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是本宫的影卫》容晚

37、第 37 章

　　秦宁最近很是忧愁，自从“月事”事件过后，沈夜便死活不肯与她同床了，打着剿匪忙碌的幌子，每晚过了子时才回府，回府后直接上后院的大通房睡，天不亮便出府，一连几天，他们一面也没碰上过。

　　秦宁生气极了，沈大人胆子愈发大起来，没经过她允许便胡乱躲避，偏偏她还拿他没办法，人都见不着，纵有百般武艺也没处使。

　　“怎么样，我晕厥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放心吧公主，沈大人一回来就能知道了。”杏书望着自家主子，疑惑道：“公主，您若想见沈大人，直接下令就好了，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那呆子不会听的。”秦宁郁闷，她不就是没忍住调戏调戏他么，结果反倒被他避如蛇蝎，真是个大呆子！

　　“您是公主，他……不敢不听吧？”杏书惊讶不已。

　　秦宁重重叹息一声，摇摇头：“今时不同往日，沈大人翅膀硬了……”

　　杏书：“？”为什么现在公主说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别愣着了，快去看看人回来没有。”

　　“是！”

　　沈夜今日回来得有些匆忙，午时公主府传来消息，公主突然晕厥，已经传唤太医诊治。

　　这事儿他心里记挂了一天，头一次天黑前回府，赶到公主院落的时候，正巧见着杏书端药出来。

　　“杏书姑娘，公主现下如何？”

　　杏书一脸沉重：“太医来看了，说公主体质虚寒，如今也只能靠药物吊着。”

　　“怎会如此！”分明前几天她还好好地！

　　杏书望着他，诚恳道：“沈大人，你还是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你比太医的法子还管用呢。”

　　沈夜没心思同她开玩笑，片刻也不耽搁，直直推门而入。

　　杏书望着他急晃晃的背影，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沈大人对公主也是很在乎的嘛，公主成天患得患失的，也不嫌累得慌。

　　沈夜一踏进暖阁，便见公主躺在床上，额头覆着湿巾，双眼紧闭，小脸苍白。

　　他快步走过去：“公主？”

　　秦宁缓缓睁眼，泪水在眸子里打转：“呜呜，沈夜，我要死掉了……”

　　“不会的，别胡说！”他大掌抚上她脸颊，又自责又心疼。

　　秦宁眨了眨眼，泪珠儿沾到了睫毛上，可怜兮兮地伸出双臂：“抱～”

　　沈夜果然弯下身将人拦腰抱起：“公主，你到底怎么了？”

　　秦宁张了张唇，说得极为郑重：“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公主，说清楚些，究竟是什么病。”

　　秦宁目不转睛望着他：“相思病啊。”

　　“……”

　　秦宁将额上的毛巾拿掉，自顾自蹭进他怀里：“谁让你总躲着我，我不这样做，你能来看我嘛？”

　　沈夜眸光渐渐沉敛下来：“所以，公主就装病骗属下？”

　　秦宁似乎察觉他的的变化，垂下脑袋，乖乖道歉：“沈大人，对不起，我错了。”

　　沈夜将她放回床上：“属下告辞。”

　　秦宁哪里肯放他走，起身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我错了嘛，你别不理我～”

　　沈夜眉头微蹙，良久后终是转过身：“公主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秦宁抿嘴，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数：“嗯～我不该装病骗沈大人，不该调戏沈大人，不该勾引沈大人……”

　　沈夜脸色越来越沉，秦宁偷瞄他一眼，最后搂住他脖子：“好啦，我知道说谎不对，但是你也不该躲着我呀，人家见不到你，心里难受嘛～”

　　沈夜扶好她：“人无信而不立，公主既不应骗属下，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秦宁一脸乖宝宝的样子：“我知道了。”

　　沈夜实在拿她没办法，回揽住她的腰：“公主既知错以后便不许再犯了，如今剿匪已接近尾声，匪徒的处置与灾民的安置皆成问题，属下公务的确繁忙。”

　　秦宁想了想：“你具体同我说说吧，正好我也有事与你相商。”

　　*

　　贺相久病不朝，六部无人总领，成为时下最引人注目的问题。据说这些天陆续去贺府探病的人不在少数，可大多都被相爷需要静养为由推却了，唯有两家人例外，一是孟府，二是张府。

　　孟瑶和孟栩来的时候，贺谨之正在侍弄花草，走近看时才发现，窗台边特地劈开一角，一盆腊梅正于风雪中静静绽放。

　　孟瑶眼睛睁得圆圆的，奇怪道：“谨之哥哥，你不是最喜欢竹莲么，怎么养起梅花来啦？”

　　贺谨之关上窗牖，解下身上的鹅毛大氅，温淡道：“闲来无事而已。”

　　孟栩暗叹，昨日陛下已经言明，吩咐谨之哥好好养病，短期内不再插手朝事。

　　之前谨之哥虽不上朝，可仍会有大半公务直接送往府上批示，如今这状况，分明是陛下恼了，有意打压，偏偏谨之哥自己悠然淡定，一点儿也不着急。

　　“阿栩，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他咳嗽的症状比前两天好太多，沙哑清淡的嗓音从喉唇缓缓流泻出来，如古钟般悠长沧桑。

　　孟栩憋了半天，道：“谨之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王尚书独掌大权，威风极了，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是不肯上朝。”

　　贺谨之招呼他们一起坐上榻：“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出尽风头未必能得圣心，”贺谨之顿了顿，目光微敛：“况且，我也有些事需要想清楚。”

　　孟瑶托腮望着他，脸蛋肉鼓鼓的：“谨之哥哥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吗？”她一直觉得谨之哥哥是神仙般的人物，记得有一次，她从民间的棋手那儿得了个号称无解的棋局，结果拿给谨之哥哥看后，不出一刻钟，便迎刃而解，其解法之精妙，令人拍案叫绝。

　　谨之哥哥这般聪明，还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

　　贺谨之没有回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十分诡异，且冥冥之中控制着他的情绪，就如同那日张妍在他面前，一字一句提问时，他根本无法压制内心的悲痛，滔天的情绪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撕裂搅碎，尤其是当她提到“退婚”二字时，他那句“休想”差点脱口而出，许久之后，才逼着自己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云淡风轻回了句“既如此，那便退吧。”，随后落荒而逃。

　　最可笑的是，他为此事焦虑不堪，回府后病情陡然加重，只消一闭上眼，便会想起她泪流满面的情景，所以只能日夜不休地处理公务，不让自己有一刻清闲。

　　直至李郢来访，他想到办法解决退婚一事，情况才有所好转。

　　他至今不明白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他很确信过往的年岁中从未与张妍有过任何纠葛，所以，他何以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如此在乎，如此心痛？

　　仿佛他不是他，而是另一个自己。

　　“谨之哥哥，你又走神了！”孟瑶嘟着嘴不满地敲桌子。

　　“瑶儿，不得无礼。”孟栩出声轻斥。

　　孟瑶停下手，做了个鬼脸：“谨之哥哥才不会怪我呢～”谨之哥哥最疼她了。

　　孟栩无奈地摇摇头：“你呀……”

　　贺谨之亦轻笑道：“瑶儿愈发机灵了，功课学得如何？”

　　“谨之哥，说到这儿你可得管管，这丫头仗着你撑腰，功课都丢到九霄云外了，府里谁都奈何不了她。”

　　孟栩趁机告起状来，他说得是实话，母亲只生了他们三兄弟，对瑶儿视如己出，宠得不得了，想要什么便给什么，父亲倒有心管教，然而每每总是忌惮谨之哥，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敢轻易教训。

　　毫不夸张地说，谨之哥是瑶儿最大的靠山，谨之哥在一日，便有瑶儿一日，便有他们孟府一日。

　　孟栩有时候也会想，谨之哥对瑶儿究竟是什么情感，是男女之情么？可贺府即将与张府结亲了，这门婚事谨之哥是默认的；难道是兄妹之情？孟栩悻悻然，平心而论，他倒宁愿他们是男女之情。

　　“是那些人教的不好我才不学的！”孟瑶连忙辩解起来。

　　“哪里教的不好了，上回的琴师难道不是被你捉弄走的？”孟栩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那人弹得难听死了，连谨之哥哥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谨之哥琴技冠绝京华，有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总不能让他亲自教你吧。”

　　“为什么不能？”孟瑶起身，笑嘻嘻跑到贺谨之身边：“谨之哥哥，正好你最近不忙了，不如教我抚琴，我还能替你解闷呢～”

　　贺谨之愣了愣，教她抚琴么？某个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到看不清一丝一毫，却激起那样尖锐的疼痛。

　　他重重地咳嗽起来，抚着胸口咳得愈发凶猛，孟瑶和孟栩都被吓住了，连忙倒茶递上：“谨之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贺谨之摆摆袖，好不容易平复呼吸：“无事，”他抚着桌子起身，缓缓走至琴架旁，朝孟瑶招手：“过来，我教你。”

　　孟瑶和孟栩对视一眼，犹豫着走了过去：“谨之哥哥，你身体不舒服，我下次学也是一样的。”

　　贺谨之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不必。”

　　孟瑶见此便不再推拒，转身在他身旁坐下。

　　贺谨之手臂穿过她后背，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她手背，一时间，绵缓悠长的琴音流泻而出，令人沉醉不已。

　　远远看去，两人一个清冷，一个活泼，当真是般配极了。

　　忽而“嘣”地一声，琴弦断裂，声音戛然而止，贺谨之抬头死死望着端立于门口，嘴噙冷笑的女子。

　　她目光是那样明澈，夹杂着“果然如此”的嘲讽：“爹爹，您还要坚持己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