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大锦于繁华》不闲姑娘

17、达成

　　曹清粤狎妓之事，对于砸不起水花的盛京朝廷上那班子来说是件喜闻乐道的大事，几把老骨头把此事揪在朝堂上吐出来又嚼回去，着实把曹清宣一家子恶心了回。其实,这事儿放在他人身上顶多叫个叫风流韵事，奈何曹清粤出自曹家又执掌三路禁军，平日里曹家营里有谁偷个鸡摸个狗的，口诛笔伐之势都是浩荡不休，欲要震天裂地。
　　此事要数最坐不住的首当应是曹清宣了，那日锦华的话她是信了三分的。这几日为了斩断二弟与傅桃的孽缘费尽了心绪便也没去管，狎妓之事对其犹如当头一棒，本就因二弟绝食怄气而急火攻心，今日这一出简直去了她半条小命。也如锦华所说那替了大哥之位的便是爹爹贴身心腹朱炳荣，此人底细她是略知些的，前年傅岐山跟前红人成安公醉酒打马富堂街,无故踏死猎户之妻朱柳氏，此事不过半日便消弭无音，后以猎户朱炳荣当街射杀成安公而沸沸扬扬。朱炳荣勇猛血性，骑射功夫上乘，她爹爹当年惜才大费周章地将人保了下来。要说朱炳荣与傅岐山有什么牵连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说好。
　　“快至晌午，你们殿下怎的也算起了。如果是因我早前之事殿下心中有所怨怼，还请公公替我给公主传个话，是我曹清萱不识抬举了。”于小昭殿院门前立了三个时辰曹清宣心里到底是存了些气，然人有所求只能一叹奈何。不过能以“晨歇”为由将她一早拒之门外，倒是很符合她锦华眦睚必报的性子。
　　“嘿嘿，曹小姐您有所不知，咋们殿下啊就等着您这话呢！嘿嘿，还请曹小姐跟着小的这边来。”跟着耗了一个大半天全笙听到了锦华早前交代好的话，顿地喜笑颜开。
　　“哼！”曹清萱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这种把戏她且会看不透，她会在此站上这功夫也不过也想试试锦华的态度，其实细思来算是锦华有求于她，只不过那人善弄人心，看似义正言辞地规劝却是贼喊捉贼地逼迫，叫人哑口难辨。
　　小昭殿比不得大昭殿的富丽却也算别致，回廊水桥，乌瓦翘檐。曹清宣绕着手廊兴致阑珊，然如此，她也不仅好奇依着锦华喜奢慕华的品性为何偏偏选中这所寡淡乏味的宫殿。
　　“曹清宣拜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曹清宣行的是屈身大礼，神貌到位，举止周全。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给本宫行这公主大礼的,可真叫本宫受宠若惊!”锦华笑靥魑魅，妖冶森森。
　　“殿下，言重了！还请殿下不计前嫌，指点迷津。”曹清宣紧咬唇瓣，降头低眉强着自己不去看锦华那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指点？呵呵，你倒是高看了本宫，你我应算同心同徳才是。”
　　“殿下此话在理，虚与委蛇的话臣女不便多说，只问殿下同何心求何徳？”
　　“急什么，你先答本宫，今日你曹家之困是为何事？”锦华端起茶盏，色泽乌糟的茶水让她那双明亮锐利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戾气。
　　“若殿下当日所言为真，则傅岐山寓意谋反可谓昭然若揭，我曹家奉上将军之命明里是护佑盛京，实则是与监国班分权制衡，也起监察督促之责。今时傅岐山图谋不轨，我曹家首当其冲乃挡道之石，欲除后快。”
　　“只是... ...”
　　“说！”
　　“殿下亦是有所闻，盛京虽只有我曹家一家独守，可锦西周边四界皆有傅家军府镇守，即便傅岐山取了盛京，他也只算被困的笼中之兽，不出一日脚程四路军府皆能发兵至盛京来个瓮中捉鳖。此事我能有所顾虑，傅岐山更当会有所警醒。所以，依臣女之见，现下傅岐山谋反之事不合情理。”
　　锦华今日装扮很是素净，可谓天然去装饰，然并不影响她嘴角上扬时绽放出的万丈风华。她起身，白裙拂曳，牡丹朱红，骤隐骤现。
　　“本宫喜欢聪明人,但...大多聪明人都爱自以为是。”锦华贴近曺清宣，食指轻点她的美人尖，指尖妩媚，蔻丹惊华。
　　“锦西四路傅家军府，傅岐山自然是怕的。所以——他这次很明智地找了本宫。本宫不妨诚意的告诉你，锦西四路军府，两府早已暗渡陈仓，另外两府自然是收人了本宫囊中。”
　　“不信？对着曹清宣宣那一脸难以置信，锦华不加掩饰地嗤笑着。
　　“可识得本宫手中之物！”
　　“双鱼兵符！”双鱼兵符，一尾双头，通身碧血，褐斑暗沉，以血玉特制而成。此玉乃傅家特有，专制代表极权的公章令牌。曹清宣此时手脚透凉，心绪紊乱。她早前来时就抱着一丝侥幸，她想傅岐山造反之事不过是锦华拿来哄骗她与曹家的幌子而已，目的不过是想看着两方狗咬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如今这局面却比狗咬狗糟糕多了，若是傅岐山谋反，有曹家撑着局面也只算是小打小闹。可是如今手握兵权、且蓄意谋反的是锦华，那此事便只会是血雨腥风了。
　　“即是如此，公主为何要将此等大事告之臣女，相比拉曹家下水您与监国两人密谋成算应该更大些才是！”
　　“呵呵！你以为本宫想要你曹家手上那点兵？那你可就错了，本宫只是好心在教你如何保全你们曹家罢了！”
　　“保全！如何保全爹爹对上将军忠心不二，即便我按公主您的意思达成所愿，可我曹家今后如何自处，我爹顶着叛贼的名号又该如何自处？”
　　“碰！”锦华大手一挥，一套华润的琉璃茶盏残渣飞溅。
　　“叛贼！你难道不知道无论是你们曹家还是傅家，之于我大锦皇族皆是逆臣贼子么？你们当年血洗盛京时可有羞耻之心，你们当年窃我锦氏皇权时可知如何自处！如今——你倒是有脸跟本宫谈自处！”
　　“公主，不必动怒，即便臣女此话说得有失道义，可臣女的顾虑却是不无道理的。”对于锦华的阴晴不定曹清宣是略有准备的，然这突如其来的愤恨她的心底还是不由发虚。
　　“你曹家如何自处，与本宫无干！”
　　曹清宣哑然，锦华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有时强硬到不管不顾，又恰恰是这种偏执最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本宫请你办事，自然是会拿出诚意的！所以你若按着本宫的意思做了，本宫保你爹爹在事成后可全身而退，且能风风光光拿着傅岐山的人头回汝梁请罪！至于你曹家其余人等本宫可保证不杀之，但是必须留在盛京陪着本宫。”
　　锦华的话对曹清宣来说，是喜忧参半的。锦华态度，其实是告诫她，这条贼船她是不得不上的。她又何尝不知，锦华今日能与她细说谋反之事，她的不答应于锦华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曹清宣，你答应，傅岐山必死，你爹爹能活着！你不答应，傅岐山也得死，你爹爹同样也得死！只是过程麻烦了点，不过本宫向来图省事，不然就不会找上你了。”
　　“那若公主败了呢！”
　　“本宫若败了，盛京里的每一个人都别想好过。不！因该是让整个大锦跟着本宫一起下—地—狱。这才叫爽快，哈哈哈！”
　　曹琴宣盯着狂傲阴骘的锦华，黛眉挤压成山，重重叠叠，忧思虑重遍布无疑。那股前所未有预感和恐惧叫她不由的窒息，有那么一瞬，她很坚定的感知到：即便锦华事成了，这天下一样要活进这地狱中，也许她锦华注定是这天下不可避免的殇和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