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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听风吹雪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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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要举行放生仪式,后妃公主们都要去。
圆圆觉得很可笑。将那些笼中鸟雀放出来确实是功德。不过都是面子上的功德罢了。兴许若不是要为皇太后举办这个仪式,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鸟雀被抓住。不过,像皇太后,皇后这样的地位权势,她们的一言一行都是会被史官记得史册里的。自然要为自己的名声做下些模样,以供后人瞻仰。
圆圆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浮光锦宫裙,裙摆处非常的宽大,上面绣着华丽繁复的花纹。阳光下发着精致的光。她很喜浅绿色。这样颜色在黯淡处无声的喧哗。风吹过的时候,柔软的裙摆会轻拍在小腿上,很温柔。
不过,宫裙如此漂亮也是徒劳。圆圆在去慈宁宫的路上被撞到了。是一个太监。当时他正端着水走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圆圆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推了一下,于是不由自主的撞到了那个太监。水泼了她的一身。
裙子全都湿透了,往下滴着水。
她只是愣了两秒钟,更立刻晕了过去,软软的倒在地上。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柔弱。只是若不晕,着急让人为难。且不能湿着身过去参加仪式,若回宫换了衣服必然是要迟到的,皇太后最讨厌不准时的人。这虽是一条下策,却也是当下最好行的了。
她知道是江红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当时后面也就她一个人,估计吴江红也没有打算去遮掩什么。毕竟王贵妃当时要是想找人暗害她的话,应该是委婉曲折一些将吴江红安插在她的身边而不是这简单粗暴的直接送。
圆圆晕倒了,当时在场的那个太监和吴江红自然都免不了责罚。每人挨了二十大板。
晚上的时候,圆圆去了下人房里看望吴江红。她特意将自己打扮的比平日里更加明艳动人些,以便让吴江红明白自己是装晕的。
吴江红仰躺在床上,她穿的那条裙子腰腹处都已经血迹驳驳了。衣服陷在肉里。她看起来很疼痛。脸上的汗像是雨水一样的滴着。头上的发髻松了,散散的垂在了两旁,珠钗萎地。再明艳的女人,被这样的打,也会变得憔悴不堪。
圆圆用手指摸了一下床侧,没有灰尘,她坐在床侧,问她:“你恨不恨我?”其实吴江红不应该恨她,要恨,也是她恨吴江红才是。现在看来是吴江红吃了苦头,可是这只能怪她棋差一招。如果当时是自己心慈手软中了招,那说不定躺在这里的人就是自己。
在公主软软的躺在地上的时候,吴江红就知道自己大事不妙了。公主长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看起来绝不似那等心机深重之人。都说面由心生,可是静安公主不是这样的。她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在那盆水浇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躺在地上了。完美的演技。她隔了一段时间才开口:“公主言重了。奴婢对公主忠心不二。再说今天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她的内心有荒凉的情绪。被王贵妃派来这边,她本身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若是静安公主是个软弱的心性还好,她办了差便能回去了。可是现在她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公主心思坚韧,根本难以下手。
圆圆看着她的伤口,那些看起来难以愈合的伤口,肉很外翻着,开成鲜艳的开朵,她的声音很清冷:“你正是因为太过小心翼翼所以才碰到了。”
吴江红没有回头,入目的只有房间里斑驳的墙壁:“奴婢愚钝,不懂公主的意思。“
圆圆伸出去摸了摸她那开成荼蘼的伤口,仿若心疼的语调:“疼吗?“如果疼的话,下次就应该长个心眼。
吴江红闭目,眼睛里浮现出故乡的云烟,像烟花一样灿烂。只要办完了这最后一次差,王贵妃就会把她送回故乡。那儿发了洪灾,希望家人都能平安无事:“谢公主关怀,奴婢不疼。“
圆圆轻移莲步,走到前面,从怀中掏出香帕,给她擦着额际的汗珠:“胡说,你看你的额头都是冷汗。我来给你上药吧。“
吴江红唇嗫嚅着,她很害怕圆圆手里的药。她怕那是使伤口永不愈合的药。用了那药,伤口便会慢慢的腐坏:“奴婢惶恐,怎敢劳烦公主。”
圆圆看了她一眼,明白过来她在担心什么。却并有责怪她的意思:“你放心,没毒的。”
吴江红的声音更加惶恐:“奴婢不是担心有毒,奴婢贱命一条,公主怎会加害于奴婢。只是公主金枝玉叶,奴婢怎好劳烦公主亲自动手,那会折煞奴才的。”
圆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怜惜又像是宠爱:“既然你不放心我,那便算了。我不过是心疼你。”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这最难做的便是奸细的活。做得好了做得不好都有错处。”
吴江红看着静安公主那完美无缺的脸,心下恻然:“什么奸细,奴婢听不明白。”
圆圆的眼神温柔:“你听不懂便记在心里慢慢的揣摩,总会懂的。你要知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婢女。很多时候,我们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有我好了,你才能够好。”
吴江红伤好的那天,她慌慌忙忙的跑去了皇后的宫里,说是在静安公主的床铺之下发现了一个布偶,扎满了针的布偶,上面写着皇后的姓名与生辰八字。
后宫最不能犯的错就是行巫蛊之术,所以历朝历代,后妃们经常用这种东西去打压自己的竞争对手。皇后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若这紫禁城真有冤魂厉鬼,那么王贵妃怎难安好的活到了现在。
再说,她根本也不相信圆圆会对自己行这巫蛊之术,冤有头债有主,指使季嬷嬷去折磨践踏她的人是王贵妃,又不是自己。为何要做这个小人来害自己?她只是略一思忖便想白了,这是布偶人多半是王贵妃指使人做的。她怕这巫蛊之术真的有用,所以不敢做自己的,只用着她的生辰八字来做。果真是其心可诛。
皇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吴江红,直到将她看得无所适从。吴江红也知道今天做的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严重,可是王贵妃说了,只要她做好了这件事情,便可以放她回故乡。
皇后娘娘并不想处理这件事情,她知道吴江红是王贵妃的人。当下派了人来,就要给吴江红定一个构陷主子的罪名,棒责打死。
就在这个时候,有太监传王贵妃,曹贵人等一干后妃过来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开罪了皇后娘娘,一大早的就要将她赐死?”
待得听完了这句话,王贵妃的脸才出现在皇后的面前。还是那样逼人的艳丽妩媚。非常的张扬自我。她的眼睛很亮,有着势在必得的锋芒。
看到王贵妃出现在了面前,江红心下稍定,忙将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
待听完她的话,王贵妃便为她求起情来:“皇后娘娘,如此处死下人是不是有失偏颇。我瞧着她是一个老实的,不会无缘无故编排主子的。”
皇后的心里那些不屑都在暗涌,她看着王贵妃的眼睛非常的冷漠:“这是你的人,你自然瞧着她是老实的。”
王贵妃的丹凤眼突然光芒大盛,她回答得非常玲珑:“皇后娘娘说笑了。虽然她曾经确实是延禧宫的。但是前些日子我已经把她送给静安公主了,哪里称得人我的人。”
皇后挑眉,气质冷淡:“人在曹营心在汉。忠于旧主的事一向不少的。”
王贵妃无奈的道:“皇后娘娘不会怀疑这件事情是我指使的吧。这说话做事可要讲个凭据。皇后娘娘虽然贵为中宫,母仪天下,也不能就这样随意给臣妾安个罪名。”
迷离日光透过八鸟朝春的屏映在皇后的脸上:“我不过是说她忠于旧主,并没有说妹妹你指使的。妹妹多心了。”
曹贵人声音婉转的道:“事实是怎样,我们去菡萏院看看自然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