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容儿

4、找夫人睡觉

　　躺在床上的舒离，目光呆滞地看着输液管嘀嗒嘀嗒的液体，她的脸上身上布满了红色小点，牛奶过敏后的症状，好在只是有些发热，还不至于呼吸困难。
　　还记得上次牛奶过敏，白肖还在她身边，当时吓得白肖脸色都变了，哭声背着高烧满身红点点的舒离往医院跑，那个画面至今历历在目，却不想这一晃，居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白肖，白肖，这个名字亲切得让她心痛。那个纯净如天使般的男孩子，那个乐观得不像话的男孩子，就这样被她毁了。
　　不由得，舒离沉沉地叹口气。
　　“她怎么样了？”郑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舒离立马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继而便是推门的声音。
　　郑毅坐在床前，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药膏和棉签，小心翼翼地替舒离涂抹药膏，边涂边轻声说：“今天的事，你别介意，我替安妮向你道歉，吓到你了吧。”
　　舒离依旧闭着眼睛装睡，郑毅继续低声呢喃道：“今天是白肖探视的时间，想去看看吗？”
　　舒离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愣愣的看着郑毅：“你怎么知道的？”
　　郑毅放下手里的药膏，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说：“关于你的事，我都很清楚。”说着，他自嘲般一笑：“却唯独不知道，你居然对牛奶过敏。”
　　舒离看着郑毅，眼中尽是疑惑，她不得不承认，郑毅的出现是她灰暗人生当中的一缕阳光，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本能地想要依赖这个男人，不管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不论他是怎样的人。
　　可当他突然说出这样了解自己的话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有恐惧感，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给予她梦幻般的生活，并对她了如指掌，着实让人汗颜。
　　可又能如何？就算郑毅图谋不轨，她如今所拥有的，不过一副残躯，一条贱命而已。
　　见她的目光再次暗淡下来，郑毅有些诧异她的表情变化，不由得问：“不生气我对你的调查？”
　　舒离轻轻摇头。
　　郑毅笑笑：“打完针我陪你去看他。”
　　舒离转头看看窗外，轻声道：“还有三年零七个月两天他就该出狱了。”
　　郑毅眉头微皱，云淡风轻地问道：“你在等他？”
　　舒离不再说话，郑毅垂下目光转身离开。
　　去监狱的路上，舒离都很安静，郑毅缓慢的开着车，面色清淡，看不出情绪。等红绿灯的时候，郑毅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他对你很好吗？”
　　舒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车窗外，不经意看到路边一个手拿一沓报纸，沿路给过往车辆销售报纸的中年男人。那人虽然戴着墨镜，跛着脚，模样大改，可舒离依旧能认出他来。
　　一别经年，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可是这样骤然相见，她依旧胆战心惊。
　　她死死地抓着安全带，身体不由得战栗，那个男人走到他们车旁，伸手敲了敲舒离旁边的车窗，舒离蜷缩在一起，不由得朝着郑毅身边躲避。
　　郑毅不解地看着舒离，伸出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舒离，舒离你怎么了？”
　　舒离痛哭流涕，大喊一声后失声痛哭，浑身不停地抖动着。这时绿灯亮起，郑毅继续开车，他找机会将车停在路边，忙解开安全带，转身握住舒离不停颤抖的肩膀。
　　舒离撕心裂肺地挣扎哭喊着：“不要！不要！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啊！”
　　郑毅忙抓住她不停挥打的双手，大声唤着她的名字：“舒离！是我！你冷静一下。”
　　舒离抽泣着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好了，都过去了，过去了。”郑毅不停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呢喃安慰着，目光则凶狠的朝着那个卖报纸的男人望去。
　　舒离不能忘记，她该如何忘记，三年前，那个法律意义上称之为养父的男人，糟蹋了她。而这一幕，被那个男人的另一个养子白肖亲眼所见，白肖错手扎瞎了他，将他打成重度残疾，入狱被判七年，那年他才十九岁，而她十七岁。
　　往事如烟，三年光阴，还不足以磨灭这些记忆。
　　车子停在监狱门口，郑毅看看沉默的舒离说：“不想去见他吗？”
　　舒离静静地下车，随着郑毅走进大门。
　　探视间里除了狱警之外，只有舒离和白肖。他们四目相对，沉默不语，白肖消瘦了许多，脸色蜡黄，目光里再无当年的意气风发，沧桑了许多。
　　白肖微微苦笑看着舒离，声音沙哑说：“生日快乐。”
　　等在门口的郑毅微微一愣，他分明记得，舒离档案上记载的生日，不是今天。
　　舒离含泪笑望着白肖道：“生日快乐。”
　　说着，两个人又哭又笑，感慨颇多地看着彼此，再不说别的话。可即便如此，这画面也让郑毅觉得刺眼。
　　她本该是属于他的，可如今，她却为另一个男人哭笑悲欢，而自己则像个局外人一样。
　　郑毅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嫉妒，他嫉妒白肖和舒离之间的默契，嫉妒他们间的小秘密，更嫉妒舒离对白肖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离开监狱后，郑毅一路上一言不发，舒离也保持沉默。直到回到家后，郑毅终于忍不住问她：“你爱他？”
　　舒离看他一眼，想了想，嗯了一声。
　　郑毅绷着脸下车，不再理会舒离，舒离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进城堡。
　　直到晚饭时，她都不曾再见到郑毅。
　　郑毅再次回来时，舒离已经睡下，他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那个男人就在刚刚，吊死在家里，死因为自杀。
　　郑毅想起那个男人临死前苦苦哀求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把她带回来了？”郑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郑毅关掉电视，郑钱已经坐在了他身边。
　　郑毅暼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又来了？”
　　“废话！你都打算杀她了，我能不来吗？我警告你，别想伤害她，我不同意！”说着郑钱端起茶杯喝一大口茶。
　　郑毅含笑看着他，打趣道：“不想解脱了？”
　　郑钱歪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想啊，可如果以杀了她为代价，我宁可不要。好不容易找到她，不能再伤她了。如果你还有杀心，我即刻带她离开，做什么公爵夫人，干脆做我的伯爵夫人算了。”
　　说着，郑钱一脸的坏笑看着郑毅，端起茶杯再次喝茶，可茶杯突然碎裂，茶水洒了郑钱一身，郑钱大叫一声道：“哇！你不至于吧！我开玩笑而已！”
　　郑毅起身含笑道：“我也是在开玩笑。”
　　说着，郑毅起身离开。
　　郑钱在他身后喊道：“喂！干什么去？”
　　“找夫人睡觉。”郑毅说着，得意笑着离开，留下郑钱目瞪口呆看着他的背影吞口水。
　　来到舒离卧室后，郑毅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睡颜出神。
　　“白肖，白肖……”睡梦中，舒离不停唤着白肖的名字。
　　郑毅眉头微蹙，满眼的不悦：“以后，你的梦里只能有我，你喊的名字，也只能是我。”
　　说着，他俯身吻住她的唇，霸道温柔，辗转缠绵，愈发深入，舒离迷迷糊糊之际，喉咙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哽咽声。
　　一吻过后，他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嘴唇，低声道：“这是惩罚。”
　　这晚，郑毅在舒离的身旁和衣而睡，七百年了，他第一次和别人同床而眠，他握着舒离的手，睡得极踏实。
　　睡梦中，郑毅仿佛回到了七百年前，那晚他娶了她，他们也是这般同床而卧，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舒离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郑毅的脸，舒离倒吸口冷气，腾地坐起身来惊慌地看着郑毅，郑毅没有睁开眼，只是伸手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突然跌入他温热的怀里，舒离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得疯狂挣扎，可搂着她的手臂，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反倒越搂越紧。
　　挣扎许久后，舒离急得就快哭了，郑毅这才睁开眼，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声音慵懒温和。
　　“知道你有心里阴影，可如果我不帮你消除阴影，恐怕你这辈子都难嫁人了。”
　　舒离喘息粗气，紧张得身体紧绷，额头上尽是汗珠。
　　郑毅轻轻擦拭去她的汗水，继续低声呢喃：“相信我，舒离，你会适应的。”
　　“我没答应要嫁给你，我以为你在开玩笑……”舒离急着说，可话音未落，郑毅已经翻身吻了上来，舒离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脸，一动不动。
　　深吻过后，郑毅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戏谑望着她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舒离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郑毅垂下目光，淡淡一笑：“我是你的命中注定。好了，别瞎想了。换好衣服，今天带你去新学校报道。”
　　说完，郑毅起身离开，舒离躺在床上傻傻出神，她对这个扬言娶自己的男人，一无所知，她只知道，郑毅或许可以让她告别过去，运气好的话，从此再也不需颠沛流离，无枝可依了。
　　可如果她答应了他，白肖呢？他该怎么办？
　　舒离看着窗外的阳光，低声呢喃：“白肖，别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