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你》乌云也退

5、第 5 章

　　十点一过，气温逐渐升高。

　　楚辛趴在桌子上，大脑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却又睡不着。

　　同学低声说话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苍蝇盘旋在教室上空，嗡嗡嗡的，总也挥之不去。

　　昨天晚上她基本没怎么睡着，意识总是在清醒和迷茫之间浮浮沉沉，一闭眼就仿佛整个人都在往下坠落一般，如此循环几次，再一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开学时的热情还能让她撑一会儿，可现在全班都懒洋洋的，这种微妙的既让人担心老师突击检查又让人忍不住颓废的气氛简直是催眠利器，班里躺下了不知多少个，楚辛还没被气氛完全击溃全靠她对睡眠的要求太高。

　　“那个……”坐在她身旁的谷静突然戳了戳她的手臂，“我有道题不会，你能教我一下吗？”

　　不知为何谷静有点不太敢叫她的名字，只能含糊着问了一句。

　　楚辛被戳的意识回笼了一点，她直起身，往谷静身旁挪了一点：“什么题？”

　　女生醒后的声音有点沙哑，比正常说话的声音软了几分，她讲题非常耐心，远没有看起来那样“生人勿近”。谷静听她讲完，突然大着胆子说道：“我觉得你人还是挺好的唉。”

　　有那么一秒钟，楚辛愣住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刚相识时评价别人和选择朋友大多靠第一印象，而楚辛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又都是些“高冷”“感觉有点奇怪”“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啊”之类的，还有一些更奇怪的不必提了，楚辛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刚开学就被人潜意识忽略，她一点都不奇怪。

　　至于谷静这句话，她其实听过很多次。

　　每次都是在她帮完别人的时候，而每一次，她都不知道怎么回。

　　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才能让别人知道，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别人的评价，也真的感谢这么对她说的人，她一直都不知道。

　　大脑在一瞬间涌出很多想法，然而真切做出来的反应只有一个，只在一瞬间。

　　楚辛笑了笑，回道：“啊，我本来就是一个好人嘛。”

　　谷静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嘿嘿。”

　　—

　　池序觉得自己快要被林紫彤烦死了。

　　他当然知道一个女生对他这么热情纯粹是出于喜欢，可是他真的不想接受这份热情。

　　林紫彤性格外向，基本和所有人都能迅速打成一片，高一时在班里的人缘就好得不行，从她表现出喜欢池序时起，班里人都维持着一种喜闻乐见的态度，等着看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成。

　　结果谁都没想到，一年了，林紫彤依然没拿下池序，甚至让池序更远了。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大家都以为他俩在一起是林紫彤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没想到一年了池序还是那种高贵冷艳不可侵犯的态度，时间一久，总有些人会在私下骂池序装逼做作，是个垃圾。
　　池序觉得自己还是挺委屈的，毕竟他在林紫彤表明态度时也清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可能喜欢她，不会和她在一起。

　　但是人家坚持想要创造奇迹，池序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他总不能把人打晕了，再对全班宣布“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喜欢她，请你们帮我拦着她不要让她追我。”

　　且不论这事能不能做出来，就算能，池序也不会自降身价去做这种事。

　　被拒绝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人家归根究底还是一个姑娘，他犯不着这么做。

　　林紫彤话很多，池序都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话，池序一句话都不想听，直接就放空自我走神了。

　　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转着笔，开始想今天午饭吃什么，吃完和谁组队打篮球，下午要不要睡觉，昨天晚上游戏打到一大半就睡着了晚上回家要不要继续，临走出门时老妈好像让他回家带个什么东西但是自己没有听清楚。

　　他目光从天花板落到讲台再转移到窗台上的盆栽，最后落在楚辛身上。

　　“池序。”林紫彤忽然叫他名字。

　　池序漫不经心收回目光，“怎么了？”

　　林紫彤咬咬嘴唇，小声问：“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啊？”

　　“对啊，”还是懒洋洋的语调。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刺耳的铃声里，池序站起身，下一句话清晰得让人心生寒意：“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么。”

　　—

　　但凡是休息时间，篮球场上从不缺人。

　　一中占地面积宽广，连带着操场和球场都奢侈起来，一排排篮球架摆在球场上，气势惊人，仿佛随时都能开拍一部篮球火或者大灌篮。

　　池序接过别人传来的球，假动作变向绕开防守，投进一颗三分之后跑到徐瀚身旁，开口说道：“兄弟，商量个事成不成。”

　　徐瀚擦了把汗：“哥，您有事可以直说。”

　　“你能不跟林紫彤换位置了么，我又不喜欢她。”

　　“哎？”

　　兄弟诚可贵，妹子价更高，若被两者故，不知把谁抛。

　　徐瀚犹豫了，兄弟情谊难得，可是妹子明显更不好惹……

　　“我也不想换，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直接说不换会不会太让人家尴尬了？”

　　这是他的实话，实际上大部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和女生往来时都会下意识地谦让几分，一来是觉得和女孩子斤斤计较没意思、还显得自己特别小气，二来则是觉得许多事都是小事，犯不着和女生过不去。

　　男生眼里的大事，可能只有打篮球抢不到球场，手机被老师没收，女神谈恋爱了对象不是我，以及从学生年代时起就终日困扰的学习，至于其他，不是浮云也最多是个积雨云，能忽略就忽略。

　　池序想起什么，一脸任重而道远地看着徐瀚，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有办法。”

　　徐瀚被看得心里发毛：“啥？”
　　—

　　早上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在千呼万唤之中悠然响起。
　　同学们站起身来，一边找到自己的小团队一边往外走，讨论话题高度一致，无非都是待会吃什么。

　　谷静看一眼走掉的人群，转过头来问楚辛：“你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问楚辛这种问题，可是让她看着楚辛一个人孤零零的，她又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种心情近乎同情，但不是。

　　楚辛不管怎么说，都轮不到别人同情。有什么好同情的呢，她长得好看，个子还高，成绩又那么好，无论怎么看，都轮不到别人同情她。谷静自己也清楚，自己没有同情楚辛的底气。

　　她就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忍心，至于为什么，她暂时还想不太出来。

　　“好啊。”楚辛回：“你想吃什么？”
　　“我还没想好，”谷静害羞地笑起来，“我们去食堂看看吧。”

　　学校的食堂是自助餐形式，种类丰富价格优惠，美中不足就是人太多，去的迟很难找到位子。

　　楚辛和谷静就属于动作慢的，她俩到的时候，食堂都快被人挤满了。

　　望着水泄不通的排队大军，楚辛顿生退却之意：“要不然我们去外面吃？”

　　“现在这种时候，去哪里都很多人吧。”谷静突然抓住她的手，往人堆里挤去：“跟我来。”

　　“欸？欸欸欸？”

　　谷静宛如冲锋陷阵的战士，带着楚辛这个拖油瓶在人堆里所向披靡。楚辛都不太能明白，谷静看起来瘦瘦小小，怎么力气就这么大，愣是能在这种稍微不注意就能冲散一对小情侣的场合拖着她横冲直撞。

　　果然“人不可貌相”，先人诚不欺我。

　　等她俩好不容易排好队点好饭，排队大军已经消退一半。

　　食堂里人声鼎沸，两个人端着饭，左右扫视一遍，只觉哪哪都是人，哪里都没位置。
　　最后还是楚辛凭借身高优势，在食堂角落发现了一块还没被人占领的净土。

　　两个人走过去，坐下后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为庆祝从人堆里成功抽身而退的劫后余生。

　　“每次吃饭都像打仗一样，心真累。”谷静说。

　　楚辛微微弯起眼睛，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笑意：“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