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集》中元

1、画骨

　　楔子

　　大雨滂沱，药王谷位置偏僻，一向不问世事，门庭寥落，不知为何今日竟有访客。

　　一绿衣少女艰难地从山底爬到山底，衣衫褴褛，手肘、膝盖磨破流血。少女抬起头，一张秀丽的脸，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嘴里哭喊：“民女求见药王，民女求见药王。”声音嘶哑，脸上的水一滴一滴掉下来，不知道是眼中泪还是天上雨。

　　可是药王谷没有回应。

　　少女跋山涉水而来，又喊叫一阵，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药王谷门前，怀里死死抱着一坛骨灰。

　　门吱地一声开了。远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一）

　　三年后，一位侠客来到药王谷，为未婚妻求医。原来侠客未婚妻苏婉是大家闺秀，温柔善良，脸上却突发恶疮，有毁容之忧。侠客为她四处寻医，都没有效果，没有办法才来到药王谷。

　　原本以为药王谷谷主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头，结果是个身穿绿衣的小姑娘，开口数种珍贵的药材。侠客应下了。

　　侠客历尽千辛万苦，一样一样找到药材，收集齐之后，带给药王谷谷主。

　　小姑娘说：“药材都齐了，你再为我办一件事，我就去救她。”

　　侠客问：“什么事？”

　　小姑娘说：“七夕将至，我想见扬州万盛堂的舞女胭脂，再跳一支舞。”

　　（二）

　　侠客以为很容易，来到扬州，找到万盛堂，其中却没有一位叫胭脂的舞女。找了一个当地人问：“请问扬州万盛堂有没有一位叫胭脂的舞娘？”

　　“你找胭脂？”那人狐疑道，“早死了。”

　　侠客问：“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三年前，胭脂不知道好歹，看上了大家小姐的未婚夫。谁知那家小姐是个厉害的，找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教训了一番，尸体丢进钱塘江。”

　　那名大家闺秀姓苏名婉，未婚夫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侠客。

　　侠客听完大惊。在大街上丢了魂似的一边走，脚步踉跄，一边想。是的。他的确曾经在扬州见过一名跳舞惊为天人的舞娘。他性子木木的，不对女子挂心，难得为这位舞娘留了心。

　　苏婉也知道这件事，不过她一向温婉贤惠，当时并不表现出什么异常。现在想起来，那位舞娘想必就是胭脂。

　　胭脂三年前已经过世，药王谷谷主现在想看胭脂跳舞。

　　侠客回到药王谷，见到药王谷谷主，绿衣冷哼了一声道：“我与胭脂是手帕交，她习舞，我刺绣，本以为会相守到老。不料她思慕一面之缘的男子，突遭横祸，罪魁祸首却蒙在鼓里。”

　　胭脂死后，绿衣怀揣骨灰来到药王谷，勤学苦练，加之天资聪慧，终于成为新一代的药王。

　　原来如此，侠客心中疑惑：既然你有意为胭脂报仇，苏婉脸上突发恶疮，难道是你？

　　“我本待下手，谁料老天长眼，竟教苏婉脸上长出恶疮。”绿衣回答，“你去吧，苏婉小姐已经好了。祝你们两个白头到老。”

　　结局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侠客与未婚妻苏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完全不知道未婚妻温婉的表象下，原来是这样狭隘狠毒的人。

　　舞女胭脂的插曲过去，听闻苏婉的病奇迹般好了起来，脸上的痂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昔日白嫩的肌肤，仍旧明艳动人。侠士没有理由滞留药王谷，筹备婚事自然提上日程。

　　不久，药王谷听闻消息：以忠义闻名的侠客，大婚前三个月接了一趟镖，面对身怀三脚猫功夫的山贼，剑客本可以避过，却偏偏没有避过。

　　药王谷谷主听闻消息，不过缓慢轻摇手中团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