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118、第一百一十八回

　　“褚幽，你说一弦能在这么？”

　　位于紫霄山山侧位置，一处险峻的山道上，距离千宗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此山道已然被人遗弃的许久，无人看守，还是托黄倾的关系才打听到，是以燕子飞他们才能趁着夜色攀上山来。

　　褚幽胖胖的身躯爬这连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的山道，着实有些费力，他扬起汗津津的脑袋，咧着嘴喘着粗气。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啊……不……哎，我头脑有点混乱，这该死的天气，大晚上都这么热，呼……呼……她肯定在这，我听说南宫寒就在这……”

　　黄倾在后面费力的托着他的腿，急的满头大汗：“你能不能出点力气啊，抓那边那个石头，脚……脚踩这！”
　　褚幽回头望下看了眼，只见身下黑幽幽的，竟不知他们已经爬的这么高了，难怪会这么累，他抹了把汗，侧身倚在凸起的一块石头上歇着，骂道：“妈的，我连说个南宫寒的名字都觉得好爽，南宫寒，嗯……凉快，南宫寒……寒……”

　　黄倾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的看了眼他的大肚子，嘟囔了一句天天没事就喊饿，这下好了吧，爬山都爬不动。见褚幽是一屁股坐下了没有起来的意思，只好绕过他上去和燕子飞汇合。

　　若问他们三人为何大半夜苦逼烘烘的在这爬山，并不是他们要来观摩紫霄大会，也不是燕子飞见到了季明，更不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

　　短短十几日，跑了两千来里路，哪有功夫听消息？
　　那还得从十几天前说起……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几人吃了饭昏昏欲睡，蹲在周老三家的墙根底下浑浑噩噩的嗑瓜子，燕子飞边嗑边给他家晓雯讲笑话，逗的她流着哈喇子哈哈大笑。她还转过脸问黄倾，哪找的这么极品的地方，待一辈子都不嫌够，这不就是她想象中的清闲日子么？

　　没过一会儿，一弦说要试试流仙剑，褚幽也一扫困倦，爬了起来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仙家宝贝，燕子飞自然同意。
　　找了个空旷无人的所在，坤城周围，到处都是空旷无人的所在……

　　召唤出流仙剑，扶着一弦小心的踩着上去，然后流仙剑缓缓升空，然后越飞越高，燕子飞在下面喊小心点，别摔下来了。
　　然后，越飞越远……就不见了。

　　“她是飞走了吧？”黄倾看着远方的黑点试探问道。
　　“嗯，飞的挺好，一弦果然很有天分。”燕子飞赞叹道。
　　“她是不是飞走了？”褚幽问道。
　　“是啊，飞走了啊，等会就回来了，回来就换你，别急。”燕子飞安抚道。

　　一个时辰以后。
　　三人看的脖子都酸了，褚幽皱眉道：“怎么还不回来？不会不回来了吧？”
　　燕子飞笑道：“怎么可能不回来，她能去哪？……”
　　黄倾道：“她能去的地方很多。”

　　两个时辰以后。
　　黄倾和褚幽先回去了，他们借住在周老三家，周老三晚上要巡夜，他还有晚饭要做，留下燕子飞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回来？天都快黑了，不会是迷路了吧？”

　　一天以后。
　　燕子飞水米未进，一天一夜没阖眼，俨然成了块“望剑石。”
　　黄倾安慰她道：“你别着急，丢不了，就算丢了，我去帮你找回来就是。”
　　褚幽道：“一弦不像这种人啊？即便我们倒卖点小东西，但是她是很有底线的，知道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我也是信她的人品，才跟她一起干的，不过……我们也的确没挣啥钱，都被那蛮族将军给拿走了。”

　　两天以后。
　　“我要去跟师父赎罪……”燕子飞绝望的喊。
　　“她肯定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但是又不敢跟你直说，这才出此下策吧？”黄倾道。
　　“黄兄弟说的对啊，她肯定是听说南宫家要去紫霄山，一弦定是去紫霄山寻南宫寒了。”褚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我不是不能给她用，但是她这样连招呼都不打，不晓得我会担心的吗？流仙剑非同小可，我要尽快把它找回来。”

　　于是他们风风火火的从坤城出发，一路上马不停蹄，跑瘫了许多匹马才赶到山下，一问得知紫霄大会还未结束。当下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上山。
　　…………

　　燕子飞靠在山壁上，往上一看，只见山峰险峻，这条小道攀附其上，陡峭的让人看一眼都发晕，从腰上取下水袋喝了两口，用袖子擦着汗水道：“难怪不是紫霄大会邀请的人都上不来，这到处都这么陡，一般人怎么上的来？险恶，用心太险恶，不就是个紫霄大会嘛，谁稀罕来啊？我要不是为了流仙剑，打死我都不来！”

　　就听褚幽在下面没好气道：“要不是怕被你打死，我会来？”
　　燕子飞气的一蹬脚下，几块石头骨碌碌滚了下去，若不是褚幽躲的快，只怕当场就得见血，他恼道：“跑了这么久，也不让人吃，也不让人喝，跑了几千里路，完了直接就爬山，我是珍宝阁的人啊，又不是你们至尊阁的疯子。”

　　今夜闷热，一生气起来，更加是闷的喘不上来气，汗水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又黏又难受。

　　黄倾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扇子，冲燕子飞扇了两下，道：“消消气，褚幽也已经很尽力了，他也不知道一弦会把流仙剑带走，好了，心静自然凉。”

　　扇风迎面，顿时清凉了不少，燕子飞瞧那扇子好看，拿过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上面是一副山水图画，用笔行云流水，潇洒之极，可感觉到作画之人气势之豪爽、笔资之骏利。
　　落款是沈亦侠红印。

　　燕子飞又惊又喜，拿着扇子翻来覆去的看，惊道：“这真是沈大公子亲手所绘？”
　　黄倾点头道：“是啊，大公子临走的时候留下的，不过我瞧着也没什么用处，你若喜欢……”
　　他随手从燕子飞手中拿过，不以为然的扫了俩眼，道：“那就扔了吧。”

　　说罢手一扬，扇子这便落入黑暗深渊之中，不见踪影。燕子飞气的差点翻白眼，望着深渊哭道：“我的真迹啊！这拿出去卖可值老鼻子钱了，你就这么扔了，你这个败家子！”

　　黄倾任由她对着自己又打又啃，笑道：“你要钱我可以去赚，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但是别的男人的东西，我不许你拿。”
　　燕子飞一阵气结，当下无话可说，转脸又向山上爬去。

　　黄倾回头一乐，就看褚幽无声的竖起一个大拇指。心情大好，将腰带解下来递给褚幽。

　　纵然他三人武功内力并不差，可连日奔行，困了就在马背上睡一会儿，吃喝都不停，唯有解决内急和换马才停下。已然耗费了太多体力，即便如此，也在破晓时抵达了山顶。

　　太阳升起，刮起阵阵山风，一扫陈旧闷热之气。
　　日出美不胜收，三人驻足于山顶，但见得目所能及处有一大片金灿灿的屋顶，想必那便是千宗殿了。燕子飞心中啧啧称赞，能在这么深的山里，修建出这么大一片宫殿楼宇来，当真只有皇族能有这么豪的手笔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
　　燕子飞蹲下身子抚摸着地，从地里钻出道道紫色的烟气，有些从她指缝里钻出来，袅袅蒸腾，向天而去。
　　“什么什么东西？什么也没有啊？”褚幽疑惑道。

　　“你看不见吗？”燕子飞指着地上，只见紫气越来越多，她抬起头，猛的倒抽一口冷气，惊呼：“我的天呐！这……是仙境吗？这么多的紫气，将整个山脉都笼罩其中，你们快看！这也太美了吧！”

　　褚幽和黄倾面面相觑，私心想着，这姑娘怕是疯了吧？

　　燕子飞原地转个圈，无数紫气随着她的动作将她围绕，如纱似雾，她手轻轻一挥，缕缕紫气便随着她的动作荡漾开来。
　　举目远望，目所能及，皆是从地下源源不断的涌出不绝的紫气，向天飞舞，美不胜收。
　　刹那间，燕子飞恍若与这些紫气合为一体，与天地同呼吸，连周身经脉都通透无比，从没有一刻这般舒畅。
　　她睁开眼，可以清晰看见百里之外一颗树上树叶的经络，可以看见山间清澈的山泉中畅游的灰色小鱼，可以看见千宗殿中人来人往，甚至连空气中一颗微小的尘埃，她都能清楚的看见。

　　原来，这就是紫霄山。
　　一年中会有十二天，整个山都会蒸腾出紫色的烟气，云云袅袅，飞上九天之外。

　　他们三人实在是太幸运，一个月一次的紫气蒸腾，竟然被他们碰上了。

　　看着她的动作神态不似作假，黄倾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道：“小燕子，我们这是碰上了紫霄山的紫气蒸腾，紫霄山名便从此而来。一年之中只会出现十二次，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了，寻常人是看不到这一奇妙景色的。你是因为体内有灵妖心才能看见这紫霄山上的烟气，这也是为何江湖中人将之视为圣地。这紫气有凝神聚气、增进修为的功效，是以只要来到紫霄山的人，都恨不得紫霄大会能多开几天，只要能碰上一次紫气蒸腾，会大大受益，比在家苦练三年还要管用。”

　　“寻常人看不到，只有修为高强、灵异妖魔才能看到，是以紫霄山周围常常有妖魔出没，便是他们都在觊觎这山上的紫气。为了抵御这些妖魔上紫霄山修习，三大正派以及皇族，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褚幽一脸狂喜之色的看向周围，便是他也是在多宝楼听说过紫霄山的传说的，当即扑在地上，恨不得把鼻子钻进土里面，拼命的呼吸，想要把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紫气多多的吸入一些。
　　看他蹭了一脸的灰，黄倾嗤笑：“冒出地面只是一瞬，你站着反而能吸的更多。”
　　褚幽闻言，连忙又站起来吸，大口大口的呼吸，没过一会儿就有些头脑发胀，还痴痴的笑：“我是不是看起来瘦了点？”

　　竟然这么有用？
　　燕子飞玩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紫气越来越少了，抬头看天，天色已被紫气渲染，原来是都飞到了天上，绚丽非凡。
　　她聚拢双手，将身前最后一缕看起来还比较厚重的紫气牢牢困于手中，快步走到黄倾身前，道：“张嘴！”
　　黄倾一愣，不明所以，半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就觉一只小手罩在他嘴上，听她急道：“快吸快吸，这可是最后一缕了！”

　　紫气入体，耳清目明。
　　燕子飞看着他道：“怎么样？好受么？”
　　“好受。”
　　他看着燕子飞笑了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他脑中清明，只觉从没有一刻如此时看的这般真切。面前的人，白皙柔嫩的肌肤，清澈水灵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她是那么有活力，那么朝气蓬勃。
　　就像……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他多么希望，燕子飞能这样一直一直的活下去，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就像她一直期盼的生活，简简单单，朴朴素素。

　　“小燕子，我……”
　　他此时不由又想感慨一番，感慨他命不该绝，有幸与燕子飞在一起，走过长长的一段路，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是一辈子。
　　“我走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形状的云，喝过许多年份的酒，唯独只爱过一个你。”

　　不知道这是多少次告白了，又是情话小王子附身了么？燕子飞眉头微皱，没敢看他的眼睛，扭头去找褚幽玩了。
　　黄倾苦笑，忽然间鼻子一酸，转过身子，佯装看着远方。

　　只有妖物才能看到紫霄山的紫气，修为再高，哪怕是清知真人，也是看不见这紫气的。黄倾方才那么说，是骗了燕子飞，也是骗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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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燕子飞举目远眺：你说她还回来么？
黄倾道：谁拿了流仙剑还会回来？
褚幽暗暗后悔，恨的咬牙切齿：早知道我先上了，该死，我本来也打算驾驭流仙剑一走了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