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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闯祸 ...

  •   窗外大雨滂沱,豆大雨珠噼噼啪啪敲击车窗玻璃,也敲击在阮阳心头。
      路致远的嘴唇凉而软,唇间缭绕淡淡酒香,氤氲几许令人沉沦的醉意。
      酒香飘进阮阳唇齿间,他睁着眼,眼前是一对冷静无波的双眸。
      眼前的路致远眼神冰凉,低着眼看两人轻触的嘴唇,不推不就、不惊不喜。随后目光上移,冷静目光对上阮阳长睫下的眉眼。
      一腔冲动遇上无动于衷,阮阳胸中热血迅速冷却,毫不犹豫撤回自己的嘴唇。
      从始至终,路致远一动没动,连手都没抬一下,只高高在上地打量阮阳,如法官打量犯罪的囚徒。
      大错已铸。阮阳知道,他越举了。
      作为路致远潜规则的对象,他可以在饭局上堂而皇之地坐在对方大腿上,可以在床上缠绵承欢,但他没有资格亲吻路致远。恋人之间的举动,可以属于任何人,独独不会、也不该属于他和路致远。
      他暗骂自己昏了头,既担心犯了路致远的忌讳、惹怒了龙颜,又暗搓搓怀揣希望,期望路总裁对待接吻并非如想象中抗拒……
      宾利在大雨中穿梭,此时恰好驶入一条冗长单调的地下隧道,滂沱大雨被阻隔在隧道之外,天地间静谧一片。
      路致远慢悠悠降下身侧车窗,修长手指从窗侧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夹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
      阮阳眼明手快,机灵地拿过一旁火机凑上前。
      “啪”一声,香烟点燃,袅袅轻烟腾起,车厢弥漫淡淡烟草气息。窗外风涌入,吹散淡淡烟雾,路致远望着缭绕烟气,沉声下令:“停车。”
      交通法规定隧道内不许停车,但在这里,路致远就是规矩。他一声令下,老林毫不迟疑,双跳灯一打、稳稳停车。
      车子停下,窗外疾驰的风随之消失。袅袅轻烟升腾在两人之间。
      “下去。”陈年老酒般的嗓音,甘之如饴、令人沉醉。一如第一晚那句:“脱吧”。
      阮阳愣神间,前头老林已经下了车,他弯腰走到阮阳车门边。一手打开车门,一手做出“请”的手势,姿态恭谦又倨傲。
      夜晚凉气飘进车内,阮阳蒙圈几秒,随后一片了然:这是真的触怒龙颜了。
      虽然一开始是他自己上赶着“被潜”,但他并没打算做死缠烂打、委屈求全的“小情人”。想通这点,阮阳淡定地点点头,顺从地弯腰下车。一条长腿迈到车外时,他回头,对着路致远的侧脸扬起乖巧豁达的笑:“路总,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抬爱。”
      路致远不回头、不回应,只淡淡一声“嗯”,算是最后的情谊。
      阮阳笑笑,两腿一迈退后半步,随后大手一挥,亲自关上了车门。
      至此,他尤觉没挣回面子,于是转身对着老林挥手:“林叔,再见了。”
      老林嘴角扯一扯,敷衍地点点头坐回驾驶座。关门前,车内递出一把长柄商务伞,阮阳笑着接过。
      “砰”一声,车门关上。随后引擎发动,宾利车一骑绝尘。拐个弯,车身就消失在了隧道拐角处。
      阮阳把长伞当成拐杖杵在身侧,望着地上扬起的灰尘苦笑: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开车啊”。
      明明是很凄惨的际遇,阮阳在惊讶怔愣后,反倒一片释然:原本就是用□□交换利益的关系,差点被自己的一时冲动给搅黄了,虽然现在也黄了,但至少黄地坦荡、黄地彻底啊。
      阮阳的性格里有那么点随遇而安的因子,眼下他一个人站在幽暗空旷的地下隧道,换做别人,大概会怨天尤人、哀叹连连。但阮阳不,他杵着伞往后退几步,退到隧道边缘后整个人往水泥墙壁上一靠。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思考自己冲动亲吻路致远的原因。
      想来想去,他把原因归结于路大总裁的男性魅力实在太大,且这魅力的杀伤对象无关性别、不分男女,以至于连带他这个直男都着了道。外加今夜大雨倾盆,环境的变化助推了荷尔蒙的过量分泌,直接导致他冲动而为。
      越分析,阮阳越觉得有道理,不仅有道理,还很有科学依据。简直完美。
      他双手叉腰,连连点头为自己打Call,也为路致远爆灯:路大总裁还是体贴人的,没把他直接扔在下雨的路边。
      至此,阮阳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他开始认真考虑眼下最棘手的两个问题:如何向李海交待自己被路致远抛弃的事实,以及,如何回城。
      回城的问题没有困扰他太久。一小时后,一辆本市的货车开进隧道,阮阳以身拦车,出了大价钱坐上了回城的副驾驶。
      接下来,就是和李海坦白的问题了。阮阳坚信择日不如撞日的道理。一回城就直奔李海的单身宿舍,顺带贴心地在楼下买了包子豆浆给万年单身汉做早餐。
      李海家住三楼,阮阳拎着满手早餐腾腾腾跑上楼,熟门熟路在李海家门口喊:“海哥开门,我给你送早饭来了!我......”
      屋门应声打开,门后人影现出全貌。阮阳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一张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包子。
      “哟,是小阮啊,进来吧。”门后的万红一身丝绸睡衣,窈窕身形若隐若现。
      阮阳有点懵,连带着舌头打了结:“红......红姐?”
      万红丝毫未觉不妥,点点头把阮阳让进屋。这时,房子的主人李海才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门,一身天蓝色睡衣,款式保守老旧,和万红压根不在一个画风。
      李海看到门口的阮阳,挠挠头,老脸一红:“啊,阳啊~你来啦~”
      阮阳:......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十分钟后,三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阮阳独自坐一边,对面是旁若无人互喂早餐的万红和李海。
      阮阳啃一口包子,对于这种不分场合撒狗粮的情侣,表示无FUCK说。
      氛围太过轻松和谐,他啃着包子不知如何开口。恋爱上脑的李海对此毫无所觉,倒是万红先发现了他的异样。
      虽未施粉黛,贵在气质足以,万红开口问阮阳:“小阮,有事找李海?”
      阮阳点点头。
      万红一挑眉:“关于路致远的?”
      阮阳愣住,瞥一眼李海,犹豫着再点点头。
      李海一拍胸脯:“阳啊,你尽管说!阿红不是外人,你和路总的事,她都知道!”
      阮阳:“......”
      万红眼风往旁边一扫,李海噤了声。
      阮阳也不矫情了,干脆和盘托出,对两人直言不讳:“路总不要我了。”
      李海一听,手上包子也不吃了,两眼一瞪就要暴走:“凭什么?!”
      万红就冷静多了,姿势优雅地舀起一勺白粥:“惹他生气了?”
      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影后,阮阳啧啧惊叹。他对着万红点点头但不解释。这架势,就是不想说具体原因了。李海也不是傻子,低头喝粥,一脸地“恨铁不成钢”。
      万红出乎意料地淡定:“路致远这个人,强势霸道,和他散了,是好事。”
      阮阳第一反应是想帮路致远辩解几句,毕竟路大总裁虽然霸道独裁但确实有能力有担当,但转念一想,人家都把你赶下车了,还解释个毛线。
      这边阮阳天人交战,对面的李海和万红的手机同时响了。两人对看一眼,默契地各自分开接电话。
      十分钟后,李海先接完电话走出房间,一路骂骂咧咧:“拔吊无情的家伙,打完/炮就翻脸不认人啊!没品!”
      阮阳直觉此时不该接话,但对方毕竟是自家经纪人,于是咬咬牙问过去:“海哥,出什么事了?”
      上一秒还义愤填膺的李海立即切换到深情模式,满脸疼惜,阮阳一见这画风就牙疼。果不其然,李海下一句话就让他很不开心:“阳啊,《重返18岁》暂停录制了。”
      阮阳:......
      李海说完更愤怒:“这个路致远太不是人了!合着你这两个月白被睡了啊!一分手就暂停节目!”
      阮阳:......表示听不下去了。
      听不下去的还有万红,她刚挂完电话就听李海大放厥词,赶紧打断:“别瞎猜。路致远不是这种人。”
      “阿红,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资本家都没人性的。”
      万红翻个白眼,干脆不理男友,直接走到阮阳跟前:“我经纪人告诉我,节目组是昨天傍晚收到暂停录制的通知的,花了一晚上讨论解决方案才现在通知到各个固定成员。所以,应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再说,合同已经签了,现在让你下车还要支付赔偿金,划不来的”
      “恩。”阮阳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路致远的风格。”
      这下倒是万红惊讶了,她忽然来了兴致,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阮阳。身材挺拔、样貌英俊,难得的是一双眼清澈明亮。万红满意地点点头:“想红?红姐带你飞。”
      阮阳:......说好的“高冷影后”呢?
      身后李海飞扑过来:“阿红,带我飞~”
      余下的时间,三人就着早餐讨论了一下《重返18岁》的后续问题。讨论完,万红被经纪人接走参加品牌活动,一夜未眠的阮阳则躺在沙发挺尸。一挺就挺了两天。

      第三天夕阳西下之时,阮阳估摸着万红差不多又该上门约会了。于是趁着李海不在家,叫了辆专车就打算回家。
      街道人来人往,一副繁忙景象。不远处传来呼啦啦的人群声。阮阳抬头去看,透过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刚从补习班下课的初中学生。
      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挂着放学的喜悦,在街角相互告别,各自回家。
      阮阳忽然想起了小容。那个只能穿着别人捐赠的旧衣的姑娘。
      街边正好有一间服装店,他让司机停车,自己下车去买了几件少女的服装。
      回到车里,他报了小容家地址,打算趁着天黑前把衣服送给小容。
      小容家位于城市的贫民区,司机七拐八绕开到一条狭窄破旧的小巷前就再也无法前行。阮阳摆摆手,下了车自己往里走。
      小巷阴暗逼仄,股股恶臭从各个角落传来,令人作呕。
      他皱着眉屏着气往前走。直至走到小容家门口。才觉出自己来得唐突。拎着新衣拜访,宛如上门的捐赠者,即使他心无恶意,对方也未必会接受这份“施舍”。
      此时夜幕初降临,破落的住所前没有任何照明,阮阳独自杵在黑暗里。
      踌躇一会儿,他决定把新衣服放在门口就走。可惜天不遂人愿,东西刚放下,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大门就从里打开了。
      阮阳一愣,屋里的人也一惊,两个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就面对面碰上了。
      开门的是小容母亲。也是阮阳在节目里的“妈妈”。
      她穿着一身款式老旧的白衬衫,局促地站在阮阳面前,眼里闪过不安和惊慌。
      阮阳顿生愧疚,自己的冒然到访似乎带给了对方过大的压力。想来也是,只是在节目中的匆匆一面,自己又有何资格上门拜访。
      想至此,他把几个手拎袋递到小容母亲的手里,叫了声“阿姨”就要告别。
      转身的瞬间,目光不经意落入屋内。
      屋内依然是被一层布帘隔开的两张床。正对门的床铺空空如也,整整齐齐叠着一床棉被。另一侧的床铺则被敞开的大门遮了大半。幽暗的灯光里,可以看见床尾一双白皙的脚踝,想来是已经入睡的小容。
      心里闪过一丝不适,阮阳并未在意。只觉自己做法欠妥,于是匆匆挥手告别,逃跑般转身离开,重新走回黑暗逼仄的小巷。
      来时犹有一丝光亮的小巷,此时黑逡逡暗无天日。抬头是乌压压的云朵,入鼻是刺激腐烂的恶臭。阮阳放慢脚步往前走,一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就随着股股恶臭汹涌而来。
      □□的眼神、下流的语言、无力的抗争……
      身体被回忆裹挟,阮阳弯着腰撑在小巷墙头,回忆混杂着恶臭让他连连干呕。
      他弯腰呛咳,最终却什么也没吐出来。但借着用力的咳嗽,大脑却换来了一丝清明。
      几乎是电光火石一瞬间,阮阳终于明白了萦绕心间的不适来自何处。
      此时虽然已经夜深,但也远没到睡觉的时间。
      而那张空空如也的小床边,分明放着小容陈旧却干净的书包,那张空着的,才是小容的床!她绝不应该在入夜之初就睡到父母的床上,除非……
      阮阳不敢往下想。身体快于思维,已经转身往小容家飞奔......
      ☆☆☆
      城市中心的CBD高楼。
      高楼顶层的会议室气氛热烈,各个股东拍桌子瞪眼,就某项投资并购案展开唇枪舌剑。
      路致远坐在会议桌主席位,冷眼旁观。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下午,股东们始终未达成一致,最终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路致远:“路总,您来定吧。”
      路致远眼一抬,会议室立即鸦雀无声,所有人紧张地等待他发话。只见他把文件一阖,言简意赅:“这个方案我不同意,废除。”
      会议室立即炸开了锅,反对派洋洋得意,支持派着急忙慌,追着路致远求解释。
      路致远对此全不理会,起身往外走,股东们还想追问,被他的秘书组适时挡住......
      回到办公室,特助刘力杨已经等在里面。
      路致远瞥一眼刘力杨手里厚厚的文件:“直接说结果。”
      刘力杨点点头,不卑不亢:“阮阳在节目里的父母,确实有问题。”
      路致远浓眉一皱不说话。倒是手机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秦健—《重返18岁》导演。
      滑动、接听,对面立即激动地抱怨:“诶哟喂,我的路总啊,您可总算接电话了。”
      路致远浓眉一皱,显出不耐,所幸对方也并未多抱怨,第二句话就说了重点:
      “路总啊,你的阳阳把他爸妈给打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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