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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 侬今葬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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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病了半个月。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没有告诉我。
所以我只知道咪咪半个月都没有出现。
但是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像小姐姐对待那只雪白裙子的娃娃一样小心,生怕一口气重了会把我吹脏一样。
你再也没有弄痛过我。
你把我捧在手心里,带来这里,带去那里,我一直在你手心里。
手臂不痛了,有些酥酥痒痒的,你说它快好了:
“到底是小公主,愈合能力多快啊,但是小心不要再碰到它,不然说不定会长坏。”
“碰到伤口就会长坏吗?”
“很有可能。”
“那应如剑那天被咪咪抓到伤口,是不是糟糕了?”
你一怔,恶毒的闪一下眼睛:“他这辈子都完了,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
喉咙好像被一只大手握住,用很大的努力控制自己优雅呼吸,我从容道:“那么,咪咪是个坏孩子。”
我很满意我的回答。我真是个好孩子。
你呢?
你又一次带我去看冰练剑。
应如剑仍然站得像一柄剑,但没有下场亲自教导,只是站在一旁。冰手中剑光如练,猛然扫向他脖子——扫到了?我抽进一小口冷气,剑光已转了过来。
秋天金黄的阳光,凉凉洒在颤动的剑尖上,溅出无数灿烂的光点,应该是射向你的,可是仍然晃花了我的眼睛。
当我再能看见时,剑又已止步在你的指间,主人,一截小小的剑尖落下去,落在枯黄的草地上,轻轻弹起几寸,再落下去,仿佛还在不甘心的嗡鸣。
冰不可置信的看看你,看看手中的剑,再看看草地:
“你弄断了我的剑?”她喃喃道,“你竟敢弄断我娘的剑……”后退一步,脸白得像一张纸、一块冰,“我只要还活着,一定要你付出命作代价。”
“是。”你点头道,“剑是死物,算什么呢?只要有人在一切都有希望。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听起来真有道理。
但是冰精美的嘴角讽刺的翘了起来:“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对人命原来这么重视吗?”
“将军?我不是将军。”你居然眨了眨眼,“我是大帅,他才是我麾下飞将军。”
指的是应如剑。
冰恶狠狠瞪了你片刻,奔向应如剑:“给我剑!”
应如剑看了你一眼。
“我没有剑了,给我剑,我要练剑啊!”冰恼火的伸手去夺他腰中的剑。
呵应如剑那干净的衣带上、笔直的剑啊……
他把它解下来给了她。
他的动作,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干净利落了。
他的伤没有好吧?
剑弹出吞口,剑鞘落在柔软的枯草地上。
我的双臂和胸前一起酥麻。
你蹲下来抱住我,脸埋在我柔软的花边中:“晓蔻,你多么芬芳……你不要离开我。”
呵这个冰凉的秋天,我站在风中望着应如剑和应如剑的剑,你俯在我腰上命令我不要离开你。
你觉得这是合理的吗,主人?
我没有离开你,你倒要离开我了。
你原来真的是一个将军啊,所以又有战事,你就又要离开了。
“故事里的将军都很威武。”我意外的看着你。你太漂亮了,漂亮得只能是某个君王——不,应该是某种坏人,只有坏人才可以漂亮得这么邪气的吧?
唉我不应该这样说你。当然你不是坏人。你是个好主人,一直都对我很照顾。
甚至对我一些比较失礼的问题,都愿意费心解答。
你拿出一只面具给我看。
金光闪闪,鹰目獠牙,还用红漆染出血疤,看起来怕人得紧。我赶紧避开眼睛。
“可怕吗?”你问。
“是的,主人。”
“战斗时,我就戴着这个面具,人称‘金面魔将’,是不是很威武?”你含笑道。
“是的,”我回答,“您真是周到,主人。”
“周到吗……”你闷声笑笑,“所以要最后巡视一下这里的孩子们了。”
妈妈离开之前都没想到巡视一下家里的米缸,你却记得要看望一下你的玩偶:你真是英明神武啊,主人!
这个巡视过程你带着我,只带着我。
恍惚中,我像是一个受宠的公主,在君王有力的臂弯中巡视天下。
但是这当然是不应该的想法,我应该记住自己的身分:一个娃娃。而你是我的主人。
我记得,小姐姐曾经多么爱她的一只娃娃,给她取名公主,连吃饭睡觉都不舍得放开她。但是那天隔街的癞头仔堵着我欺负,小姐姐“啪”的用公主把癞头仔砸得抱头弯腰,拉着我就逃。
“我回去把公主要回来吧,癞头仔要杀了她的。”我说。
小姐姐只是打了一下我的头:“傻瓜!”
为了我这个傻瓜,小姐姐牺牲了她的公主。
我只是你的公主,是你的娃娃……谁会是你的傻瓜?
我跟着你一起巡视这个山庄,啃头骨的沉香,手脚会不停乱动的天末、不能呆在任何屋顶下面的采薇、认不出任何人的混沌……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的,这次旅行真带劲,像参观了万国珍禽展。
你的娃娃好像都有点怪怪的,咪咪就不用说了,其实想想连冰都有点怪怪的。
只有我是乖娃娃。
难怪你只宠爱我一个。
坐在你君王的臂弯中,这恩宠我享受得心安理得。
一幢一幢小房子看过去,改进不好的情况、消灭危险的地方,你确保你的娃娃们在你离开时一切都会平安,所以一个都不能拉下。
我们看望的最后一个娃娃是咪咪。
她的房间里有怪怪的味道。
你皱了皱眉头。
“开窗,打扫,布料全拆去洗,点艾兰。”你对木偶仆人们吩咐。
他们立刻奔走执行。
“不要!不要!你不要我了!咪咪去死好了!”小“床”里传来一声哭叫。
那是一只小窝,有柔软的垫料,木偶仆人一丝不苟伸出手,要把它也拆去洗,咪咪抓住垫料的另一头拔河,精神矍铄。
我以为你要罚她了。
可是你只是抱住她。
这么无理取闹的咪咪,抱在你怀里,忽然就安静下来了——也不是那么安静,蹭在你怀里扭股糖一样扭,呜咽声是委曲的,像结了冰的小河,“幽咽流泉冰下难”。
你的怀抱多么温柔,可是声音多么冷漠的:“你是想要博取我的注意吗?”
“呜呜……”
“可是我不是在疏远你,是在惩罚你。你不要向我撒娇,要向我屈服。说,我的惩罚有错吗?”
咪咪大哭摇头,眼泪汪汪。
“你认错吗?”
咪咪点头。
“那么,去反省吧。”你冷冷道。
咪咪泪汪汪看了你一眼,爬进屋角一只小柜子里,乖乖在里面缩成一只球。
你的面容变得温和,向她伸出一只手掌:“很好。到我回来时,你都不得违反我的戒律,不得伤害任何一个人,那时你能重新得到我的宠爱。”
咪咪“呜呜”的在你手上蹭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揉进你的手掌一样,满眼都是泪光。
她的温顺,不是害怕惩罚,而是太渴望你的宠爱。
渴望你的人,跟害怕你的人一样,都必须要服从你,让你作他们的君王。
——至于我?我本来就是服从你的,主人,我从没想过要反抗你君王的权威。
“这样你的手大概能保住了。”你宠溺的看着我,“还有什么事的话,去找应如剑,他负了伤不能出征,留在这儿照顾一下你们大概没问题的。”
“这不公平。”咪咪娇嫩、阴险的唤道。
“怎么不公平?”你微笑,眼睛像黑夜的梧桐。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在我身边,她喜欢的人却可以在一起!”咪咪曼声道,没有看我。
所以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说我。
夜幕更沉的降下来,你却忽然笑了:“非常不错。”你说,“那么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见应如剑——晓蔻,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是的,主人。”
你清凉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定定看我许久,慢慢道:“只要这双眼睛露出一点破绽,我倒不是这么害怕了,你明白吗?”
“不,主人。”
“当然不……公主陛下。”你的唇边挑起一丝讽刺的笑,牵起我的手走出去。
我还来得及看咪咪一眼。
咪咪飞快给了我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不遗余力把她所有的恨都传达给我:是想要敲开我的脑壳、吸吮我的脑浆、把我全身筋骨都扯烂。
主人,你可以强迫她收起爪子,却不能使她放弃这个渴望,因为她对我的恨和对你的爱一样,都是真实的渴望。
任何真实存在的事,都可以被掩饰,却永远也不能被改变。
你不允许我见应如剑,主人。
但是你没有禁止我见咪咪。
是不是潜意识里也希望我们见一次呢,主人?对你这么冷漠的我、和对我这么嫉妒的咪咪,私下见一次面,会出现什么事?你会不会希望我们打起来?会不会希望我撕下假面具,不择手段,给咪咪一记痛击?
唉我哪里有什么假面具呢?我根本是多么乖的孩子。
我去见咪咪,也只不过想问清一件事情:听到“反省”命令时为什么要爬到柜子里去呢?
“这是反省柜。”咪咪猫眼撩着我,“作错事就要进去,除非主人命令,否则不可以出来。”
“啊,原来是这样。”我感叹。要学的东西真多呀。
“你懂什么?”咪咪啐了我一口,“我跟主人在一起时,你还不知在哪呢!”
“那么,你在这里很久了么?”
“很久。很久很久哦!快要有十年那么长!”
“啊,原来你的年纪这么大了。”我惊叹道。
“什……什么?”
“作为一只猫,居然可以活到十年吗?那真的是高寿了!”我真心赞叹。
咪咪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她震惊的看着我,尖牙缝间咝咝倒抽着冷气。
“我老了?”她问。
“你已经十年……”
“你是想让我难过!”咪咪暴怒道,纵身蹿上前来,尖锐的爪子已在我鼻尖半分处,有一种奇异的寒冷。
我镇定的看着她。
半分的距离,她不能跨越。
她不能跨出这个柜子,哪怕半分,这是主人的命令。
咪咪的目光恶狠狠钉在我脸上,但是还好,不会喷出真正的火焰和毒钉来,不然如果真的伤到我,不是又违抗了你的命令吗?——呵我多么希望她能一直作个乖小孩,不要再惹主人你生气。
“你是想让我难过……”咪咪嘶声道,“可是你说的话,是真的!”
她缩回柜子里,尖叫:“滚!滚!我不要再看到你!”
我很听话。
我滚了。
“滚”这个动作,需要躺下来,用身子的正侧面去交替接触地面。
这样当然会弄脏衣服,但是主人你好像不太介意衣服的问题,却一直希望我们能友爱相处。
因此,权衡利弊下,我决定满足咪咪这次的心愿。
深吸一口气,坐下来,然后向天躺倒,我准备开始翻滚。
一双温暖的手臂拦住了我。
“你不要这双手了吗?”呵斥的语气,连呵斥都这么温暖。
是,翻滚的时候,当然要伤到手臂,我倒忘了。
真蠢啊,我,真的忘了?
我闭着眼睛。
“怎么了?”他问,仍然扶着我。
我可以感觉到他结实、紧张的手臂肌肉,温暖而正直。
应如剑是多么正直,看到我要伤害到自己,当然要出手的。我简直有些感谢咪咪命令我滚,不然,躲在一边的应如剑怎么会出手呢?啊我多么怀念他的怀抱,自从马车里那一路的颠簸啊……
“主人说我不可以见你。”我说。
我很乖哦,绝对不会偷偷张开眼睛来见他。我才不会违抗你的命令呢主人。
咪咪尖声笑:“你想得真美,你这个魔鬼!”
应如剑沉默很久:“你不可以伤到自己的手,不然主人会生气。现在我离开,你可以张开眼睛,自己走回去,不要再出事,可以吗?”
“是的,可以。”
他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的体温和他的气味。
直到他的气息差不多散去,他所抱过的我的那部分身体,仍然好像比其他部位都烫,这让我感觉他仍然在拥抱着我,并且永远不会离开。
我张开了眼睛。
保持微笑,走出去。
咪咪的嘶声喘息伴我走出去,我不知道她是哭还是笑,这并不关我的事,我并没有作错任何事。
所以我还是保持着微笑,对自己满意,像任何一个好孩子。
我们庄园后面有一条河流,水声呜咽,并不响亮,白天时几乎听不出来,要等到人静黄昏后的晚上,才开始显示它的存在,伴着蟋蟀的鸣叫,那些怯声细气的哭泣、奔流好像是风声,没什么特别的,可若不去理它呢,有时又分明追到了梦里,像某种回忆,极不分明,却挥之不去。
我从没见过它,但你曾经告诉我,这条河叫作“忘川”。
这几夜,咪咪的嘶叫几乎盖过了忘川的呜咽,这太失礼了:明明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却叫得好像在被刀子割喉咙、被放在火上烤,咪咪是太失礼了!
有的时候,这声音也会突然消失,让我忍不住猜测:是有人在安慰她吗?是应如剑在安慰她吗?用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气息的臂膀?
想得太入神时,我不太容易睡着,直到又听到咪咪的尖叫。我发现自己差不多已经开始习惯她的尖叫。
坚持过三个晚上之后,这声音才慢慢低下去,终于只是呜咽,像低回的忘川河,她的哭声织进低低的河涛声,起伏、辗转,像某一种歌声,耳畔奔流远去,而我静静入睡。
我没有再碰到任何其他危险。
你回来时,我的手臂几乎已经长好了。
粉红色的绷带没有拆,这应该等待你来拆的。
你回来时是一个黄昏,金色的太阳影子长长拖在地上,几片梧桐叶子欲飞不飞,你的战袍染着鲜血,长长拖在马蹬下,面具却明亮如镜。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弄明白:你是真的穿着战衣回来了,还是,只是我的想像。
要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其实很多事情都只是我的想像,我可能想像了你回来时要有夕阳落叶和战袍,因为这会比较美,像传说中的故事,可是也许你只是穿着一袭平常穿惯的半旧灰袍,带着一如既往的疲倦、略带嘲讽的微笑,信步拾级而上。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说书人,我的记忆如荒草般纠缠在一起,很不值得信赖,但既然是我在叙述……我只能叙述自己的记忆,不管它是乱草还是泡影。
我记得:那个落叶的黄昏,我们所有人都在迎接你的回来,因为你是主人,只有你是主人。
冰抱着应如剑的剑,没有对你出手,只是冷笑道:“将军班师,又丢下了几许枯骨?”
你微笑道:“明年,封州的野花会开得很好。”
你微笑着解开了我的绷带,皮肤比较脏了吧?我很不好意思,可你只是欣慰的用指尖抚过它:“很好,多么好。神奇的孩子。”
然后问:“咪咪呢?”又笑道,“哦她当然还不敢走出反省柜,我去抱她出来。”
应如剑的脸色有点难以启齿:“主人,她……”
你的脸沉下去:“她不是又作了什么不好的事?”
冰笑道:“不是,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冰笑得有点冷。
你微微眯起眼睛。
应如剑忙道:“她觉得自己老了,是快要死的猫了,所以这阵子……有点不对劲。”
那个时候我们本来是站着的,可是你的脸越来越沉,边听边往庄子里走,到“不对劲”时,我们几乎已经追不上了。
你向应如剑看了一眼,应如剑已会意,重点解释道:“不太吃饭,一直喘气,人憔悴下去。”
你的人影就不见了。
我真是没用啊,所有人都会飞,只有我不会,所以我赶到小满榭时,可能已经错过了很多事。
我只是听到冰在那里不屑道:“吃不进东西算什么,拿竹管灌她,看什么铜墙铁壁,灌不灌得进去。”
你的眼睛像黑夜的风,沉沉看了冰一眼,问:“你家人刚死的时候,吃不下东西,被灌了几次、吐了几次?”
冰的嘴巴张开一些、又抿紧,退了一步。我从没见过她出现这么脆弱和恐惧的眼神,好像过去的某个鬼影又闪回到眼前,那是她盔甲上的裂缝、伤疤下的嫩肉。
咪咪已经不在反省柜里了。你坐在她的小床上,她虚弱、然而幸福的缩在你的怀中。
你低低道:“不要死。乖孩子,不要允许自己去死……我命令你。”
咪咪笑了:“谁都会老的呀,主人,这有什么办法。”
对的,谁都会衰老、并且死亡,连你都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你道:“可是你并没有老。”
咪咪道:“我有啊。十岁的猫已经很老了。我已经十二岁了!”
“你不是猫。”
“我如果不是猫……那是什么呢?”
“你是人。”你简单道。
咪咪的身体忽然痉孪起来:“不,我不是人!我不是那种东西!人?不不不我不是的,你答应过我我不是的。我是你的猫。不不是人!!”
呵她害怕得全身都在抖。
每一寸骨骼、每一根毛发都发疯的抖。
你紧紧抱住她:“是的你是猫。你是我的猫。你就是一只猫。”
你的语气多么权威、多么让人信赖。咪咪慢慢放松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谢谢你,主人,我多么爱你。”
“你快活吗?”
“是的,快活!我知道我能等到你回来,你一定会抱着我送我死掉……你原谅我吗?原谅咪咪作的一切坏事情吗主人?”
“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你道,无限温柔。
咪咪幸福的闭上眼睛:“并且这一刻你只想着我一个。”
“我只想着你一个。”
咪咪胜利的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会是这样的!我多么快活,多么……快活。”
她的脖子软软垂下去。
生命离开了她的身体,她整个身体都塌了下去,连脸皮都耸拉下来。
这几天她瘦得非常厉害,几乎变了一个人,脸上的肉皮那么松松的垂着,真像一个老人。本来挂着一个幸福的笑容,看起来还好看些,可是现在一死,连这个笑容都渐渐褪去,只剩下一张耸拉的脸皮,多么难堪。
我恨不得走上去把她拍醒,好听我介绍怎么样的死亡才比较美丽,哪怕她狠狠抓我一顿作为报答,我都愿意。
可是我也明明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就是死亡:活生生的人忽然消失了,丢下一具身体,这整个世界和整具身体,都跟她再也无关。
(那丛美丽的丁香花,和花丛下面的人,再也无关。)
冰怔怔站着,绷紧脸皮,似喜似悲。
(说不定在这一刻,她就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你抱着咪咪的尸体,面对墙壁,淡淡道:“是你提醒她年龄的吗?”
“是的,主人。”我猜想你是在问我,“我作错了什么吗?”
你沉默了很久:
“不。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