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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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成低着头，越走越快。
“仙凡有别……”
“凡人与仙子结合……哪里有什么好下场？”
摊主的话一遍一遍在脑海重复，花灯上的图案与记忆里龙神、仙子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令他无法再维持脸上的笑容。
他在无人的小巷停下脚步，右手握拳，往墙壁上狠狠一砸，像是要用痛楚赶走心中恶念。
“顾师弟，可算追上你了。”巷口传来李芸儿的声音。
顾玉成收起发红的拳头，调整好表情，然后转身应道：“师姐，走吧。”
游戏位面与修真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并不一致，万紫所在的游戏世界刚过去五天，顾玉成已在修真界匆匆度过五年。
五年前，第一个感应到天灵地宝现世，进入黑风林找到顾玉成的青衣道长，正是青云宗掌门鹤延年。
顾玉成原以为鹤延年想要杀人夺剑，于是以退为进，跪下来献上长生剑，表示愿以仙剑换取拜入青云宗修行的机会。
谁知鹤延年是个光明正大的君子，见他与仙人有缘，不仅当场收他做了关门弟子，还将长生剑原样归还，不愿夺人机缘。
进入青云宗后，灵根石测出了他的五灵根体质，鹤延年却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告诉他五灵根灵脉薄弱，需要用药物进行洗髓，减去几种灵根，然后才能修炼青云宗心法，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于是，这五年来顾玉成定期服用师父辛苦寻来的洗髓药品，一边学些凡间的武艺和杂学。他发现原来看见书本就头晕的自己竟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论是从未接触过的琴棋书画，还是高深莫测的武功绝学，他都能一学即会，触类旁通。想来仙子所说的“洗髓”与凡间不同，并不能改变灵根，而是作用于头脑筋骨。
青云宗在浮云十五城的宗门里排行第二，顾玉成是现任掌门关门弟子，生得俊美非凡，又有一副玲珑心肠，就算掌门对外宣称他身中异毒，暂时无法修炼心法，也挡不住门派众人对他的追捧喜爱。
鹤延年十分疼爱这个小徒弟，平时无事极少让他下山，若是非出门不可，必然会派出门派精英陪同，每次都搞得声势浩大。久而久之，青云宗内不少人都猜测他是出身世家的贵少爷，还在私底下给他起了个“青云公子”的雅号。
这次是顾玉成拜师后第三次离开宗门，前往万寿山向统领浮云十五城的上官世家家主贺寿。青云宗是二流仙门，平时依附于上官家族，此次上官德业一千八百岁大寿，青云宗重要人物集体出动，由掌门亲自带队，顾玉成作为亲传弟子，自然也得同行。
途中青云宗众人路过淮南城，恰好顾玉成洗髓汤药里最重要的一味安魂草用完了，淮南城盛产这种草药，于是鹤延年准备在城中停留两日，安排人手收购足年的安魂草。
寻常年份的安魂草并不少见，可是顾玉成的药方必须用百年以上的安魂草，顾玉成和李芸儿走遍城东药铺，也只收到了两株。
“不知其他人能不能多收一些？”李芸儿见小师弟许久没有说话，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
“百年安魂草有价无市，恐怕师兄他们的收获也不会太多。”顾玉成脸色一黯，若不是为他寻找药材，师门中人也不用如此奔波。
李芸儿还以为他在为药材发愁，忙安慰道：“师弟别担心，今日师父和诸位长老接受了城主的邀请，前往城主府作客，应该也会帮你询问安魂草的消息。”
顾玉成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感叹道：“师父待我真是恩重如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报答这份恩情。”
李芸儿笑了起来：“可不是，师父对你那么好，我们都要吃醋了。”
两人继续赶路，不久就回到了锦里客栈。
锦里是淮南城最大的客栈，一楼可以用餐，二、三楼都是客房，后院里还有几间规格更高的厢房，青云宗这次出行人数众多，于是包下了整座锦里客栈。
客栈隔壁是一家粮油铺子，两家店并不是紧挨着的，房屋之间隔了一条仅供两人通过的狭长小巷，客栈厨房的侧门正开在此处。顾玉成和李芸儿路过粮油铺子的时候，忽然听见巷子里传来一阵咒骂声。
“又是你这臭小子！之前被打得跟死狗一样，没过两天就忘了疼了？竟然还敢回来偷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顾玉成皱眉望去，只见客栈侧门旁堆着几个泔水桶，靠近街道的一只翻在地上，剩饭残羹混合着馊水流了一地，发出刺鼻恶臭。一名厨师打扮的大汉站在泔水桶边，踢打着地上一团小小的黑影。
顾玉成的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出那是个七、八岁的乞丐。
小乞儿骨瘦如柴，身上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油腻的头发被馊水打湿，随着身体的颤抖微微抖动。他用最能保护内脏的姿势蜷缩起身子，顶着雨点般落下的拳脚，黑瘦的双手扒拉着地上吃剩半个的馒头、挂着一点肉丝的鸡骨、还有各种混合在一起看不出原貌的剩菜，不停将这些散发着臭味的东西塞进嘴里。
李芸儿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得吓了一跳：“师弟！他为什么打人？不就是别人吃剩的饭菜吗？反正要倒掉，为什么不能给乞丐吃？”
顾玉成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发干：“因为剩饭残羹可以卖给别人作猪食，也算是饭馆后厨的一份收入，从泔水桶找吃的，就等同于在厨师口袋里抢钱，被人打残了，也只能认命。”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乞丐也不会打泔水桶的主意，这是最底层人人皆知的规矩。这句话，就没必要告诉师姐了。
李芸儿没有疑心师弟为何会知道这些，她想要进去阻拦，却又受不了小巷里的臭味，急得原地跺脚：“哎呀！再不停手，那小乞儿会被活活打死的！”
顾玉成睁开双眼，抬脚往里面走去。
他走到大汉身后，轻轻按住对方肩膀，也不见多用力，就将大汉往后拉离了两步。
“别打了。”
大汉转头想要骂人，却发现来人竟是住在客栈里的修士，顿时熄了火，结结巴巴解释道：“仙、仙长，这乞儿经常来偷吃东西，还打翻泔水桶，弄得到处乱七八糟的，小的也是没有办法，才用拳脚驱赶他啊！”
“他的吃食我请了。”顾玉成从乾坤袋里取出五块下等灵石。
大汉的眼睛都直了，他卖一桶的泔水，顶多能换2颗灵珠，这位道长手里的灵石至少值500灵珠，今天真是撞了大运，才会遇到这种初出茅庐的冤大头！
谁知顾玉成又道：“这几块灵石，买他在此处找寻食物的权利，如果你同意这笔交易，就当我的面发个誓吧。”
大汉看了眼地上小乞儿的身板，觉得一个小鬼也吃不了多少剩饭，又不想得罪青云宗的修士，于是谄媚地笑着收下灵石，单手指天道：“我吴大苗对天发誓，往后不再为难这小子，仙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说完，他又朝地上的乞儿喊道：“臭小子，还不快起来谢谢仙长的大恩？”
小乞儿麻木的双眼看了看顾玉成，什么都没说，又重新低下头去，抓着小半个馒头狼吞虎咽起来，手指在白色的馒头上留下几道黑印。
顾玉成也没再多瞧他一眼，转身走出小巷。
他走得很急，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身后追赶。
重回到阳光下，他才松了口气，慢慢放开紧握的拳头。
一些积年的噩梦，似乎随着他的离开，遗落在阴暗的小巷里。他又重新变成了人人喜爱的青云公子，高高在上，一尘不染。
李芸儿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看着毫不在意馊水臭味的师弟，又是敬畏又是羞愧，过了一会才问：“师弟，你刚刚怎么不直接把灵石给小乞丐？那大汉不是好人，万一他以后又反悔了怎么办？”
“青云宗在浮云十五城名声不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有胆量欺瞒青云宗弟子。”
何况，就算把灵石给了乞儿，他也护不住这笔横财。
顾玉成不想多做解释，直接在楼梯口与李芸儿道别，然后回到自己的客房。他关上房门，正准备休息片刻，却突然发现衣襟里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他伸手一摸。是暗袋里的寻宝罗盘，它在发光？
这五年来，他隐隐觉得黑风林的奇遇可能与父亲留下的罗盘有关，因此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没想到今天，这个罗盘竟然真的有了动静！
他连忙取出暗袋里的罗盘，只见粗糙的木制表盘上出现了一根白光化成的指针，他举着罗盘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指针也随之转动，头部一直对准东南方向，分毫不差。
他心头剧震，顾不得师父不许他独自出门的禁令，将罗盘藏进袖袋，然后匆匆离开客栈，朝罗盘所指方向寻去。
顾玉成紧赶慢赶，很快走出淮南城，来到城郊一座断崖前。
一路走来，罗盘上的指针越来越亮，等走到断崖边上时，指针已经亮得令人难以直视。由此可见，罗盘希望他寻找的东西就在这断崖之下！
顾玉成停下脚步，望向深不见底的山崖。他并未修习青云宗心法，也不会任何腾云法术，而凡间武学里的轻功，只有一点轻身健体的功效，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运气不好，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当然，若是身上这件仙子所赠的天/衣足够坚硬，也许还能有个全尸。
他还在犹豫，就在这时，罗盘上的白光突然暗了下去。
顾玉成面色大变，他咬了咬牙，从乾坤袋里掏出师父准备的防御符往身上一贴，然后面朝崖壁，手脚并用，艰难地往下爬去。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1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