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二夜昙花

1、几家欢喜几家愁

　　初一这日，黛玉及园子里众人随贾母前往清虚观打蘸，正是端阳佳节，又是元妃做好事，故荣宁二府的丫头婆子们也是一路尾随，都要沾沾这份喜庆，长长的一条街上人马皆齐，浩浩汤汤，车轮子响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多时，一行人已到清虚观。观里的张法官携多名弟子在门前相迎，一见贾母的轿子到来连忙上前问候：“今日老太君竟和各位姑娘们一齐到这观里，可是这观里的福气啊！”

　　贾母被众人搀扶着下了轿，听张法官这一席话，道：“大节下的，这打蘸是免不了的，况又是元妃的心意，怎么也该是做好的。”

　　张法官听贾母这般说，道：“瞧我，如今大姑娘都封贤德妃了，都忘了好好恭喜老太君了。”

　　贾母走在最前面，正带着众人一层层的赏玩，听见元春封妃一事，自然欣喜万分，说：“如今娘娘圣眷正隆，贾府却是跟着沾光的，但到底不能事事依靠娘娘，只有诚心祈福，请天佑我贾家丰顺，保佑这些个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才好。”

　　后面的一行人听到贾母这番话皆是赞同的点点头。可叹贾府如今虽风光无比，但内里真正看得清的人又有几个。

　　“贫道多日不见老太君，今见老太君身体康健，这自是上天庇佑，想来老太君这些年的诚心供奉，慈善心肠老天是看见了的，贾府定会一直繁荣昌盛的。”张法官向天望去，手执花白胡须，故作高深。

　　“但愿如此吧，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这个家做些事儿，也不枉我嫁到贾府这些年得的荣华，也算对得起国公爷了。”说道国公爷，贾母又是一阵感伤。

　　张法官连忙接话：“怎么今日不见宝哥儿，想来也长大些了吧。”

　　“张爷爷莫不是眼花了，宝兄弟不一直跟在后面的嘛。”凤姐说完便把宝玉拉到自己身边。

　　贾母这才想起宝玉，转过头对着宝玉招手：“宝玉，快过来，让你张爷爷好好瞧瞧你。”

　　“诶呦，真真儿是老眼昏花了，怎么就是没瞧见呢！”张法官说完见宝玉已至自己跟前，好好的瞧了一番，又对贾母说：“宝哥儿长的可真是俊俏，我瞧着倒是像极了国公爷年轻的时候。”

　　“是呀，我这些儿子们，孙子们，都没有一个有些像国公爷的，倒是这个玉儿还有些像。”贾母笑道。

　　“如今眼见着哥儿也大了，是该订亲了吧，不知老太太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只等了一会儿，不见贾母说话，便转过头请示王夫人，王夫人朝他睇过一个眼神，张法官微微点头，又继续说：“这宝哥儿是个有福之人，生下来便带了块玉，想来也只有身上有东西的姑娘才能配得上。”

　　此话一出，宝玉，黛玉，宝钗三人皆神色不一，宝玉先是一怔，接着转头看了黛玉一眼，两人目光相接，只见黛玉将眼神又转向别处，似有似无地扇着古扇，宝钗还是不见任何神色，眼神淡淡。

　　“前几年，有个和尚说我们宝玉不宜早娶，现下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家，就是真到了时候，只要姑娘模样好，品行好就行，那些个儿金啊，银啊，哪是能强求的。”至此，贾母已不似刚才欣喜，更是在内心嗤之以鼻，她已快八十了，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自知姻缘之事哪是如此简单。

　　凤姐一听这话便知贾母心中所想，转头看了看薛、林二人神色各异，又见王夫人脸色已沉，忙上前把话叉开：“老祖宗，我前儿请了最好的戏班子，想着让您乐一乐，如今丫头婆子们又都跟来了，今儿可得好好闹闹呢！”

　　贾母一听便笑道：“哪儿都少不了你这泼皮破落户，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偏生你这猴又讨我开心，真拿你没了办法了！”

　　众人见贾母这般打趣凤姐儿，皆是一阵狂笑，只见凤姐儿又说了几句话，将贾母逗的眉开眼笑，方才将这茬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