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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回 ...

  •   待赶上山,入眼便是众多修士东倒西歪,地面上乱石一片,玄墨一细嗅,空气中还残留有几分凶尸的气息。

      江澄见金凌好端端无事,便开始教训他为何不放信号,江澄怒,金凌也怒,大声朝他舅舅道:“不是你让我非得拿下它不可吗?!”末了还双臂挽上玄墨,让他给自己撑腰。

      江澄是真有这么一瞬间想把这小王八蛋揍回他娘肚子里去,他强忍下这冲动问那群修士怎的了。

      “宗、宗主,是……是温宁啊……”

      “你说什么?”

      “是温宁回来了!”

      那是震惊,憎恶,愤怒,不可置信,交错混杂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了江澄的脸上,他大声呵道“不可能!”

      温宁,那是已经被挫骨扬灰了的!

      “是他召出来的!真的是温宁!”

      指的是那黑衣人,他把脸上那诡异又扎眼的脂粉给洗干净了,这么一看还算得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玄墨看他,他也在看玄墨,黑衣男人仿佛认准了玄墨肯定能拦住江澄,明里暗里眼神全是暗示,只是玄墨听得江澄轻声一句“总算是回来了。”便不打算拦着他,这人多半就是魏无羡,只是他是夺舍还是被献舍,玄墨也想知道。

      江澄挥出紫电,只是被一阵冷冽琴音纠缠,火光电石间竟被抵消。一时间,大梵山上紫光大盛,又有长啸琴音。

      江晚吟与蓝忘机打起来了。

      这两人单说一个出来便是令人生畏的,令人生畏的两人打起来了,场面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那多半就是魏无羡本人的黑衣男人趁着两人正互甩攻击的间隙准备开溜,跑出蓝忘机的保护范围使着找死,江澄挡了蓝忘机一下便一鞭子抽了过去,魏无羡极为不雅地“嗷”一声扶着他那花驴子爬起来,除了被抽得摔倒便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哇!真是好了不起啊!随便打人啦!”魏无羡揉着被抽疼的背,扶着驴伸长脖子咆哮。

      这一下,蓝忘机停手,江澄也停手,两人都十分诧异,魂魄没有被紫电打出来,这就是说明此人并未被夺舍。当然,在他们认知里只知得“夺舍”,玄墨却是明白地知道“献舍”这么一回事的,否则除了被献舍外,还能如何解释他的魂魄与□□的不契合而又没被紫电击得身魂剥离。
      江澄显然是心中不信,欲再抽一鞭,蓝家一小辈见状忙嚷道:“江宗主,够了吧,那可是紫电啊!”

      是够了,紫电是什么品级的灵器,抽不出那就是抽不出,玄墨忙去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快把紫电先收起来,江澄仍是心中混乱收了紫电将指环塞到玄墨手里以免自己忍不住再做出来什么,他指着魏无羡难以置信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玄墨瞥一眼江澄腰间的三毒剑,琢磨着江澄要是想拔剑上去,他就先把剑抢过来拿剑柄敲他后脑勺。

      玄墨多数看到的是江澄抽完鬼修后那副受伤脆弱又无助的模样,这样有些失控的神色还真是极少见到。

      这样的一切,就因为一个魏无羡?

      一旁的其他观战者插嘴,话里大概就是以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品味,不太可能夺舍一个骑花驴子还涂腮红的断袖疯子身上,江澄极快冷静下来认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个手势注备让下属先把人绑回去再说,回去了多抽几次不怕问不出什么。

      江家下属围上去,魏无羡立马牵着驴子跳到蓝忘机背后:“干什么干什么!”江澄不悦道:“蓝二公子,你是存心和江某过不去吗?”蓝忘机并不不说话,倒是他身边噫神色温润的小辈道:“江宗主,事实摆在眼前,莫公子并未被夺舍,您又何必为难一个籍籍无名之徒?”魏无羡一脸“对对对”。

      这夷陵老祖脸也太厚了!

      ‘你,是被献舍吧。’玄墨用妖力传音到魏无羡脑里,看他脸色突变左右张望再拍拍脑袋的样子,玄墨心情大好,‘别找了,在晚吟旁边。’魏无羡眼神灼热地盯着玄墨,显然是对他这妖力传音大感惊奇,玄墨继续道:‘我知道你是魏无羡,你要么就直接向晚吟坦白了,要么……你若是有心隐瞒,那便藏好了。’看着魏无羡满脸的疑惑,再道,‘这些年来他为你的事拉我伤春悲秋,你有心瞒着,他定也问不出什么,到时听他念叨到子时的人又不是你,你还不如躲得远些。’

      “听他念叨到子时”,魏无羡想了一下就十分想指着江澄哈哈大笑一番,拉着别人叨叨这么久是他这师弟干得出的事儿吗?不过人家叫他躲远些,那就躲吧,正好他也不想和江家蓝家有个牵连。

      魏无羡一记上心头,噗噗笑两声道:“江宗主啊,那个,你这样纠缠我,我很为难呐。”末了还看眼玄墨,可惜没从他脸上看到想看的,撇下了嘴继续道,“你太热情了,谢谢。但是你也想太多了。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的,更不会什么样的男招招手我就跟着走,你这种的,我就没有兴趣。”还抛了个媚笑给玄墨,仿佛在向他炫耀自己的计谋。

      玄墨:……

      江澄青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将玄墨拉倒身后遮挡了大半:“哦?那请问,什么样的你才喜欢?”

      “含光君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蓝忘机听了立马道:“这可是你说的。”魏无羡僵了一副笑脸“啥?”了一声,蓝忘机表示这人他就带回蓝家了,魏无羡脸上满满震惊,玄墨在江澄身后露出小半脸,悄悄冲魏无羡竖起大拇指。

      江澄的心情很容易不好,这下一次性来了这么事那他心情真的是差到了顶点,金凌这是心情也是极差的,他自己方才没有收拾掉那看似食魂兽实则是尊野路子神的食魂天女,他自己心情也没多好,舅甥俩就杵在那生闷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饭桌上,江澄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饭碗,而金凌则是拿筷子猛戳白米饭,那架势活像要把碗给戳漏。

      玄墨叼着炸得酥脆的小鱼干,给这舅甥俩一人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江澄这才端起碗准备吃,而金凌则是一鼓脸道:“不爱吃青椒!”江澄举着筷子的手啪地一拍桌子:“挑什么?赶紧吃完了上路会云梦!”金凌见状也一拍筷子:“舅舅!你自己抓不到人就把气撒到我头上来了吗?!”“那你不也没抓到食魂兽!”玄墨端起盛有小鱼干的盘子去窗边了,这舅甥俩才稍微消停下来。

      回了云梦,金凌仍旧沉浸在低落情绪里,玄墨安抚江澄去休息,再去安抚金凌,金凌忍住哭唧唧的冲动,坐在楼梯上扣指甲玩儿,仙子就趴在他旁边打着呵欠,玄墨装了盘桂花糯米藕给金凌。

      金凌夹了一块挂了桂花糖,塞满糯米的藕咬一口,甜丝丝到心头,心情好像也好了不少,问道:“你做的?”玄墨也夹起一片送到嘴里摇头嚼着灌有糯米的藕片含糊道:“小厨房拿的。”

      用脚趾想想都能想出玄墨不会下厨的好吗!

      但是金凌之前是真以为他会,他几口嚼完藕块再问:“那你平日里不给我舅舅做点小点心和炖点汤什么的?”

      “?????”玄墨歪着脑袋,“我……为何要给他炖汤啊?”

      ……是啊为何?

      “……”金凌沉默几秒,连着吃了好几块藕,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仿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好像就觉得江澄玄墨的关系维持着一个十分微妙的平衡,就有时会下意识认为这两人互相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事实上,金凌并不很看得起断袖,瞧他对“骚扰过”他小叔叔的莫玄羽就没给过好脸色,可这角色换成他舅舅和玄墨,他又认为十分的理所当然。

      江澄对金凌要求很严格,有时甚至可以说是严格得有些无理取闹,有些要求他自然是做不到,每当江澄咬着牙叫嚣要打断他的腿事,他就要往玄墨背后钻,有时上街瞧见些糖人棉花糖什么的,他不敢找江澄要,就找玄墨。

      俨然是一副严父慈母的做派。

      这次在大梵山上,他发现了,他已经快长得比玄墨还高了,他是知道玄墨的本体的,他相信即使再过个二十年,玄墨也仍会保持这副青涩少年的模样,而他自己就会看起来比他还年长了,金陵想着,以后恐怕都不能躲在玄墨身后了。不过这么一想想,在外人看来他舅舅是多禽】兽啊,带着个粉琢玉雕如花似玉的小少年这么久,别是心里有些那什么吧!

      想到这儿,金凌开始偷笑起来,问玄墨:“你觉着我舅舅这人怎么样?”他还从来不知玄墨对江澄的看法如何,平日里想从他表情里读些什么也不成——他总是放松了自己脸上的每一处肌肉,不愿带动起任何表情,没见过他喜过,悲过,或是怒过,谁也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

      玄墨听了金凌的问题倒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才道:“容貌,身段,身手,修为,都可以说是一等一了,只是他怎么总是锁着个眉头呢?”这是他能做出的,自认为十分客观的评价了。

      “念念。”是江澄挂着那总是锁着眉头的脸过来了,金凌一拍屁股站起来顺带拍了把仙子要它也立正,只有玄墨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台阶上,嘴里还叼着藕块扭过上半身去看江澄,江澄又唤了一声,“念念,我睡不着,你可否来陪我……金凌你看看月亮多高了,你的狗都呵欠连天,你也快去休息。”

      今夜的月色刚好,清亮不见得阴霾,只是风有些凉。

      每当江澄睡不着,心里头烦闷的时候,总是把玄墨从偏室叫过来的。

      江澄窝在床上捻了玄墨一缕长发绕着玩儿道:“念念,我还是觉得魏无羡已经回来了……可怎的就是抓不回来?”玄墨就坐在他的枕头边上不吭声,只把江澄手里只记得头发拽了回去。

      魏无羡魏无羡魏无羡,除了夷陵老祖他想的是不是就没个别的了?这么多年来,玄墨再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也该受不了了,没谁愿意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另一个人的名字。

      被玄墨突如其来拽回头发的动作惊了一下,江澄有些发愣。撑起上半身捏两把玄墨的脸;“你怎么了?”他的猫儿什么时候这么横过?玄墨滑进被子里:“我知道你恨……你就不能别总提他?”江澄重新躺回来:“我这就给你讲讲,十三年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江澄给他讲过许多事,讲过他和魏无羡在姑苏求学,也讲过他们悄悄跑出去偷偷摘过别人家的莲蓬,甚至还有当年的射日之征,可就单单十三年前的那场混乱,江澄都只一笔带过不多提一句。

      情同手足的至交好友几乎是完全的背叛,江家已走的人直接或间接都是魏无羡所害。

      玄墨听着,江澄说着,他俩一人是第一次认真听,而另一个是第一次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回忆诉说。

      “你说,我不该恨他吗?”江澄的声音很低,在没有点灯的房里格外清晰,玄墨不是圣母,他并不认为仇恨是可以轻易放下的,他道:“自然是要恨的,只是……”他轻触了江澄眼下因没休息好而出现的浅青,“只是你又何必为了仇恨而折腾自己?今日找不着,那便明日找,你不休息好了,又怎有力气抓他?”

      道理江澄他都懂,可他就是睡不着。

      玄墨蹭上去,用手动作生涩,却又轻柔地拍拍江澄后背,口中低声唱;“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江澄听了一脸惊讶:“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玄墨停了歌声,将江澄垂下的一缕头发顺到他身后,道:“做饭的婆婆便是这么哄她的孙女睡觉的,多听几遍就记住了。”江澄很是欣喜,拦腰将这猫儿抱住:“再唱一唱好不好,再唱一唱。”

      当年江澄的母亲,也就是虞紫鸢是从来没给他唱过的,就算是姐姐江厌离也只为他轻哼过两句,从未像这样轻搂着他还拍拍他后背,如此体验前所未有,既然已经放纵了,那何必不放纵到底?

      就今晚而已。

      “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看尽人间多少事?知己只有吾和汝……吾本是,荷花女,梦里与君做诗侣……”

      玄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渐渐地把自己给唱睡着了,江澄十分轻地在他耳边悄悄把这首童谣唱完:

      “一片芳心请记取,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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