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景同

25、同归5

　　凌歌被一股强大的引力拖入红雾中后，一刻也不等便转身朝两人先前站的地方看了去。可身后却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地看不见天，仿佛一片混沌。

　　眼前是混沌一片，身后却是有景象的大片红雾。

　　凌歌怔在原地，双手握成了拳，心里也紧了紧。

　　如实，她怕。可既来之，那便安之吧。

　　收拾好了心思，凌歌转身继续朝里走去。可还未踏出几步，耳边便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喊声。

　　是怨灵!

　　凌歌心里惊道，但却不是因在这雾中遇到了怨灵，而是，这怨灵的数量。

　　怪不得那些叫声会令人头皮发麻牙齿打颤，根本不是这怨灵的叫声有多毛骨悚然 ，而是这无可计量的怨灵一齐叫喊。万灵同呼，这场面，也足以令人汗毛竖起了。

　　凌歌不解，为何这雾内竟会有如此庞大数量的怨灵？!

　　她身为渡师，早听出这些怨灵是在向她求救，那又该渡，还是不渡？

　　凌歌心里正纠结着。突然，腰上又传来一阵剧痛。

　　千不该万不该，这毒竟然偏偏又要在此刻发作!

　　凌歌这几日昏天黑地地赶路，精元又被这毒消耗得差不多，哪还有能力去挺过这一次比一次更为猖狂的毒性发作？

　　凌歌顾不得其它，当机立断，抬手便自封了身上几处穴道。只是如此一来，她身上这几处被封的地方，便暂时不得再用了。

　　“噗!”凌歌点封完身上最后一道穴道，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喉道就又涌上一股腥甜，止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来魔兽山脉的一路上她都万分谨慎，能不动手绝不动手。只是此时却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手封穴。现在怕是强行封穴伤着了血脉筋骨。不过，凌歌却已经感觉不到一丝苦痛了。

　　自封穴道，虽在短时内感觉不到痛□□上的痛苦，但穴道一旦被解开，就得承受比此时所受痛苦强上千万倍的折磨。也因此，世人从不轻易封自己的穴。但凌歌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抓着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便又继续向红雾深处走去。

　　可是每当她向前挪动一步，心里却像被巨石牢牢拴住又往下多沉了一寸，压得她几欲窒息。

　　耳畔不断传来怨灵的声音。许是出于渡师的原因，凌歌竟从这些滔天哀嚎中听出了百般意味。最多的，就是求救和……自救？!

　　凌歌不想忽视这里面的任何一丝意味。可是却又想不通为何这些怨灵会对自己发出这些信号？

　　凝神细思片刻，又仿佛做了何决定，凌歌一直紧皱着的眉终于松了松，眼前仿佛突然一片清明。而那些怨灵仿佛也洞悉到了她的心思，不再似先前那般躁动，而是安静了许多。

　　凌歌拾起脚下一根长长的树枝，走到一小处平坦的地面前。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在左手掌心一划。一道血迹随着双指的移动而显现出来。

　　凌歌右手拿住树枝的一头，流血的左掌握住树枝，从一端滑到另一端。树枝刚染上红，就如获新生，仿佛全身都化为了口舌，贪婪且不满足地吸食着凌歌的血。凌歌双手拿着已成形的法器，一边不停地用鲜血喂食它一边在地上画出一道血阵。

　　阵以天圆为界，五行纳其里，乾坤八卦收其外。一道渡师再熟悉不过的阵法便赫然成型。

　　凌歌将法器扔在阵外，自己踏入阵内。待到她盘腿正坐在阵法中心后，血阵便开始运作了起来。凌歌于阵内熟稔地用双手掐出一道道决。

　　流转阵，轮回决。渡师将修士亡灵渡入轮回，由此，其才得投胎重生。

　　青色光华在凌歌周身时隐时现，只是闭眼的凌歌无法觉察到。

　　那些虎视眈眈守在阵外不知待这一日待了多久的怨灵在凌歌掐出第一道决后便都饿狼扑食般地朝那决内涌了上去，那是轮回，是拖欠了他们千年的轮回。

　　一道决能渡的怨灵是有限的，没能挤入第一道决的怨灵只能等阵内人打出第二道决。轮回决究竟能渡多少亡灵，和渡师的法力息息相关。流鸢教授凌歌渡师法术时，是可谓是倾囊相授。所以凌歌在渡师里亦可算是人上人。

　　在流转阵内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掐了不知多少决，凌歌耳畔才终于清净了下来。虽说灵衫能恒温，可待凌歌收回自己的手时，额头上却还是布满了汗津，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怨灵渡完后，这红雾便化作一道灵气，顺着凌歌眉心的青鸾图腾就进入了体内。但凌歌未感身体有何异样。睁眼后，只是惊道身边的雾成了橙色。耳畔也仅消停了一会儿，此刻又有无数怨灵围着她嚎叫了起来。

　　凌歌能感觉到这一层的怨灵数比方才那一层雾中少了许多，却还是打算先歇一会再渡。

　　怨灵嚎得凌歌头脑一阵晕乎，眼前也有些发黑。虽说刚渡完那么多怨灵，按理说，凌歌不知造福了多少生灵。可是，凌歌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奇怪。但眼下却又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头也着实晕得厉害，凌歌不得不起身走到旁边的树下靠着歇一会。

　　累得惨了，即便身边满是怨灵的嚎叫声，凌歌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歌终于被怨灵的声音给吵醒了过来。

　　凌歌皱了皱眉头，自己何时随意到了如此地步，身边这样吵，自己竟也睡得下去？凌歌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原本是自嘲嘴角还带些笑，可此时那种情绪此时已荡然无存了。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过去，倒不如说是精力不支，昏过去的。

　　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在这天上地下都是邪雾笼罩的地方，日月无现，凌歌哪会知道现在的时辰，又怎会知晓自己睡了多久呢？只是自己睡这一下，虽歇息了，可穴道被封的时间也不知长了多少。若是长时间不解开被封穴道的话，那自己的这些感知怕是也很难恢复了。

　　凌歌无法，只得起身重新坐回阵中。阵上的血已是干了，凌歌不得不再划掌聚血，洒在阵内。接着，又重复方才的动作，不停地一道接一道地打出轮回决。

　　虽然这层怨灵比第一层少，可这一次凌歌渡得显然不比第一回轻松，中途几次体力不支，差些晕厥。

　　但流转阵一直在运行，她不得轻易结束，否则身体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她只能强撑下去。但下场就是法力供应不足，体内气血翻涌，喷了好几口血。这阵法不停地消耗着凌歌的精血，手掌洒的血不一会儿就干了。

　　凌歌不得不以血养阵，又在掌心划出了几道血口子。掌心的伤口一刻不停地流着血。凌歌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