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合集》南国有花月

3、唤殷

　　一
　　滴答，滴答，滴答……前尘往事，都随着忘川泉水的入潭声化成了镜花水月里的泡影。忘川山上忘川涯，忘川泉水忘情花！我也从一株忘情花长成了一个有了妖识的妖精。然后日日夜夜与忘川山相守，与忘川涯相望，与忘川泉相知，与忘情花相惜。
　　忘川山的地形险峻，又常年积雪，几乎寸草不生，所以鸟兽都绝了迹。除了孟婆偶尔会来取这里的泉水给那些奈何桥的鬼魂们饮用，就再也没有别人来过。
　　睡觉成了我每日必做之事，也是我唯一可以做之事。这天也一样，我正无聊的打着哈欠，准备在睡上个三五天。结果被忘川泉水下巨大声响惊的猛然清醒过来。
　　大多时候忘川山都是安静的，除了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这一下巨响，似乎让整个沉寂的忘川都惊醒了。
　　我好奇的从忘川涯的边缘抬眼往山下的泉水看了看，水面上竟然浮着一个男人。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发丝已经凌乱，衣服上还带着些血迹斑斑，可这些都掩盖不住他丰神俊朗的模样。
　　我端详了良久才想起来下去救人。
　　凑近看他，才发现，他的唇瓣微微张合，我将耳朵贴上去才听清楚他说的是：“情、事多忘，情人已往！”
　　我起初并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谁的，可他喃喃呓语不休，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他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悠悠转醒。
　　因为掉进了忘川泉水里，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最后问来问去，我也只是知道他叫洛裴。
　　洛裴总是喜欢一个人站在忘川山顶，看着远处的某一个地方出神。他也不爱说话，总是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我吃着翻过了好几座山找来的野果子，丢了一个给他，剩下都放在自己衣裙里兜着，坐在一块矮石上，一手一个，不一会儿就吃的没剩几个了。
　　“喂，你知道情、事多忘，情人已往是什么意思吗？”
　　他低头看了看我，眉头紧皱，略微思索道：“大概是对以前的情爱之事情爱之人遗忘的意思吧！”
　　“哦，这是你掉下来的那天说的，看来你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他听见这话，似是有些疑惑，不由低语重复着那句话，“情、事多忘，情人已往！”声音里也多了些许的迷茫。
　　二
　　这样的平稳日子，细算一下，也足足三月有余。
　　只是这三个月来，洛裴就像是一块冰，怎么都捂不化。比忘川的冰还要冷，比忘川的石头还要硬。我试着说些有意思的事情给他听，他都是淡淡回应了事。
　　后来有一次孟婆来取忘川泉水，他才有了些反应。
　　“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轮回转世一说！”
　　孟婆这次取的泉水格外多，我帮着她提了好几大桶。一边气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告诉他，“当然有轮回，不过也得看造化。要是你生前作恶多端，等着你的只有十八层地狱和刀山火海。”
　　“恩，小妖精这话说的不错。”
　　我瞪着孟婆好几眼，辩驳道：“什么小妖精，我也有名字，我叫唤殷！”
　　孟婆笑了笑，将忘川泉水装进了八宝袋里，“妖精就是妖精，学人取什么名字！呵呵，做人可比做妖精难多了！”说罢，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后来我才发现，这个老家伙还顺走了我好几个野果子。
　　洛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是妖精？”
　　我挑眉望着他，问道：“怎么？你怕我吃了你？”
　　他摇了摇头，“你要吃我，早就吃了，又何必大费周折的救我！”
　　我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只是，如果你真是妖精，那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找回我的记忆！”
　　他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丝的柔情，这是我三月来都不曾见过的。我想，不论是哪个女子见了，都会为之倾倒吧！
　　可他这个要求，倒是让我犯了难。
　　我是忘川山的妖精，除了让人忘记过往，还真没有办法让人想起过往。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神仙么？我不过是个小妖精，而且还是这忘川山的妖精！你知道孟婆为什么取忘川泉水吗？就是让那些鬼魂忘记前尘往事的。”
　　他显得有些失落，独自走开了。
　　看他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的心竟也跟着有些难过起来。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帮到他。如果有，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竭尽所能的帮他这个忙。

　　三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阎王那得知了一个法子，可以让洛裴想起以前的往事。
　　那日我下山，顺道就去了趟地府。本来是要找孟婆这个老家伙聊聊天，可她却在奈何桥头忙的不亦乐乎。
　　碰巧阎王从天庭回来，邀我去喝酒。我在他的地府看见了一个好宝贝。那可是武德仙君的玲珑镜，这东西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却能够看清凡人的前世今生。阎王说这是武德仙君与他打赌输掉的。
　　我抢过来在手中仔细端详着，“这玩意儿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却是好看的小饰物，不如送给我了吧？”
　　阎王那个小气鬼，百般的不情愿道：“你向来都不爱装饰这些东西，要来也是无用！”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莫不是你要用来送给哪个相好的鬼魂？”
　　他被我这样一说，脸上的胡子都气的飞了起来。
　　“你这小妖精，还要反咬我一口！”
　　我一看，紧忙讨好道：“好阎王爷爷，你就送给我吧！大不了以后我常来陪你喝酒！”
　　阎王可是个无底洞，这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不怕和他喝酒的。也唯有我可以陪陪他。他一听果然就来劲了，“此话当真？”
　　我拍着胸脯保证道，“妖精一言，十六匹马都追不上！”
　　阎王见我还算诚心，这才把玲珑镜送给了我。
　　我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洛裴。
　　洛裴得知可以看清自己的过往，开心极了。我从没见他笑过，这是第一次！看他笑，我也跟着笑。我们相识也有些日子了，虽然我是妖精，他是人，可有些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人，而不是妖精。那样我与他之间，也能有更多回忆了吧！
　　我拿出玲珑镜，递到洛裴的手中，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那画面就开始变幻起来。我知道，玲珑镜记下了洛裴的模样，开始追忆他的全部过往了。
　　我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会很开心，却没想到，这样的过往对他来说，多半都是痛苦的。
　　他说：“唤殷，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妖精比人要好太多。”
　　他说：“唤殷，也许我也是个坏人！”
　　他说：“唤殷，谢谢你！”
　　这是他在了解自己的过去后和我说的三句话。
　　第一句，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我想，他对人这种生物是失望的。
　　第二句，是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掉进忘川泉水里。
　　而第三句，是因为，他终于找回了他自己。
　　可我，却无端端的迷失了我自己。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拿了一把剑，在你的心尖尖上，一下一下的凿着，可又凿不穿，凿不烂。

　　四
　　洛裴出生官宦人家，从小饱读诗书，聪慧过人，又一表人才，自然受到众多女子的青睐。可洛裴的心里却只有那个叫无双的女子。
　　洛裴的父亲与无双的父亲在朝堂分属两派，私下里也是相互较量，互不相让。说起来，洛裴与无双第一次见面还是在皇宫之中。
　　那一年的腊八节，皇太后设宴，朝中上了五品的官员都可携家眷入宫。
　　宫里早早的就备上了美酒佳肴，乐师舞姬。年纪相仿的一些青年后生或是陪伴在皇子身边，一展才学，或是与父辈们一起把酒言欢。而那些官宦女子便是与公主嫔妃们一起欣赏夜景。
　　而洛裴却不屑这种溜须拍马的把戏，独自坐在离席不远的一处荷池边。
　　徐徐微风，擦着耳畔，好像姑娘轻柔的手，带起发髻后面的青丝飞扬。洛裴被这月和酒弄得微醉，不由开口道：“乾坤朗朗，明月昭昭。酒一壶，醉一遭，何处是归巢！”
　　“不知道洛公子是因为醉酒不能归，还是不想归呢？”
　　白衣胜雪，清新脱俗，宛如人间仙子，不可亵渎。这是洛裴对无双的第一印象！而这样的女子又智慧过人，那双眼睛，透过温柔好像能把人心看穿。
　　洛裴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起来。
　　看着洛裴呆愣的模样，无双又追问道：“难道洛公子是对这朝局不满？”
　　洛裴蓦然回过神来，紧皱眉头，酒意也瞬间淡然无存，四下看了看，并无他人，这才站起身压低了嗓音道：“姑娘这话可真是有意思，在下不过是多喝了两杯，看见这月色醉人，才有感而发，倒是没有姑娘想的那么多！”
　　“哦？呵呵，既然洛公子不敢承认，那是小女子看错了！原来传言洛公子心胸坦荡也不可尽信。”说罢，便要拂袖离去。
　　洛裴见状，忙出声又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无双轻笑，却并未停步，“小女子宁无双，家父乃是当朝丞相宁元和。”
　　最后的话音落定，声音也飘忽的远了。而无双早已不见人影。
　　洛裴看着那身影消失之处，无奈的一阵苦笑,“你为何，偏偏是丞相之女！”
　　我也苦笑，即便无双是丞相之女，洛裴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人，一旦上了心就怎么都忘不掉，总会想尽办法去见面。我想，洛裴一定是上了心！
　　所以久而久之，感情就成了一种瘾，见不到会想，见到了便不想分开，分开了就会筹划下一次，下下一次的见面。
　　我以为我不过是个妖精，不懂人间的情爱。只是不想，在见了这一幕之后，心里尤为触动，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被翻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一样。
　　我不由摸着自己的心口，看着洛裴！

　　五
　　洛裴与无双的爱情结果并不美好。
　　洛裴与无双的爱情也注定会成为一场权术之后的牺牲品。
　　洛裴的父亲洛天乃是当朝兵部侍郎，文武两边都有势力所在，与无双的父亲宁元和各为其主，如今得知自己的儿子喜欢了他的女儿，当下就满口拒绝。
　　后来竟又突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只可惜成亲之日，原本好好的一桩亲事最终却引来了一场政变！
　　没想到这一场婚事，不过是一个幌子。洛天早就已经埋伏了杀手，目的就是要暗杀了宁元和，然后举兵谋反。
　　洛裴知道事情真相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冲出府邸，赶去拦截无双，希望在杀手之前，能让无双安全离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马儿被鞭打的嘶鸣不已。见到无双的那一刻，洛裴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口中却只有一句话：“情、事多忘，情人已往！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走吧！”
　　这话说出来，洛裴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撕裂了一般！可此刻若不这般，只怕无双会更加危险。
　　无双从八抬大轿走出来，大红色的喜服，透着一股喜庆，但现在看来，竟是十分刺目。
　　“你当真要这样？当真要反悔？当真忘了我们说过的话？”
　　洛裴低着头，并没有回答。
　　“你难道忘记你的承诺了吗？你难道忘记你的抱负了吗？你难道不想改变这一切了吗？或者说，你不过也是个虚假小人？”
　　无双的话，句句戳心！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父亲所拥戴的那个人，昏庸无能！他何尝不想与她一起，不论是朝局，还是朝夕！可有哪一样，是他想就能做到的！父亲的出尔反尔，更是让他措手不及，比起这些，他只是不想她受伤而已。
　　洛裴笃定的抬起头，笑道：“呵呵，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无双被揶揄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轻轻动了动唇瓣，眼泪便流了出来。眼底印着洛裴修长的身影，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如今却变的陌生。
　　“我以为，你会不一样！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看着无双离去的背影，我从洛裴的眼睛里看出了不舍和难过。只是这种不舍和难过还没有结束就被一支利箭刺破了。
　　无双被那一箭刺中，掉落了山崖，洛裴沿着山崖找了很久，终究连无双的尸身都没找到！最后绝望之下跳下了忘川山。
　　洛裴看到这一幕就去了忘川泉那，坐着出神。
　　我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深深的伤痛！想着以前没有洛裴的时候，我从未觉得时间这么急促，而现在，每一天都好像策马加鞭一样，疾驰而过。
　　要是能一直和洛裴一起，该多好。

　　六
　　忘川很难有太阳照射进来，一年四季，也就那么几天会有太阳。
　　今天就出了太阳。
　　阳光在忘川泉的照射下，越发耀眼。我伸手在忘川泉里撩起水波，远远的就看见洛裴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他不敢再碰这忘川泉。因为忘川泉能让人忘记一切，自从他落进这泉水之后，他就再也没敢碰。
　　现在，他更加不想。因为他有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无双姑娘！
　　他说人世间的情爱其实很简单，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能够在一起生活，这就是最美好的！他说我是妖，所以不会明白。
　　我很想告诉他，我明白，因为在我心里，对他就该是爱情那一种的吧！只是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来。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折射出一道阴影，被拉了很长一段，刚好就停在了我的脚边。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唤殷，你能帮我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变的遥远起来！是啊，他的心里有的是那个叫无双的姑娘，他的心里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与阎王的关系不错，可天道轮回不是我一个小妖精就能够改变的！若是你想要让无双活过来，必然会受到天谴。难道你就不怕吗？”
　　他摇了摇头：“只要，无双能活着！我愿意！”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水里的倒影，很久都没有理他。
　　洛裴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我的回答。
　　我想，如果我要是一直不回答，他可能就会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说不定最后就成了一座忘川山的化石。
　　我不忍心，又不愿意！我深陷在了两难的矛盾里。其实我不过是想要和他多一点儿的时间相处，哪怕就是一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难得一见的太阳也消失在了半山腰里。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子向洛裴走去。
　　“明日，我去找你的那位无双姑娘！”

　　七
　　找到无双对我来说并不难，难的是我送他和无双离开了忘川山！彼时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看着洛裴的背影，我们终究还是成了萍水相逢，时间久了，他也会忘了我吧！
　　我想起了玲珑镜里，洛裴未曾看下去的前世！
　　他也为了我说过那句：“情、事多忘，情人已往！”
　　想着那个时候，他拼了命也不要喝孟婆给他的忘川水忘记我们的过往，想着我们也曾山盟海誓也曾情比金坚！只可惜，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曾经了！
　　今天忘川也难得出了太阳，阳光很是明媚，我不由伸手挡在额前，阳光好像可以穿透我的身体，却并没有任何温度！
　　孟婆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渐渐变的有些透明了。
　　她摇着头，无奈的笑道：“阎王这个老糊涂，却是忘记了那个叫许年的人！如今许年已经转世成了洛裴，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来忘川，我更加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看了玲珑镜，看到了洛裴的前世！可你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呢？”
　　我轻笑着低声道：“呵，值不值得？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知道，我爱他！前世，今生都一样！那时他没能和喜欢的人相守，这一世，救那姑娘当是我还他的吧！”
　　“小妖精，你还是太像人了！人有什么好，做人太累了！”孟婆不舍的看着我快消失的身体，叹息着！
　　唉，可我终究都做不成人了！
　　“孟婆，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孟婆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当初天帝把你的仙灵拔除便关在了十八层地狱的火海中，让你成不了仙！如今，你真身即将消失，仙灵也会消失！放心吧，我去找阎王要来给你，带着回忆走吧！”
　　我感激的冲她一笑：“总归还是孟婆最懂唤殷了！”

　　八
　　孟婆没用多久，就替我拿了仙灵来。她将仙灵重新种在了我的身体里，我终于有了记忆。
　　我清楚的记得，那时我还是忘川山的守护神。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在某一个深秋的傍晚。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洛裴叫做许年。
　　爱是满心欢喜，也是痛彻心扉。爱是相依相守，也是天各一方。而我，终究不是他的良人！
　　许年说，爱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们才会心意相通，我信了，可他却没有告诉我，因为爱，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因为爱，所以才有牺牲。
　　呵，人妖殊途，仙人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我们的事情，终究逃不过天帝的双眼。
　　我被天帝抓回了忘川，让我好好反思，可我满心都是许年，天帝被我激怒，拔除了我的仙灵。
　　我以为这样，我和许年便能在一起，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情、事多忘，情人已往！”
　　若不是看了玲珑镜，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许年是爱极了，才会那样说！许年是为了护我，才会那样说！
　　天帝到底是天帝，他永远不可能徇私枉法，我和许年的事情在天上众仙皆知。许年求天帝，以命换命，换我一个重新修炼的机会。
　　天帝终于被许年感动，同意了他的要求，可他却要以七七四十九世的不得好死来换我一次重生！
　　我记得许年坚定的对我说：“情、事多忘，情人已往！人妖殊途，天道难容！唤殷，我们之间的情，没有人可以容得下。不如就此忘了吧！”
　　他一心骗我，让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我竟真以为，他不爱了，不念了！
　　而最后他却是独自一人魂归地府！
　　他拼死不喝忘川水，他拼死不想忘记我，可他历经轮回，每经历一世都要喝上一回忘川水，到底他还是彻彻底底的忘记了我！
　　这段失去的记忆一时之间如同泉水贯穿着我整个身体的每一处脉络，清晰的像是昨天一样！
　　这是我与许年的回忆，我终于找回了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九
　　孟婆挡在我的面前，可阳光还是变成一道道利剑，刺穿了我几乎透明的身体，我闭上眼，想着前世今生，蓦然笑了笑。原来让人死而复生的天谴就是灰飞烟灭！
　　这样也好，他为了我不得好死了那么多回，这一次，就算灰飞烟灭也总该是值得了！至少，无双活着，他能和他魂牵梦萦的无双姑娘一起，好好过日子了。
　　至少，他不会再伤心难过，也不会再对我说：“情、事多忘，情人已往了！”
　　身体渐渐化成风里的沙，我似乎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那个叫许年的人，我似乎能感受到，当初他那种不愿离去不愿忘记的心情。
　　心好像纠到了一起，被人一把握住，用力的捏着。痛的我快透不过气来！我拼命挣扎，拼命想摆脱这种感受，拼命想挽留我们的回忆！
　　可终究，这回该换我说，情、事多忘，情人已往。
　　我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身体一点一点的随着风儿一起，化作尘土，落尽在忘川山的每一处。
　　再见了，许年！再见了，洛裴！我想，永生永世，我们也不会再相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