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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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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墙面上,纵横着数不尽的剑痕。
一道,两道,三道……
女人望向漆黑如墨的上空,一道歪歪扭扭的剑痕慢慢的刻到了墙上。
如玉的右手,仿佛过了电,不断的颤抖着,终于握不住手中剑,任由它掉落在地。
叮的一声,仿佛镣铐解开后扔在地上所发出的撞击声。
而后,那面承载了十八万两千五佰道剑痕的墙,轰然倒塌。
终年泼墨的上空,慢慢裂开一小道缺口,淡淡的阳光透了进来。
那是,五百年来,第一次遇上阳光。
光,越来越强,终于,裂出成人大小的缺口,她扬起剑,头也不回地的飞出了海面。
看过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北方草原,看过了庄严肃穆的古城雄关,看过了金碧辉煌的皇城宫殿,看过了山明水秀莺飞燕舞的江南,看过了竹楼苗寨异域风光十足的南疆……无数美景,诸多人物,却终是失了味道般让人提不起兴致。
终于,她再次踏足那片土地。
没有再御剑,她一步一步向着心中最爱最痛的地方走去。
没有热闹的小镇,没有来自四方求仙访道的人群,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
太一仙径今何在?漫漫黄沙覆盖下,哪里还有它的踪迹?她甚至认不出来,哪里是紫微道,哪里是白灏道,哪里是寂玄道……
一步一步,她走得很慢,像是没有了力气,又似乎只是因为路太长了。
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
低下头,不过是建筑物的某个部分而已。
她却是蹲下了身子,一点一点的挖着,一点一点,慢慢的,建筑物露出它遮遮掩掩的真面目:银钩铁画的字,虽然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但她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上面写着极漂亮的——琼华派!
那是……琼华派昔年华丽庄严的山门啊……
她静默许久,才继续未尽的路。
一步一步走了,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退退退,她御剑上天,凝起双眸,叹息的看着脚底下的巨型八卦图:承天剑台啊……岁月掩盖不了的道韵……
跳下剑,她继续前行,路过已经没有一丁点凤凰花痕迹的醉花阴——只剩下几株衰草,迎风而动。
走着走着,一直来到太一宫前。
雕栏画栋,尽成残垣断壁,蛇鼠时不时探出身子,虫蚁横行,繁殖能力超强的蟑螂,甚至在她脚边欢快的动着触须。
她近乎狼狈的跑了开去。
下山吧,就这样下山吧!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她想快速离开,却鬼使神差地踏上了另一条路。
和刚刚的黄沙密布、衰草连天不同,踏上另一条路后,是彻底的冰冷,皑皑白雪,冷冽冰凌,随处可见。
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她踏上了最后一个目的地。
一个巨大的坑出现在她眼前,连时光都填补不满,冰雪包围下,更是冷气森森,带着诡异的气息,仿佛噬人的妖兽大嘴。
卷云台,早已在当年被后羿射日弓化为尘土。纵然没有后羿射日弓,它也会被烧成灰烬吧?
转头,她决定下山了。
“夙瑶师妹,不若你我对练一番?”
“大家快跑啊,我看到大师姐过来了!”
“大师姐,我我我错了……”
晃了晃神,眼前温润的大师兄、企图通风报信的小师妹、犯了错被她揪住的臭小子们,一下子不见了。
怎么忘记了,要去卷云台,是需要路过剑舞坪的;而从卷云台下山,也是要经过剑舞坪的。
剑舞坪上,那一道道蓝白色的身影,都去了哪里?
谁能告诉她,大家都去了哪里?
漫漫黄沙,皑皑白雪,残垣断壁,蒌蒿满地。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她傻傻的楞在那儿,五百年不见天日的苍白面孔,更是比身侧的白雪还要白上三分。
琼华……没了……
东海漩涡,一个个消散的灵魂……
卷云台下,一个个倒下后再也站不起来的身影……
远走天涯,自言叛出琼华,总不免各种意外次第消亡的子弟……
青鸾峰下,不见了瞎眼小野人,悠悠剑冢,葬剑人又去了何方?
没了……琼华没了……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清晰的知道,琼华没了……
【凡心入魔,妄想升仙,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陨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之中,囚禁千年!】
凡心入魔,凡心入魔!
啊哈哈哈,他们原来,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了么?
啊哈哈哈……既然如此,若不成魔,可就真的辜负了玄女的期盼了!
额间银光淡雅的额纹,开始慢慢转黑,满头银发随风飘扬,更显得森冷不祥,端庄的脸,也因为疯狂与怨恨而扭曲狰狞。
平静到死气沉沉的剑舞坪上,一道又一道或浓或淡的怨气,不断窜出地面,开始向她集合。
凡心入魔,妄想升仙,凡心入魔,妄想升仙……
越来越多的怨气,使得整个山头都暗淡下来,天空中,乌云凝结,雷声阵阵。
琼华没了……没了…………没了………………
剑舞坪,那是无论掌门长老还是寻常弟子必然待过的地方啊!多少人在这里学有所成,成为掌门、长老、重要管事,又有都少人默默无闻,只能当个普通子弟,将成仙的期望传给继任子弟……这里,是千多年琼华弟子世世代代凝结的怨念啊!
以夙瑶的身体为媒介,在今日这个天机有些明灭不定的时刻,化为实质。
“敢不敢向上苍为琼华讨一线生机呢?”苍老的声音,带着疯狂,“赔上你所拥有的一切,以我等彻底消散为代价,向上天讨一线生机!”
“有何不可!”
“哪怕失去全世界,生命、修为、地位、乃至能够修仙的资质……甚至魂飞魄散?”
“我夙瑶下了决定,就不会变!”
她本来就是倔强决绝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狠心冰封玄霄十几年,不闻不问;为了飞升,能够忍下玄霄所有的责难与整个山门的鄙薄;当九天玄女亲自判决,事不可为,她又能决然一跪,换得豁免五百年。
“很好!”苍老的声音露出一点欣慰,而后,仰天长啸,“上天,我琼华不服啊!!!”
冲天怨气,撞破云霄,惊天动地。
东海掀起滔天巨浪,额生朱纹、凡躯入魔的男子,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失去踪影。
一缕异界之魂,在时空隧道飘飘摇摇,进入了这个对她而言全新的世界。
时空的界限,在那瞬间扭曲了,夙瑶冰雪般的容颜,展露出一个美丽而饱含期望的笑容,然后,一声惨叫,化为尘土,仅于几缕残魄随那异界孤魂而去,将要为她再入轮回,维系一个健康稚嫩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