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朝风言夕

5、大胖的拖油瓶儿子

　　“菜单：蒜烧茄子，油菜炒肉，冬瓜肉丸汤。买半斤肉馅，冬瓜一片，茄子一斤，油菜一斤。另：买多了明天还吃这些。”
　　张以悦正在研究这个月的学生量化考核表，他得认真看，因为这个和老师考勤挂钩。看了眼微信消息，回了一句：“买多了明天就改成茄子炒肉和蒜烧油菜呗。”
　　这话还得从上回裴宁叫他买饺子皮说起。
　　张以悦吹牛说自己会买菜，裴宁一开始写的菜单就没写买多少，张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口气买回三斤肉馅二斤饺子皮。生活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经典典范，二人不得已吃了饺子两顿、肉丸面片汤、虾米小白菜面片汤、鱼丸面片汤……
　　也得亏裴宁家冰箱存货丰富，那一个礼拜的面片汤喝的二人看见面片就想吐。
　　从那以后，裴宁再也不信张以悦的话了，事无巨细，连酱油都点名了要海天还是东古。
　　张以悦踩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出校门，正好了领先于一群下课出去聚餐的兔崽子，成功在校门口打到出租车一辆。
　　本来去菜市场道不远，但张以悦还得去一趟市内叫材料，几个想专升本的学生还等着他的章呢，孩子上学不容易他能快就快点，紧赶慢赶在五点人家下班前把章盖了。在教育局附近的大市场买完菜，他鬼使神差跑去欣荣大厦逛逛，顺便期待能不能偶遇裴宁，蹭车回去。
　　结果在二楼就碰到裴宁了，好像是纠纷，一帮人围着，裴宁个高，站在中间鹤立鸡群。
　　张以悦凑近点听墙脚，就听见裴宁手里拿着对讲机，正和那店主说话——
　　“大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咱坐下来好好谈谈呗！”
　　“裴经理，你看他这衣服买了半个月了然后要来退，我怎么可能退？”
　　“你家这破衣服掉颜色！你不仅得退！还得赔偿我！”
　　听着两方越吵越激烈，裴宁高声道：“吵够了没有！不行报警！小顾，报警！”
　　张以悦站着挺累，看到旁边一家鞋店有凳子，索性坐下来看热闹，这附近的商铺几乎都没人了，服务员也站在各家门口远远地看热闹，张以悦问鞋店的大姐：“大姐，那个管事的是谁啊？”
　　大姐说：“那是商管部的裴经理。”
　　张以悦说道：“这种事常发生？保安怎么不来？”
　　大姐说：“哪能啊！你看那个来闹事的，好像是个朝鲜人还是缅甸人来着的，他们的钱便宜，咱这的东西在他们看就算高档品了，花大价钱买了一件残次品肯定不痛快。”
　　张以悦又问：“那报警有用吗？”
　　大姐说：“警察不管商业纠纷的，大多都是私了，除非伤人了。”
　　张以悦说：“那我听那个裴经理说叫人报警。”
　　大姐说：“那是商场管理的常招，警察不管商业纠纷，但是他的管影响营业啊！裴经理这方面特厉害，几乎所有的纠纷都是他处理的，只要报到他那的，基本都能私了。”
　　张以悦笑说：“大姐，裴经理他也帮你家处理过纠纷？”
　　大姐看人群也快散了，就索性和张以悦唠嗑：“可不是，就半个月前吧，有人来这儿闹事说是鞋买了半个月就坏了，哎呦你是不知道，裴经理先是说你要出示有关部门的检查证明，证明的确是鞋的问题。”张大姐翻了个白眼：“其实就是想来退货的，那鞋一看就是他穿水里泡开胶了，哪有皮鞋穿水里走的。”
　　张以悦问：“那后来呢？那人去检测了？”
　　大姐说：“怎么可能，那检测的钱比鞋还贵，而且检测出来要不是那这钱就得他自己出。那人当然不干，放话说以后天天来闹事。你知道我们小本买卖就怕这种人，裴经理就说各退一步，我们帮他免费修鞋。”
　　张以悦说：“你们答应了？”
　　大姐道：“不答应怎么办，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其实那天也是这个套路，来闹事就报警说影响营业，人被警察先吓一下然后就好谈了。”
　　张以悦看了看大姐这全卖的是女鞋，然后看了半天选了一条棕色的皮带，还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就是不知道这皮带是会日久生情还是日久滥情。不过张以悦倒是秀了一把小细腰，愣是又打了两个孔。
　　然后他给裴宁发了个消息，表示在楼下等他。
　　裴宁回到：去楼下车库，找我的车，一会我先去给大胖买猫粮，然后下去找你。
　　张以悦心想：最近大胖都半个月没出现了，也不知道上哪野了，这还没到春天呢。
　　裴宁载着张以悦回居民楼，二人在车上就车载广播电台的女主持换人了这件事一路讨论到了声音好听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见光死？
　　张以悦问：“你难道找对象只看脸吗？”
　　裴宁看了他一眼道：“也不是，我看着顺眼就行。”
　　张以悦问道：“36d顺眼？”
　　裴宁问：“你喜欢36d？”
　　张以悦道：“我对这个没要求。”
　　裴宁说：“我也是。”
　　张以悦疑惑：“我看你这要求也不高啊？怎么楼下奶奶给你介绍对象总也不成？”
　　裴宁立刻道：“其实我要求挺高的，得长得顺眼，有固定工作，省心不撒娇还得带点幽默，还得比我小。”
　　张以悦道：“的确，老夫少妻是幸福模式。”
　　裴宁不开心道：“我还没老呢，腹肌犹在。”
　　说到腹肌就痛心，张以悦摸了摸自从毕业后就渐渐柔软的肚子，顿时想冲下车跑五公里。
　　裴宁看到他的动作道：“你现在没到三十岁，我跟你讲三十一到你立马开始关注身材。”
　　张以悦问道：“那你现在天天锻炼身体吗？”
　　裴宁洋洋得意道：“每周三次，每次四个小时。”边说还边握拳头秀肌肉。
　　张以悦道：“人就是要过得舒服，干嘛给自己找罪受？”
　　裴宁问他：“你知道为什么结婚后的人都会或多或少暂时发胖或者邋遢吗？”
　　张以悦道：“不需要在意形象了？”
　　裴宁将车缓缓停在黄线后：“一个人生活就得自律自爱，两个一起生活就是互相爱对方，人在对外表达爱意的时候，总会表现出纵容。”
　　张以悦感叹：“什么时候有人纵容纵容我啊？”
　　裴宁瞥了他一眼，打转向灯拐弯：“我觉得我就挺纵容你的。”
　　张以悦困惑地看着他，裴宁提示道：“你们学校学生大晚上蹦迪那回，你的碗一直没洗。”
　　“……”这神一般的记忆力是怎么炼成的？这事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停完车已经六点四十，一楼的楼道灯又一次阵亡，裴宁打开手机手电往猫窝里照：“看来今天有人喂它了，你看罐头盒还在。”
　　橘色的大胖猫摊在地上宛若一摊猫饼，喵喵声随着灯光迭起。但随着大猫的喵声之中还有一丝尖细的小声音。
　　裴张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把大猫拽了出来，发现里面有一只缩小版的胖猫，由于年幼，还不算很胖，但那张大脸已经初具规模，可见假以时日就会长成和他爸一样的大饼状。
　　张以悦愣了好久才问道：“这只猫是只公猫吧？”
　　裴宁把猫翻过来露出雪白的肚皮，检查了好半天才缓缓道：“是的。”
　　惊悚了，张以悦想立刻拍照片发朋友圈。
　　裴宁摸了摸橘猫的大胖脑袋，“啧”了一声道：“大喵你什么眼光啊？上了一只抛夫弃子的母猫，你看这下好了吧，当初一时爽，现在拖油瓶满街逛。也不知道你这脑袋会不会变绿。”
　　大猫愤怒地“喵”了一声，伸出爪子想挠他。但可惜该橘猫享受着流浪猫的自由，接受着家养猫的待遇，指甲早就被剪了。
　　裴宁略显惆怅地看了张以悦一眼：“猫都有孩子了，而我还是单身。”
　　张以悦道：“你可以找时间和胡歌交流一下心得。”
　　裴宁道：“我是近水楼台，却我心照明月。”
　　张以悦道：“那这沟渠估计里面流的是金沙。”
　　裴宁道：“没沟渠，明月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