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回禄

5、许洛炀

　　季禾松开了陆南的手，陆南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刚灵体穿过陆南的时候，小哥生前的记忆全部灌进了陆南的脑海里。大量的记忆像一块巨石压的陆南喘不过气，陆南觉得自己的肺疼的厉害。
　　小哥哥叫许洛炀，和母亲两个人生活，家里条件不好，但许妈妈想要给儿子最好的环境，最好的教育，许妈妈早上在工厂做样衣工，晚上回家卖炒饭，每天只睡4个小时，早上5点半还要起来帮儿子做早饭还有准备中饭。母子俩省吃俭用，交了一大笔赞助费，供洛炀上了市里升学率极高的私立高中。
　　洛炀很聪明，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很懂事，从不多花一分钱，想尽办法帮妈妈减轻负担。
　　贫穷，让洛炀和这学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在班上以班长张鹏为首的几个男生一直看洛炀不顺眼，上学放学的时候故意拦截他，打他，推搡他。仗着自己在市里当高官的爸爸，班里没有人敢阻止他。
　　高二开始，学校开始中午统一订餐，全班都定了，只有洛炀没有。班长他们有时候趁他不在，把他的饭倒进垃圾桶，或者把粉笔灰倒进去，因为没钱，洛炀大部分时候只能饿肚子。还好班里一个叫明晓的女生实在看不下去，隔三差五会偷偷给洛炀塞点吃的。其实这一切，洛洛都忍下来了。
　　他坚信，等上了大学，一切都会结束。
　　高二期末，有一场含金量很高的竞赛，每个强化班只有一个名额，如果能在竞赛中获奖，对明年大学的提前自主招生非常有帮助，班里所有的人都挤破头想要挣到这个名额。就如烂俗的青春文学里写的那样，洛炀在选拔考试中拿了第一，挤掉了有钱有势的班长。
　　“只要你放弃这个名额，我就放你走。”
　　班长说着还不忘踢了许洛洛一脚，洛洛吃痛的蜷曲了身体。
　　“不……要……”咬牙说出的两个字很快就淹没在班长一行人的拳打脚踢中。
　　“张鹏！你们不能再打了！许落炀他在吐血啊！”
　　明晓试图劝阻他们，张鹏猛地抓住明晓的手臂，恶狠狠的说：“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还不是为了你爸明年市里商业街项目的竞标？收回你假惺惺的善良。”
　　明晓沉默了，看了倒在地上吃痛的许落炀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别走啊，明晓，想做我们鹏哥的女朋友，没点觉悟不行啊！”
　　“沙袋摆在着，你也来踹一脚啊！啊哈哈哈。”
　　“就是啊，你敢踹，我们就叫你嫂子。”
　　少年们起哄调笑着，明晓胆怯的看了看张鹏，张鹏像没事人一样对着明晓挑了挑眉。躺在地上的许落炀怎么也不会想到，昔日帮自己的善良的女孩，此时握紧拳头走向自己，对着自己一顿乱踹。
　　少年们看到明晓的举动，欢呼起来，对着落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内脏像是被绞肉机绞烂了，嘴里开始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视线渐渐模糊了，也听不到施暴者的欢闹声。
　　“喂，鹏哥，这小子怎么不动了。”
　　“这穷鬼怎么这么不禁打，我们别在这呆着了，快走。”
　　年底工厂完成了一笔大单子，客户送了很多腌味和坚果蜜饯。许妈妈拿了一只咸鹅和洛炀最喜欢的山楂蜜饯。那天下起了雪，许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想要庆祝儿子可以代表学校去北京参加竞赛。之前都怪自己太忙了，都没时间坐下来和儿子好好吃一顿饭。许妈妈满怀欣喜的坐着等待着自己的儿子，时不时摆弄一下碗筷，调整一下菜的摆放位置，把儿子爱吃的都放在儿子的位子前。然而，洛炀却再也没有回来了。
　　整件事情被学校和教育部压了下来，洛炀的尸检报告被做了手脚，以交通事故做了结案，一切的不公与无助都压在了这个可怜的母亲身上。绝望的许妈妈听了邻居大婶的介绍，带着最后残存的信念找到了季禾。
　　“季老师，求求你让我至少可以知道真相，我因为儿子的事每天吃不下睡不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季禾听完描述，接过许妈妈递给自己的照片，放在双手间轻轻的抚摸。
　　“是个好孩子，身边的人都喜欢他，但是周围有嫉妒的情绪。”
　　季禾的表情突然变的沉重。
　　“下雪了，有4、5个人，洛炀和他们在一起，在很偏僻的地方停下来了，旁边有个灰色的仓库。他们争吵不休，然后开始殴打洛炀。”
　　季禾开始还原殴打者的动作，一下一下。
　　“肺上有黑色的阴影，真正的死因应该是肺的问题。”
　　许妈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
　　“已经四十多天了，我可以把他召唤出来了。”
　　季禾放下照片，将三根黑色细蜡烛拧在一起，点燃，随即打开一个银质的瓶子，将瓶子里的水均匀的倒在蜡烛周围，形成一个圈，拉住许妈妈的手开始吟唱。
　　出现了，但是季禾却看向了不一样的地方，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许洛炀在哪。
　　洛炀：妈妈，你别担心我，我很好
　　季禾：晚上别去摆摊了，从工厂回来就好好休息吧。
　　洛炀：不要再去学校了，他们不会给你任何真相的，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您能好好的活下去
　　季禾：你的血压高，不要吃太咸的，不要为了省钱每天只吃咸菜。
　　洛炀：有一句话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家境，你也不要因此而感到自责。求您不要一直纠结我的死，好好的活下去吧。
　　季禾：他因为有你这样一个伟大的母亲而感到自豪。
　　季禾顿了顿，说到：“关于洛炀的死因，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关于施暴者，你的儿子并不想让你知道，洛炀只希望你可以坚强的活下去。还有，稍稍相信一下这个世界吧，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季禾猛的摔碎了一面镜子，沙哑地说道：“他走了。”
　　许妈妈哭了好一会终于平复了一些，拿出包要掏钱，季禾站起来从许妈妈的环保袋里拿出一包山楂蜜饯
　　“你的报酬我收下了。”
　　许妈妈看着这包山楂，再次控制不住大声哭起来。季禾将抽纸放在许妈妈面前，拿着烟和火机，出去了。
　　从洛炀的记忆里走出来，陆南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赖在沙发上抽着烟的男人。
　　其实这个人，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