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海棠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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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烟棠。
这不是我的本名。事实上，我也没有名字——我是一株海棠。我也不知道怎么有的思维，后来那位“主神”告诉我，我受到了很多有着大造化之人的熏陶，加之我隐隐窥破了一丝规则，所以有了意识——但也仅限于此。起初我对此不以为意，直到后来，才有些难过，因为我没有办法化形。
改变我的想法的人，世人皆称他为昭华太子。我看着他的母亲风光大嫁，住进这座宫殿，与那位被称为皇帝的人琴瑟和鸣，浓情蜜意。
我看着昭华太子呱呱坠地，备受疼宠。那时的昭华太子，当真是翩翩少年，无忧无虑，年少轻狂。他眉眼间的颜色，鲜艳明亮。
可是，就像我一直以来都看到的那样，好景不长。帝王之心，说变就变。皇后，那位贤良淑德、犹如牡丹一样华贵的皇后，那位会悉心照料宫苑的一草一木包括我的皇后，看到皇帝日益冷淡的眉眼，终于明白了什么，她也试图挽留，可是终不能如愿以偿。于是她心冷了。她再也不去关注皇帝今天去了哪个宫殿，有多久没有来过，甚至劝服了忧心忡忡、前来探望的娘家人——幸好，皇帝给她的特权，她还能用。皇后果然是皇后。她到底，是官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失去了爱情，她把重心放在了昭华太子和肚里的小生命身上——是的，她有孕了。
对此，昭华太子很是冷静。哦，我之前没有说，昭华太子，其实是一个非常理性克制的人——这是他的原话。母后失宠时恰有身孕、自己的太子地位看似稳当实则岌岌可危、人心险恶，面对这样的绝境，一般人或许会崩溃。可昭华太子并没有。他理智地向满怀歉意的母亲分析形势，一边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做一个无功无过的中庸太子，一边想尽办法改善母亲的生活条件，让她安心养胎。幸好，这两人平时待人宽和，即使失了势，还有不少人愿意伸出援手。
饶是如此，昭华太子和皇后的生活依旧过得拮据而辛苦。太子倒罢了，毕竟他还是太子，皇帝依旧器重他。可是皇后娘娘却总是要亲力亲为。更让人无奈的，却是昭华太子要适当地与皇后划清界限，明哲保身，当然，他也必须明哲保身，因此，他根本不能大张旗鼓地探望母后。这样的事，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可是，昭华太子却能对皇后的事情表现出一副“我其实很孝顺但我无能为力”却又显得很虚伪的样子。为此，他得到了许多人的诟病和谩骂，骂他不孝不仁，骂他冷酷无情，骂他丧尽天良。可是，昭华太子依然一意孤行。他总会笑着说：“人往高处走，趋利避害，是我这种极度理智的人的本能。”可是为什么，那笑，是苦的
我还记得有一个夜晚，冷风凄凄，雨雪交加。皇后娘娘梦靥，心神不宁。几个婆子忙忙碌碌，皇后身边的陪嫁侍女看着一直陷在梦里的女子，愁容满面。正待宫女要去请人时，浑身湿淋淋的太子带着一位大夫模样的人来了。太子说，这是民间的大夫，医术和医品都不错。那大夫不紧不慢地坐下，看了看皇后的气色，为皇后把脉，道：“恐是靥住了。这位娘娘身子太虚，心神又不宁，只怕得好生调养。”于是急急忙忙抓了药，安顿了老大夫，昭华太子才终于得了空儿。这时，皇后的陪嫁侍女这才看见太子一身的寒气和潮湿的衣襟，忙让昭华太子换衣服。昭华太子沉吟片刻，换了衣服，然后一直守在皇后身边，温柔地宽慰着她，直至晨光微曦，才去上朝。当然，我一株种在院子里的海棠，是看不到的，这些只是我听见宫女的言论，想到清晨太子匆匆离开的身影，拼凑出来的。
只是后来我突然想起，从皇后被查出有孕开始，每天晚上，宫苑的花圃里，就是我在的这块地方，都有人默默站立着，有时会抚摸我的叶片，直到晨光熹微。我之前并不知道是谁，但是，那天太子湿透的衣衫，让我醍醐灌顶。
曾经侧帽风流的少年郎，而今却承受着无穷无尽的压力，甚至来自亲近之人的嘲讽和唾弃。但昭华太子依旧倾其所能，为母亲，为妹妹，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无论多苦多累，他的眼睛，始终灿若星辰。
等到昭华太子的妹妹开始记事后，凭借着自己的手段，昭华太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的妹妹讨一份恩赐，于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便有了正式的闺名——清阮。
兄妹二人相处得极为融洽。每天，昭华太子都会从外面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妹妹，还颇为好脾气地任妹妹骑在他头上狐假虎威，哪怕他的头发被弄得松松散散也毫不介意。打打闹闹，笑语盈盈，欢喜在这对兄妹那里仿佛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可惜皇后分娩时到底伤了身子，再加上她长年积郁成疾，劳心劳力，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但生死有命，虽然悲痛不已，但昭华太子的理智从未褪去。他认认真真地办好了后事，很快便又振作起来。只是没想到，不知那新来的美人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在国家风雨飘摇、昭华太子拼死拼活地才挽回了一点余地的情况下，皇帝居然要换太子。于是风雨兴焉。雄心勃勃、心系苍生的昭华太子怎么会愿意让出这个位子，而且是让给一个鲁莽的半大孩子于是昭华太子终于动手了。结果自然是昭华太子执掌大权。尽管昭华太子多智近妖，力挽狂澜，但是从内里就腐朽透了的大厦，终归还是会倾塌。皇宫被攻破的那一夜，昭华太子狠着心给清阮喂下封闭记忆的药，把她送出宫外。
宫中火起，也不知是不是上天保佑，那么多的花草，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昭华太子不知所踪。再后来，再见昭华太子时，他看着我，手指轻轻碰上我的叶子，眼中神色莫名。只是忽然间，我的叶子有点湿润。他哭了。无论何时总能从容不迫、冷静自持的昭华太子，哭了，哭得无声无息，几乎像是死了一样。后来，昭华太子总会和很多我熟悉的陌生的人一起过来。我知道他们在密谋起兵复国。
只是突然有一天，我觉得他变了。明明还是那个样子，但是我感觉那具身体里的魂，不再是昭华太子。其实这个人扮演昭华太子扮演得很像，但是他比昭华太子要更温柔、更乐观、更柔软——这是他的眼睛告诉我的。于是我感到，我再也见不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了。从那时起，我便由后悔自己不能化为人形变为后悔自己不能陪伴昭华太子一起离开。
可我无路可走。可我只能等候。
后来有一天，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来到这里，她似乎认出我是她的母后最喜欢的那株海棠，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叶片，惆怅地追忆起往昔：“我真后悔……小时候多好……”
“哥哥……”
她忽然说：“小海棠，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后来见到的哥哥与小时候的，不是同一个人。不过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也真的对我很好……”
“那天在街上，我好像看见我的昭华哥哥了。他对我笑了一下，真的好美……”
我知道，我的哥哥，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也一定能随遇而安，过得自在。”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唤声，她回应了一声——她的脸上有了细细的皱纹，但是依旧美得令人心动。“嘘，小海棠，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呦!希望我的两个哥哥，都能过得很好。”她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道：“真奇怪，我有时居然觉得你能听懂我的话。不管怎么说，再见。”
昭华太子，你听到了吗？原来这世上，除了我，你日日牵挂的妹妹，也是那么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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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太子以给主神打工为代价，换得这次改变所有人乃至天下命运的机会。就职培训一个月后，他的上司领来一位美人，像春日的海棠，艳丽如霞。上司说：“昭华，以后，它就是你的搭档了。”
那个好看的美人温柔地对昭华太子笑了笑：“你好，我叫烟棠。”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海棠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