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景同

10、渡师10

　　“哎，你不懂。这女子本就看重情爱。”梅娘叹着气说道，情真意切又尽显沧桑，仿佛口里说的“女子”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样。

　　“哦？所以，她自己被情所伤，便不许别人再爱？”

　　凌歌说得直白，句句咄咄逼人。她并没有告诉梅娘，流鸢不让她动情的方法其实是让她修习时抛弃杂念。

　　但凌歌却不知道，流鸢让她抛弃七情六欲，并不是让凌歌真正舍弃自己的感情。而是，让她一动情，便要生生世世至死不休，即使翻天覆地，也定要与那人厮守到老。这便是，清心寡欲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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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了没？这断恩寺的方丈居然和东海云女私奔了！”酒楼里人堆多的地方，一个被众人围在中央的男子神神秘秘地说道。

　　“啊？不可能吧！那可是德高望重的断恩大师啊！”座下一人惊讶又怀疑地说道。

　　“这和尚不是最讲究清心寡欲断绝情念吗？！怎么就……”一人嗤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越是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人啊，一旦动了情，那可就是三头牛都拉不回头的，认准了就一辈子不变！不然，断恩大师又怎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来？！”一人帮腔道。不过，这帮的明显是那离经叛道的和尚的腔。

　　“是啊是啊！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为了情爱而像他们那样不顾一切呢！”

　　“当然有啊！这巫族神女嫙妗和魔域魔尊冥河两人，可不就是嘛！”

　　“千年前的事也好意思再提？”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要说六根清净最是寡情，我看这两人才最为般配。一个是神女，一个是魔尊。都是一方圣者，修行起来，哪个不是都抛弃了爱怨痴怒。可是你看，到头来，二人还不是一动情，眼里就只剩彼此了。什么世俗戒律，不都一样不放在眼里了吗？”……

　　众人东一句西一句，却不知酒楼一角落里，有一女子已是泪痕满面。

　　好一个清心寡欲六根清净！

　　好一个清得多干净到时候陷得就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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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师父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她只是不想你也像她那样罢了。”梅娘说得有些急，好似生怕凌歌与流鸢二人的师徒关系生分起来。可在心里，却已经隐隐有了复仇的快意。

　　“既要绝情，那留这流梦坊何用？若是自己都做不到无情，就莫要逼迫别人。”凌歌没有对梅娘说出流鸢究竟对自己干了些什么，说完后，不等梅娘开口说话，便消失在了房里。

　　梅娘看着凌歌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再抬头，脸上却挂满了笑意。不用猜也知道，凌歌这是动情了。不然，怎会在意自己是否处子之身，在意摒弃情|欲的修行之法？只是，把气撒在她这个师父身上，却让她心里的快意驱散不少。

　　梅娘又嗤笑一声，心道:“动情就好！动情就好！”眼里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笑得重了反而泛起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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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歌回到自己房中后，便叫人送来了热水。沐浴完后就披着大衣坐在房里。

　　凌歌靠坐在铺着白狐皮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瓷瓶轻轻摇晃着。根据瓶中药丸撞击瓶壁发出响声，可以推测出瓶中仅剩一颗药丸了。

　　凌歌看着瓷瓶，眼中露出轻蔑的神情。忽然，她摇晃的手停了下来。瞳孔收缩，手腕一甩，瓷瓶便被甩到了前方的桌脚下。“啪”的一声，瓷瓶碎成了一片片的瓷块。里面血红的药丸也随之滚了出来。在凌歌心里，只觉扎眼得很。

　　“姐姐，没事吧？！”突然，一道紫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凌歌塌前。

　　凌歌皱着眉：“为何你还在这？”

　　“我这不是担心姐姐你嘛，就一直守在这阁楼附近了。”陆锦川上下打量了一下凌歌，担心地说着，“你没事吧？”

　　凌歌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却并没有开口接话。依妖族九皇子的实力，自己是没有那个本事将人拒在阵法外的。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慕清河。

　　凌歌视线转移到桌脚的碎片上。

　　陆锦川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地的碎瓷片，只有一颗血红的药丸安静地在旁边。

　　陆锦川手一伸，药丸便飞到了他的掌心中。

　　陆锦川捏着血丸凑近自己的鼻子，嗅了嗅那血色的药丸。有很浓的药草香，可是，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东西。再仔细一闻，突然间，陆锦川便眉头紧锁神色大变。

　　“看来，还真是如此。”凌歌看到陆锦川的神情后，轻笑着说道，也算是在嘲讽自己。

　　“是谁？谁会给你吃这种东西！？”陆锦川大怒着说道。这东西，中州也许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它为何物，但是，作为妖族九皇子，陆锦川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虽然里面混有养气药物，却是为了掩盖里面的血腥味。因为，这血不是普通修士的血，而是魔修的魂血，也是魔修的心头血。

　　“已经死了。”凌歌淡淡地说到。

　　若不是昨晚一张莫名的字条出现在自己的床头，自己恐怕还一直被自己的“好”师父给蒙在鼓里。可是，被蒙在鼓里也好，至少不会担心生死。可是，现在知道后，自己反而变得懦弱胆怯了。

　　“那.....姐姐你的身体.....”听到凌歌说那人已死，陆锦川心里的怒意才消散一些，又担心地问道。

　　“十五根。”凌歌合手收到自己腹前。腰上清晰可见的血管就像一条条青蛇盘错在她身体上。若是增到第十六根，恐怕自己会全身都变成透明。也难怪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因为，只有到吃到了倒数第三颗，身上才会显现出这样变化。若任其一直如此下去，自己恐怕早晚得爆体而亡。

　　陆锦川皱眉心疼地看着凌歌，但是听到她说十五这个数字后，不免吃了一惊。

　　这血丸叫“噬血”，是魔域的禁物。因为噬血乃是用魔修的魂血炼制而成。魔修魔力阶层的高低决定了其混血的数量，同时，也决定了这噬血炼化的颗数。

　　陆锦川不由问道:“一共多少颗？”

　　“十七。”凌歌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十七！

　　陆锦川再次大吃一惊，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魔修每一阶都可以生出两粒魂血。而十七，则是已经是到了尊者级别的魔修啊！

　　“你……你随我回妖族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陆锦川难以抑制，声音都在颤抖着。

　　凌歌站起身，抬头盯着陆锦川看了一会，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拿回了他手里的那颗仅剩的噬血丸，收好后，便缓步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房门，然后自己又走到一旁。

　　陆锦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身影。这逐客令下得是再明显不过了。“凌歌！”

　　凌歌依旧站在门口，修长的身影在月色的影映越发显得清冷。背对了陆锦川，没有半分要留人的意思。

　　陆锦川怕自己强留于此又会惹恼凌歌，即便心里再多担忧，也只得暂时消失在凌歌眼前。而那噬血，也得弄明白究竟用的是谁的魂血。

　　凌歌见陆锦川离去，便合上了门，凉风也被关在了屋外。凌歌端起桌上的热茶捂在手里，坐回了檀木雕刻成的软榻上。

　　说来也是奇怪，今夜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