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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知慕少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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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白对着陈朝南脸上的爪印笑了半天,他问陈朝南有没有打疫苗。
陈朝南问疫苗是什么东西。
于是穷小子又骗走了陈朝南粉红钱包里所有的票子,骑着辆破单车带陈朝南晃悠晃悠进了一家破诊所。
你果然是捡来的。武白板着一张丑得发亮的脸如是总结。
武白,你这样严重影响了革命友谊的进行。
十来岁的年纪,岁月总归不会太为难。
七色花时常在琴房里练琴,陈年在一旁指导,陈朝南偷偷坐门口地板上听着,眼睛望着佛光。
陈朝南才知道,原来陈年也会弹琴。
陈年将七色花培养得完美无缺,事事从不假手于人,比起不闻不问的陈朝南,七色花才更像他的孩子。
陈朝南只会说戏,她听不懂七色花的大提琴和他的莫哈德。
她问过学校的音乐老师,莫哈德专为情人而奏,绻谴缠绵,光芒万丈,不似醃臜拥挤的小六巷里的风尘俗物。
陈年偶尔会让她到花园里给他说戏,专门配着瓜果茶水,端的一副大家做派。
听的认真,也不说好不好。
陈朝南说的还是如花。
来来回回听了个大概,他便说,这戏当年最多人听,却没有几个人当真,世人大多是聪明的。
阿野顿觉面前这书生满心疮夷。
末了,陈年说,其实当年,他爱听的是另一曲,可惜青山从不会唱。
言语之间怀念旧人,又隐约几分嗤笑。
一想起青山,陈朝南的肋骨就一跳一跳地疼。
罢了罢了。
她的七色花喜欢安静,除了陈年,谁都不能上三楼。
陈朝南却妄想离她的救赎近些。
那天阳光正好,七色花在阳台上写日记,不知想到了什么,轻浅一笑,漂亮得不像样。
陈朝南费尽力气想要爬上三楼,他这一笑,她便魔怔着从半路掉了下去,正磕在平初种的仙人掌上,当场摔晕过去。仙人掌在她脸上划了好几处,肿得老高,配着光鲜的裙子滑稽得不能自已。
好半天醒来后无法不对自己的蠢样子表示深恶痛绝。
这下好了,倒可以跟平初比比,谁更吓人。
无一例外,七色花看到的她依旧是众人笑料。
七色花倒真的笑了,他摊开手掌,是一面纸巾。
擦擦脸,别哭了。
陈朝南眨巴着眼,痴痴地接过。
可是她并没有哭。
七色花憋着笑。又说,那就擦擦口水。
陈朝南自卑更甚。
七色花继续练他的莫哈德,陈朝南又被保姆抓了下去。
不是跟你说了,不准上三楼打扰他?
陈年坐在小花园里,手里夹了根烟,别有一番风味。
陈朝南捏着纸巾,旁边石榴树下平初抱着肥猫小农在睡觉。
一捧冬末的阳光,挣扎熨烫在人身上,说不出的干净暖和。
陈年叹气,许久,他才开口。
你妈走了,听说是跟一个茶楼里说书的去了老家,那男人家里没别的人,跟过去也不会受苦。
她让人捎话,说是让你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你别难过,也别恨她,她毕竟不容易。
你看这对面的书生啊,人多年轻,怎么这说出的话倒是透着一股子老气。
这小六巷安得了魑魅魍魉邪门歪道,容得下牛鬼蛇神人心险恶,何怕少了青山这妖?
我不恨她,不恨青山。
不就是扔了一个累赘,理所当然,世道里这些事还差这一件两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