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无艳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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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被引着上了三楼。不同于一楼的嘈杂混乱，二楼的阴沉昏暗，三楼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厅堂里点着好几盏灯，照得整个室内都亮堂堂的，宛如白昼。地上甚至还铺着上好的地毯，毛色鲜艳，图案规整。陆小凤一边惊叹一边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还未等他看过这厅堂中的考究摆设，就听到门口候着的仆役高呼道：“有请无艳姑娘。”
一个年轻的姑娘撩开门帘，噙着笑款款走来。她一抬首，露出了姣好的面容。她的身材玲珑有致，披着一件赤红的轻纱外罩，穿着条绛紫的素缎百花裙，头上的珠串首饰随着行走而摇曳着，点缀着漆黑柔顺的长发。她是那样的美艳，将这样俗气的颜色都穿出一番别样的风姿来。当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绵绵的情意就如水波一般荡漾出来。
而如今，她的面前站着三个男人。
无艳笑道：“不知三位公子可否摘下面具？”
陆小凤率先应道：“的确，我总觉得这样与人说话，不太礼貌。”然后摘下了面具。花满楼与叶英也依次摘下了面具挂饰。
无艳看过一圈，笑意扩大了几分，满意地看着那个有着两撇奇怪胡子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对于她这样一个漂亮女人来说，这是极大的恭维。
然后，她渐渐失去了笑容。
中间的那个男人穿着工整的衣服，浑身上下的穿戴无一不考究，轻摇着扇子，看上去是个大家公子。他的眼睛直直地朝前看，不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一定是个瞎子吧。无艳心想，安慰自己，还没有什么男人可以抗拒她的魅力。
而站得最远的男人竟是闭着眼睛，虽然脸是朝着自己的，这样却无端显露出一幅她不堪入目，不值一提的感觉。
更可气的是这个奇怪男子的面容。无艳一向自傲于自己的美丽容颜，也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魅力。但是这个男子却是生得那样俊美，异于常人的白发，让他多了一份超然脱俗的仙气，额角隐约露出的红梅般的印记，增添出一种不可描述的艳丽。这让她想到了自己胸前新近刺上的斧头刺青，它使自己白皙的肌肤上多出一块丑陋的墨迹。这个男子正以一种跨越性别的压倒性的美，让她感受到了危机。不，不只是危机，对方确确实实压过了她的风头，站在那里就是这室内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无艳深吸一口气，拿出职业素质，压下心中的嫉妒，努力重新展开笑容。
“恭喜三位公子来到这里，小女子无艳。三楼的赌局不同楼下，比较清淡，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她嘴里念着的是三位，眼睛却只看着陆小凤一人。
陆小凤自然担负起美人的期望，配合地开口：“自然是期待万分。”
无艳拍了拍手，从门后走来一个侍女，手里端着一大碗花瓣。
无艳开口解释道：“今夜的赌局名叫天女散花。就请各位猜猜，这碗里的花瓣是单数，还是双数。”
陆小凤一合手，笑道：“果然有趣，真是雅致的赌局。”
无艳道：“请下注吧。”
陆小凤抢先开口：“好，我全压上。花公子你就压你那块扇坠吧。至于这位，倘若你还有那些珠子，不妨压上一二。”
花满楼同意了，叶英想了想，则是拿出了阴阳坠。这是由一块白玉一块墨玉组合成的腰坠，两块玉雕琢得一般大小，一黑一白取阴阳之意，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无艳将碗递过来转了一圈，然后收回来道：“请。”话音刚落，她就一手捧碗，一手化掌击在碗底，将碗里的花瓣全数洒在空中。
就见粉红的花瓣如雨，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将下面四人罩在其中。
陆小凤眼珠乱转，目光快速扫过落下的花瓣，口中默数。花满楼则是侧耳倾听，捕捉那微不可闻的落花之声。叶英茫然抬首，只是眼睛依旧合着，不知在想着什么。倘若此时的心情可以具现化，只怕上头会漂浮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既没有花满楼那样的耳力，也无暇捕捉飞扬的花瓣，干脆放弃了。
陆小凤数了半晌就再也数不清了，他悄悄暼向花满楼，见他只是认真地倾听，便心生一计。他挽起袖子，垂在身边，暗地里伸手轻轻一弹指，打出了一道劲气，把一片花瓣沾到了无艳的肩上。
待花瓣全数落尽，无艳问：“诸位公子可有答案了？”
花满楼第一个开口，对自己的耳力很是信任：“我猜单数，一共是四百二十七片。”
陆小凤笑了笑，走了几步，挪到无艳跟前，边靠近边说：“我不知道这里一共多少花瓣，但我知道是双数。”说着走到无艳身边，低首从她肩上取下了那片花瓣。
叶英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把阴阳坠扔给陆小凤。
无艳的笑意扩大了几分，看向陆小凤：“恭喜公子，答对了。”随即就招来了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子。
这群姑娘嬉笑着，上来就围住了陆小凤，将他挤在中间。无艳站开了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渐渐隐去笑容，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陆小凤见了，不再享受美人乡，连忙挣开那些姑娘，快追了上去：“哎，无艳姑娘，等等。”
陆小凤跑了，这些姑娘没了目标，看了看剩下的叶英和花满楼，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团团围住了看上去更温和的花满楼。
花满楼手足无措地被拉住了，但作为一个君子，却又不好向这些姑娘动手。
叶英现在一边看够了他的笑话，于是站上前来，一个个帮他把姑娘们拉开。那些姑娘畏惧于他陡然冷冽起来的气质，又见他一言不发高深莫测的样子，乖巧地站到了另一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琉璃簪花，开口说道：“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们，以此作为答谢，人手一件，若是我满意了还有重金酬谢。”
这些姑娘看到他手上晶莹剔透又炫彩夺目的簪花，立刻变成了另一种热情的模样。她们日常用的都是一百两一盒产自大月国的昂贵胭脂，这簪花可比那些金银俗物更加吸引人。
“公子有何疑惑，请尽管发问。”
“是啊是啊，我们定当知无不言。”
“公子你可是问对人呢，我们这些姐妹平日里各种人见得也多了，着消息啊最是灵通不过。”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握紧了手上的帕子，欣喜地看着叶英手上的簪花。
叶英开始问起来：“不知这无艳姑娘是何人？”
“哎呀，她呀，就是这儿的头牌了。”
“人家长得好看，又得上面器重，我们争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是新来的，也不清楚，不过无艳姑娘在这楼里是老人了，平常也处处压我们一头，轻易不露面。”
“不知这里的老板是什么人，竟然有手腕在这杭州城的地界不声不响地建了这么一个极乐楼。”
“我不知道，也不曾听说过，来这儿的按规矩都是带了面具，毕竟来这儿的有钱人不就图个快活又稳妥吗？”
“这极乐楼应该建了也没很久吧，我们这些姐妹来了这里也不过几月。老板或许只有无艳见过。她可是老板面前的红人。”
“要说这老板确实厉害，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曾见过这里的仆役里，有几个黑漆漆的家伙，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奴。”
“在这里能做这样的生意，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做到的，少不得是黑白两道都响当当的人物。”
……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将琐碎消息一一道出，虽然没有触及核心的秘密，也不够详尽，却多少透露出什么。
有服务到位的姑娘还好心提醒了一句，这极乐楼再有半个时辰就要敲梆子了，到点了还不走可不行。
叶英给足了东西，留姑娘们在这厅里瓜分。
他和花满楼一起走出来，逛起了三楼，想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正逛着，听到一间厢房里有人说话，正是陆小凤和无艳。更尴尬的是，无艳正提到：“你看不出来，那人是个瞎子？”
花满楼走了进去，让他们愣神了片刻。不管怎样，背后议论他人还被正主撞见了，总是有那么一刻，让人无地自容的。
最后是无艳率先开口道：“公子莫急，刚才是这位公子赢了赌局，我自然要先招待他。”
花满楼淡定道：“我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便逛到了这里。”随后他就自然地走了出去，同叶英又逛去了别的地方。
临走前，叶英下一楼赌了一小把，赌的是摇骰子。论起别的，他或许手气不行，但在摇骰子上，他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因为同友人玩耍时，他总是他们当中点数最大的那个，从无例外。所以他自信地上了一张赌桌，压了点钱。
果不其然，他这把赢了六千两。眼看着时间要到了，他去兑了六张一千两的银票回来，然后同花满楼又躺进了棺材里。
待棺材落地，钉子撬出，他一把推开棺材门，起身出来，依稀看见几个身影跑进林子里。只是他们太黑了，在月色下几乎与漆黑的林子融为一体。
果真是重金难求的昆仑奴。又敲定了一个线索，叶英和花满楼踏着轻功快速离去。
到了家中，已是晨曦初露。虽说他们并不缺这一时片刻的休息时间，还是稍作调整，沐浴更衣，洗洗这一身的脂粉味。
叶英与花满楼对起了银票，又是同号的人字九百八十二号的千两大通宝钞。
叶英只觉得荒谬：“这极乐楼只收金银珠宝，兑出去的却是同号的假银票，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
花满楼道：“或许他们沉湎在这快乐中忽视了，又或是有人发现了，但又回不到极乐楼中讨个说法。毕竟，这不是明面上可以提及的事。”
叶英接着道：“又或许，他们发现这银票连钱庄的掌柜都辨不出真假，就分批脱手，兑换真金白银。”
花满楼道：“起码现在我们可以确认这极乐楼就是制造假银票的罪魁祸首，而且，那雕版就在他们手中。”
叶英问：“现在是白天，而极乐楼只有夜间开张，我们该从何查起？”
花满楼似乎已经有了方向：“城外云间寺是供奉岳青骨灰的地方，我想若他的女儿还活着，定会跟那里还有联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无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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