹子在这我还怕什么？小竹子怎么也不帮忙救救我的同门啊，还是姐妹呢，唉，车岩，这可怎么办？”

　　铁链铛啷啷的撒了一地，很快被人拿了起来，绑在高台下方的一座木头架子上。那人脸上罩着黑布，身穿白色囚服，已被血染成暗红，燕子飞双目一缩，眉头紧锁，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两条铁链，正是从那人的两边琵琶骨穿了过去。
　　“太狠了。”燕子飞如是想，不禁红了眼眶，车岩好歹是一同长大的师兄，如今见他被人折磨成这样，实在是不忍。

　　那人被人拖了起来，以铁链吊在木头架子上。他身上有着数不尽的伤口，被他们大力拖拽之下，伤口再次裂开，粘稠的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千宗殿石板拼接的地上，鲜血越滴越多，沿着石板的沟壑，不断延伸。

　　季明上前道：“跟我走吧，你别看了，我怕你出事。”
　　燕子飞摇摇头，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她总要看看车岩，念在同门的情义上，即便不能救他，她也想陪着他，哪怕只是远远地。
　　季明是修道之人，对于生死早已看淡，见燕子飞不像有事的样子，也就由她去了，也是没想到燕子飞的心性如此坚定，毕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呢，怎么没有一点预料当中的悲愤呢？见那人血肉模糊的，也不敢多看，是以并未发现他头上还带着头罩，躲在后面摇头叹气。

　　众人掀起一阵躁动，当看到那人之后，均大声叫嚷起来，让圣无双快快下令杀了他！烧死他！为江湖除害！
　　圣教四女，圣海和圣一泓站在前面，圣涟漪和圣流觞站在木架子旁边，她们清雅圣洁，气度高贵，美艳动人，令人倾慕。洁白的衣裙站在那被血染的暗红的人旁边，一红四白，刺痛眼球，竟有一丝妖艳的诱人在其中。

　　原本就阴暗的天，传来雷声阵阵，风乍起，暴雨将至。
　　高台上众人神态各异，寂灭指着下面的人问：“这人是？”
　　沈家和脸色铁青，摇摇头道：“不知道。”
　　寂灭方知他还在生气，嘴角微微抽动，半响道：“大公子如何了？”
　　沈家和长出一口气，脸色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缓和了下口气，道：“无妨了，多谢寂灭掌门挂怀。”
　　寂灭笑了笑，没在说话，这亏得是沈家和，若是换做江无夜那性子，杨云城伤了他亲儿子，他不得跟自己拼命不可。

　　圣无双飘身飞到半空之中，他面目慈悲，此时他身上发出丝丝白光，恍如神佛亲临。当场便有不少圣教的信徒，见到圣无双并未凭借任何仙剑，就凭空飞到了空中，登时拜倒在地，感激涕零，一边磕头一边说是真佛现身了，将要惩戒世间一切妖邪。

　　圣无双捻起莲花指，声音抑扬顿挫，仿佛感念苍生：“此邪派妖人，伤天害理，今日圣教便替江湖，除去这一大害！”
　　说罢，他长袖扬起，一道白光陡然射出，将木架子上那人脸上的罩子，击的粉碎，露出他面目来。

　　“啊！”立时便有人惊叫起来，只因架子上这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燕子飞也看见了，她脑袋嗡的一声，似乎顷刻间，全身血液凝固。
　　那是……龙逍？那是……大师兄？

　　燕子飞不敢相信，她内心拼命的否定自己，大师兄武功何其高强，怎会在这种地方？小竹子就在旁边，她对大师兄情深意重，她怎么会站在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大师兄的眼睛呢？大师兄身上这些伤，大师兄……琵琶骨，被那么粗的铁链穿过，即便活下来，也是永世废人了。

　　可无论她怎么否认，那张脸总不会错，眼睛焦黑一片，血肉模糊，整个眼眶都混成一片，哪里还能看出半分曾经那邪魅纵生的眸子？
　　即便如此，他的唇，他的鼻子，他的脸庞，燕子飞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怎会看错？
　　忽然想到，是了，要不是小竹子，以大师兄的本事，怎会被抓到？而她却有脸站在那，冷冰冰的看着。
　　她的眼泪几乎是喷出来的，浑身不停的发抖，她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好像窒息了一般，将脸憋成了绛紫色，紧紧咬着嘴唇，因用力太大而将嘴唇咬破，血一下涌了出来。

　　“此人，乃是邪派掌门之子，龙逍。是我教护法圣涟漪，亲手抓回，他身上这些刑罚，均是这邪派之子应得的！他爹勾结妖族，定也少不了他的份，请各位记住！多宝楼，炎冥宗，凤楼雪城均是邪派，若是江湖再见，不必手下留情！迟早有一天，武林正道，要将这些邪派一网打尽！”圣无双慷慨激昂的说着，台下数千人欢呼叫好，掌声如雷。

　　燕子飞却只听见了一句话。
　　“是我教护法圣涟漪，亲手抓回。是我教护法圣涟漪，亲手抓回。是我教护法圣涟漪，亲手抓回。是我教护法圣涟漪，亲手抓回……”

　　“噗。”燕子飞眼前一黑，吐出一小口血来。
　　圣涟漪，好，好一个小竹子。

　　燕子飞悔恨交加，一时间泪如雨下，是她害了大师兄，是她非要大师兄把小竹子带在身边的，是她动了恻隐之心，非要留下她，却不想她隐藏如此之深，将大师兄害成这样。

　　一滴，两滴，有水落在燕子飞脸上。
　　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石板沟壑中，那早已凝固的鲜血。

　　季明终于发现燕子飞些许不对劲，仓皇起身到她面前一看，立时吓了一跳，只见她双目通红，满嘴的血，眼神三分凄苦七分恼怒，原本一双灵透的眼睛，此时如死人一般，再无半分生气，忙道：“你怎么了？你刚才还没事呢，怎么了这是？”

　　燕子飞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道：“杨云城知道这件事，所以叫你来找我，是么？”
　　季明一愣，方想起他们在凋蔽殿见面的时候，燕子飞到底是察觉出了什么，见她浑身颤抖，忙道：“是，云城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才让我去找你的。”
　　“早就知道？”燕子飞嘴角微微抽动了下，道：“他叫我来做什么？”
　　季明深吸了口气，摁着燕子飞道：“他要劝你，去换龙逍的命。”说罢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明明点了燕子飞的穴，怎么她能开口说话了？
　　燕子飞眼中掉下滴泪，竟是颗血泪，凄苦的一笑：“告诉他，这份恩情，我燕子飞记下了，来世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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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我想到一首歌：
君来有声， 君去无语，翻云覆雨里，虽两情相惜，两心相仪，得来复失去。
有诗待和， 有歌待应，有心待相系，望长相思，望长相守， 却空留琴与笛。
以情相约， 以心相许，以身相偎依，愿勿相忘，愿勿相负， 又奈何恨与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