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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七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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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寝室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视,去柜子里翻出零食来。
甜甜咸咸的薯片真的好好吃啊。一开始吃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的,到最后终于撑不住了。
我已经快意识不到它的味道了,就好像为了完成任务一样,一直在不停地吃啊吃啊吃啊吃。眼泪悄无声息的流湿了整个衣领。
我找出手机来,特别想找人说话。摸到手机的时候,黑屏看到自己的脸,于是对自己使劲的微笑微笑,溃不成军的样子丑陋极了,我讨厌那样的自己。
我开始唱歌,开始跟自己讲笑话,去遏制自己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哼着歌,春光满面,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地给邓元发信息。
“在干嘛呢?”
等了好久都没有回复,我情绪又开始低落下来。整个人靠在床边上,不停的思索自己的过错。这时候又让我想起他们物理老师的话了,顿时觉得头痛难忍,便遏制自己去想那件事情。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遇到伤害的时候,下意识的会去逃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渐渐去遗忘。而这样做,很多事情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的好一点罢了。
等我收拾好自己洗完澡出来,心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去找干毛巾擦头发的时候发现手机呼吸灯亮着。有短信进来了。我满心欢喜以为是邓元,点开来一看,还是我发的那几个字。
我把手机扔去一边,擦了会儿头发,又想想不对劲。如果没有信息进来,那手机亮什么亮。我重新走过去拿起来,点开屏幕找原因。
红点告诉我,真的有人发信息进来。
上下对话框里的字一模一样,怪不得我以为是自己发的了。
“擦干头发打算睡了。”我回他。这会觉得,还是袁子科有点良心,会来找我说话。哪像邓元,都不理我。虽然袁子科以前也不理我过,但是将功补过,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他很快又回过来:“夜猫子也有那么早睡得时候?才九点,夜生活刚刚开始。”
我刚看完想回话,他电话就过来了。
“水果菠萝。”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我平时认识的那个吊儿郎当的袁子科。对此呢,我怀疑他可能快要进入变声期了。我之所以不怀疑是手机传音的问题,因为不是没听见过话筒那边他的声音。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快了一拍,特别不舒服。
“我在。”
“我有点睡不着。”这会儿他的声音才恢复懒散的状态,带点孩童撒娇的奶音,“睡不着睡不着。”
“你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啊。”找你女朋友去弹琴说爱去。当然后面那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我虽然大咧,但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平时玩笑开惯了,但并不代表所有东西都可以拿来开玩笑。但是一想到袁子科以后都有了禁忌,一想着他以后也会结婚生子,天涯各一方,再也不能像如今一般随时去吃个饭扛个水聊个天写个作业就难受。
我跟他说过,“袁子科,我有点心情不好。”
“你怎么了?”我听他说这句的时候,竟然带着点笑意的。他自己咿咿呀呀喊疼的时候,也没见我笑他,现在倒开始幸灾乐祸了。
我气得想打他,“我心情不好有那么好笑吗?”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怒气了,他立马赔罪,“凤梨姑娘我错了,我错了。你赶紧跟哥哥说说你怎么心情不好了。”
我愣了会儿神,营造出一股悲伤的氛围之后才回答,当然为此,我还故意叹了口气,“我只是一想到今天错失了那么大一块馅饼,懊恼不已。”
“馅饼而已,明儿个哥带你去吃海鲜焗饭。”
我没有说话,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白色的毛巾从手中滑落,我头抵在抱枕上,也不管是否弄湿了长出虫子来。
袁子科一直都没有挂电话,我渐渐的,都能听到他简短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我开口喊了他一声,“袁子科?”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只是一想到我们将来天涯两脚,各执一方就难受。”话说的昵旎唔唔,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你将来和那些女人成家立业有孩子,那样我们都不能仗剑走天涯了。你以后可能都不理我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对方就已经挂断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气人的。我好好在说话呢,这家伙真没礼貌。真当我生气,埋头想要睡得时候,电话又打过来了。
我真想晾他半天,可是手已经点了接听了。我开了免提,边看喜羊羊边听他说话。
“我刚刚不小心挂断了,”他解释,之后又说,“你能......能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吗?”
我跟他装傻,“什么话?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说喜羊羊还是跟你说灰太狼了?你还是自己认真听好了,我现在正在看着呢。”
让你我说话不好好听。让你不好好听我说话。
他也不恼,乐呵着问我,“你真想去物理系吗?为了邓元还是因为真的喜欢?如果是捡便宜就算了,没必要为了好找工作去学不喜欢的东西。以后你想学什么哥哥都养你。”
“哥,”我喊他,“你妹夫不回我微信。我很生气,你要去给我撑腰。”
我话一说完,电话又被挂了。用铁扇公主的话来说就是,袁子科,你个天杀的。
莫约过了一周又三天之后,我才在校园里见到邓元。每次见到人之后就行色匆匆,打了招呼就走了,我一般都来不及说话。甚至有时候,擦肩而过一句话都没有。
以前袁子科将我扔在机场让我自己走回去,现在,邓元去参加了一个比赛后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他们不开心的事情,而我自己却不知道。那么这很有可能是性格的缺陷问题了。现在我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改进。
还能怎么样,死缠烂打呗。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留住他的方式。
每天上完必修课之后,选修的我看都不来看。教室里那么多人,少我一个根本发现不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赶上一节邓元的课就算一节。可尽管火急火燎的,重叠的时间还是太多了。加上他在实验室的时间,我每天最多跟他培养两节课。而且,两节课,大多数时间都在听老师讲课。我和他中间,还隔着一大堆的同学。
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身心俱疲。
正好还赶上圣诞元旦周,大多学生没日没夜的排演。我又被拉去后勤部,进进出出的,尽干些琐事。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校园里的人几乎都走空了,就留下我和几位扫地的大妈大爷。他们收拾完地上的垃圾之后,舞台的拆置安排全落在了我的头上。我一个人抬着厚重的木板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
最后收完横联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地上动不了。汗水浸透的衣服贴在地板上,特别不舒服。没一会儿就感到冷了,我坐起来,怕自己感冒。
也就在累到万念俱灰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我要去物理系。本来系的必修课我也一点儿都不想上了。书本上的理论你也得能实际运用才行,不然不是跟赵括纸上谈兵一样的。惠雾里说的很有道理,学我们这科的,家里没点能耐,你在职场混得要死要活还是只是一个小职员。没资金没人脉又去创什么业,归根究底有几个白手起家的。市场垄断性强,已经不是改革开放时候下海去经商到现在很多都是大老板的。现在都已经到达接近饱和的状态了。
不考虑现实的话,我也真没对那些课抱有多大兴趣。老师讲得案例我很多都听过,万变不离其宗,书本上的知识呢,我也都知道。可是你让我去哪里应用实践啊?我爹妈也变不出一个大公司来让我消遣。带头来一切不都是白搭。你见过几个公司高层没权没势还刚毕业的。公司小职员那些工作很多都是临时学的,学校里根本教不到。
去面试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侃侃而谈的专业知识,是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个职位的人才有的特权。你还离了十万八千里呢,就去觊觎那些不是你的东西,说话时候的你,就跟天方夜谭的人差不多。面试官看你就跟傻子一样,除非那个人是公司顶头boss。
袁子科牡冬嶙家里是有能耐,可我不会傻到认为他们父母如此慷慨大方,去照顾一个不相关的人。那么他们家的公司早就成万千学生的避难所了。领领工资混混日子,早就亏空了吧。
我向来是行动派,话是惠雾里说的,我就当听不懂他的潜台词,当是他求我去的物理系好了。面子要来什么用?只能让自己吃亏。
他要是耍赖当没说过那句话呢,那么我就死赖上了。大不了学位我不要了,天天去蹭课,你能拿我怎样?
我想了一百零八套智斗惠雾里的说法,保证有一套能将他逼上梁山。
想完还特别得意洋洋,元旦连回家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去泡市图书馆做准备了。
晚上坐车回学校的时候,发现寝室大门都是锁的。阿姨在窗户上贴了纸,元旦他们也是放假的。我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之前一大堆人围在窗前议论纷纷呢。
寝室回不了我就去找小卖部的大妈大爷,倒回去之后,我想起今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收拾东西关门了。晚上一家人要去剧院看戏,还凑我来着。
“好吧,我无处可去了。”
在校园里乱走的时候差点被小石头绊倒,我气头上来,就把它当球踢。一路踢过去,竟然不知不觉走到校门口了。
看到那个亮着灯传达室,我就想起第一天我来学校报道的时候,也跟今日一样。如果大爷也没回去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他唠唠嗑。
凤梨,你真聪明的我想夸夸你。
当我走进的时候,有个人正好在吃晚饭。三个快餐盒,两盆饭一盆虾。那满当当的虾仁,一口咬下去松软酥碎,幸福感爆棚啊。它那香味都飘到我鼻子里来了。
“你好。”我敲了下门,下面的话还没来的及说出口,那个人就抬起头看过来了。
一个满脸麻子,还带点红斑,画着烟熏的眼影,鸡窝头的不知道男女的人,跟我打了下招呼。我好想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不会是我们学校的门卫吧?我简直要疯了。我真不知道学校有这么一号人物。要是早知道,我还敢走这里来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过来的时候,那是一个蛮高的大叔,皮肤黝黑,特别会说。我之前还嫌弃他跟唐僧一样,跟现在这个一比,简直人间仙子。这个也太......惨绝人寰了。我上下打量了一圈,破洞裤,拖鞋应该是垃圾桶捡来的,都长了绿毛了。衣服是仿皮的,已经分了好几层了。肚子上这一层是剪破的,画了一头粉色的小猪。可是因为他的肤色问题,看上去不伦不类。后面还跟了一条尾巴,应该是用枕头布缝的特异方形尾巴。他的脖子挂着暴富的土豪金,看上去有十来斤重,可能是因为太重了,所以老磕到碰到,好多地方都掉漆了。
我在心里腹诽完之后,就开始责怪自己了。我怎么可以这么狭隘呢,真是不应该。
“你好,同学。”他再次跟我打了下招呼,这会儿我看清了,他的牙齿,一黑一黄,一红一白,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吃饭的。难道不会掉色吗?
作为礼貌,我是不应该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人家的,我马上意识到这一点,回应他的招呼,“你好......”后面的称谓应该是帅大哥还是帅大叔?苍天啊,我根本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他听到我跟他打招呼,好像显得特别开心,咧开嘴开始笑,露出一口,让人不忍直视的牙齿。突然他笑到一半转过身去,拿起对面的盒饭,特别友好的走过来递给我。
一双,黑得密密麻麻的手,就在我的面前,还捧着一盆香喷喷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密集恐惧症的人肯定受不了。就跟一条条小虫子在上面一样的。
我盯着他的手,终于,破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靠着门,我肯定笑到直接摔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