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可乐上头 ...
-
老张头难得话少了一回，虽然也没少到哪里去，但难得没有上来劈头盖脸的骂，而是讲道理，难免有点叫人受宠若惊。
慕煦冬听了，虽然是这么个理，话也中听，换个人可能早就哭的成个泪人，下定决心奋发图强好好学习了。
但慕煦冬不是换个人，虽然面上好像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但内心说实话，他挺不屑一顾，不也不能说不屑一顾，而是他觉得老张头说的那些事吧，离他有点远。
他只是失误了一下，脑子又不笨，就算在玩一年都能考个差不多的大学，前路完全没有老张头说的那么夸张，他也不会因为没钱而少给姑娘买花，家里还有房，所以他也不会后半辈子还房贷，他爸妈早就买好了养老金。
思来想去老张头列举的人生难题，居然没有能难住他的。
回头看看卫庾珂，他似乎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刚才还在办公室里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这会已经眉飞色舞的瞅着来往办公室门口的小姑娘了。
嗯，挺好的。
回了班里大家都在收拾书包该回宿舍回宿舍该回家的回家了。
难得的一次，他跟卫庾珂都没提包个夜庆祝一下期中考完，异常乖巧的回了宿舍。
老张头晚上查宿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派其乐融融四个人各自手捧着书学习的模样，欣慰的连连微笑点头，往里走了几步，问了句:“同学们有什么难题吗？老师帮你们看看。”说着就要探着头看白好男的书。
吓得白好男小眼睛瞪得跟嘴一样大，看看慢慢贴近的老张头，手里夹着纸牌的书几乎捏不住了。
没错，他们在老张头进来的上一秒还在斗地主。
嗯。
“老师，没什么问题，要有我等回去问你？”卫庾珂从后面探出身子，手假装撑了一下，把白好男的手臂一下，书带着向下倒了倒，挡住了老张头探究的视线。
老张头显然没想到卫庾珂也在这，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自己把人调过来的，也没多说，点点头:“那有问题就问，我在西边把头留校，早点睡，明天好好上课。”说着便走了。
“呼！”白好男深吸一口气还没呼出去，门又没有一丝防备的被推开了！
吓得白好男一个激灵直直撞上了上铺床板，哎呦哎呦的叫唤。
“哎，你怎么了。”没错，老张头去而复返了，一见白好男抱着头嚎赶紧关心的凑了上来。
“老师我没事！您怎么了？”白好男赶紧把身子撑起来挡住身后一片狼藉的纸牌，陪着笑脸努力的遮挡着老张头的视线。
老张头点点头，随便扫了两眼:“你小心点，没什么事。明天记得下操知道了吗？”
“知道了！”白好男这才松了口气，中气十足的应了声，又戳戳身边三个，迫使他们也发出拖家带口的嗓音叫唤出那句要死不活的:“知道了——”
老张头这才满意的一去不复返。
“卧槽卧槽，继续继续，刚那把不算，冬子老王你俩还欠我俩皮带溜，来来来支胳膊。”白好男又中气十足的吼了起来，拉了一把王越的胳膊，使了足了吃奶得劲抽了两下，又扯过慕煦冬的胳膊，结结实实来了两下。
俩溜子下去，半个胳膊都又麻又红。
慕煦冬龇牙咧嘴的揉揉抽麻的胳膊，这逼崽子下手可太歹了。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被老张头从被窝里提着耳朵拽了起来，硬拉着下早操。
“不是我说，得亏老张头不天天留校，不然我就得让折腾疯，你瞅瞅，还不到六点鸡都不打鸣的点，我们得下操。”白好男打着哈欠搓搓胳膊往楼下走，瞅着老张头的后脑勺也不敢大声说，就凑着慕煦冬耳朵小声嘀咕。
天气越来越冷了，仔细算算已经奔十一月的日子，慕煦冬才想起来十月份该放的国庆假期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声不响的就过去了。
算算日子，应该是撞上了周末意思了意思放了个周末的假，美曰其名了国庆假期，这样的弥天大谎居然也没人敢戳着说。
这才是高二啊。
慕煦冬想，这才高二啊。
最近一段时间慕煦冬都没去网吧了，上课也很少翘课，听的虽然不多认真，但好歹也听一听，写一写。
而且卫庾珂居然也一改早出晚归或者不归的毛病，基本天天都在宿舍坐着或者躺着。
俩人有事没事还一起讲个题，互改个卷子，一来二往的吓得白好男以为他俩之前在办公室被老张头伤了脑袋，嚷嚷着要去医院瞧病。
瞧病是开玩笑的，毕竟他俩在宿舍的好处，就是不会的题有问处了。
多日相处下来白好男发现这位八班大哥卫庾珂并没有传闻中那么血雨腥风的可怕。跟普通学生没有区别，就是传闻多了点，追求又不敢追求他的小姑娘多了点以外没别的了，人还挺好相处的。
不过他并不会因为一位好相处的卫庾珂而改观整个八班，因为八班有病的人真的不少。
比如说周五放学的时候堵在楼道口的那个瘦高男生。
当然他不是堵白好男的。
他是来堵慕煦冬的。
每个学校，每个年纪都有那么一个混社会的，大家都叫抗头，三个年纪三个抗头也有上下分，最牛逼的叫大猴子，第二牛逼的叫小猴子。
也不知道那么多动物，事物，好听的人名为什么非得取个猴子自称，可能意思是山中没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意思吧。
咳咳，说远了。
那个瘦高男生不是别人，就是高二的抗头，学校的大猴子。虽然抗不抗头跟他们好学生没关系，但坏就坏在这个大猴子是个有病的人。
怎么有病？
他对慕煦冬有意思。
嗯，就是那种意思。
高一就有了，当时一起打篮球，篮球场上非得和慕煦冬打，打完就说他看上了慕煦冬，要跟他找对象。
把慕煦冬恶心的把人按在篮球架下面打。
猴子传闻多凶多恶，却愣是没还手，不光不还手制止了来帮忙的，还边躲边楷慕煦冬的油。
“恶心至极。”慕煦冬当时就这么说了，又抬脚准备再踹一脚大猴子，看见他抬起来准备作祟的手，又缩了回去。
从哪以后大猴子的追爱过程就开始了，那叫一个锣鼓喧天轰轰烈烈，追了一年，慕煦冬实在没办法，说:“你要是考试考的过我我就考虑你。”
大猴子打架一把好手，成绩……
嗯，这会安分沉寂了小半年的大猴子又出现了，把慕煦冬堵在楼道口。
说实话大猴子虽然脑子有问题，但长得贼耐看，面相特别是一个温柔的人，眉眼细长这会看慕煦冬的时候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哦，大猴子是有名字的，不过除了慕煦冬没什么人敢直呼其名。
“秦钰？”慕煦冬眯了眯眼睛，下了晚自习已经快八点了，天早暗了，楼道的灯也爱亮不亮的样子，秦钰站在阴影像笼在一层黑沙里，一时看不清，这会看清了，本来还正常的心情，一下子坠了下去。
“冬子。”秦钰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封纸袋子。
白好男已经见机溜走了，卫庾珂站在旁边一时搞不清状况。
是不是忘记说了，卫庾珂是高一下学期转校过来的，那会秦钰已经安安分分准备发愤图强好好学习了，对于他俩的事，当事人不闹腾，就没人敢瞎传了，所以他一直不知道。
慕煦冬见秦钰走过来，下意识退了一步，眉头紧皱语气也不太友善:“什么事。”
秦钰没说话，把纸袋子递过来，有点期待的看着慕煦冬。
慕煦冬也不好不接，一把扔掉，再怎么说大老爷们的面子还是要给。
“卷子，我这次第十四名。”秦钰清了清嗓子，本就柔和的脸庞这会看着慕煦冬时眼睛化了一池水，荡荡扬扬的，顿了顿又开口:“……高出了五名。”
慕煦冬一时语塞，他本来是……也不是……他……这会他自己都解释不清了，不是说他太自满学习，也不是他太看不起秦钰才这么一说，反正他当时也就是病急乱投医随口一说，万万是没想到秦钰记在了心里，还认了真。
在旁边听了两耳朵的卫庾珂直觉气氛不太对，悄悄地走远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秦钰本来目光灼灼，这会看慕煦冬似乎是犯了难的眉头紧锁，一时也想明白是什么事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沉默了许久秦钰才开口了，声音贼轻，说了一句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了，笑了笑:“我忘了，你头一回见面就说我恶心至极了。”
“……”慕煦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会总不能说，你不恶心就是咱俩不合适这种话吧。那不是比秦钰要和自己找对象更恶心了？装模作样的假好人。
这会慕煦冬总算搞明白自己瞎几把随口说的话到底有多没脑子多过分了。
“冬子，说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喜欢男人，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我分的很清楚喜欢是什么样的。”秦钰嗓子有点沙，说话很慢，却一字一字的按在慕煦冬脑子上，按的生疼。
“我没想过性别，我不觉得恶心，喜欢就是喜欢了，喜欢阿猫阿狗阿桌阿椅的都有，我喜欢你我觉得我没错。”
“我知道我逼你有点紧了，可我……真的很……很想得到你，你知道吗？”
“我可以为了义气打架，也愿意为了情意学习，书本对我而言不是知识，而是你。”
慕煦冬静静地听他说，渐渐的感觉喉咙有点紧，身边的空气有点稀薄，叫他有点呼吸困难。
秦钰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慕煦冬打断了他的话头:“我知道了，我向你道歉，你不恶心，你很勇敢。”
他从小接受的传统教育让他实在无法想象男人和男人到底怎么在一起？他本来觉得恶心，现在觉得是自己错了，应该尊重。可他尊重归尊重，他不打算自己成为故事的主角，思来想去准备说一些委婉的话来拒绝。
“可你知道吗？嗯……怎么说，你知道吗？我从小受得教育根深蒂固的概念只有两性……结合，我不清楚，也不理解，你的那个群体，我可以尊重，但我不能参与。”越说慕煦冬越觉得嘴上混了胶水，有点张不开嘴，脑子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正常人都该懂得道理。
嗯，在他目前正在改观的脑袋里，同性恋依然不属于正常人呢范畴。
秦钰也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笑了笑:“你愿意认真考虑我很高兴了。”
慕煦冬一愣，脑子还是混在一起，张口就是句没过脑子的话:“我一直都有认真考虑的啊。”
秦钰从他手里抽过纸袋子，背在身后笑道:“原来你是认真考虑后的滚啊。”
慕煦冬的脑子总算破除万难从浆糊里挣脱出来了，听出来秦钰这是在缓解尴尬，也跟着笑了笑。
秦钰离开了，把没有开封的纸袋子一起带走了，还有自己的一腔热切的喜欢。
慕煦冬靠在楼道口默默地抽烟，走远的卫庾珂又绕了回来，站在他身边一起抽烟。
两人默默无闻的抽了一根烟，看着来往放学的学生从最后的几个，走到一个不剩，整个楼层都听不到有人说话了，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才掐了烟头蹲了下去。
“你觉得同性恋……同性恋恶心吗？”沉默了许久，慕煦冬才开口了。像是再问别人，又好像再问自己。声音有点沉。
“……不，不恶心吧。”卫庾珂看着窗外黑沉得天空，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涩。
“……骗人。”慕煦冬又点了一根烟，也不抽，就在手里夹着看着它烧。
“……嗯。”卫庾珂觉得胖子眼里卡了什么一样，声音更涩了。
“……我觉得恶心是因为没接触过，比起恶心。更多的该是未知的害怕吧。”慕煦冬慢腾腾的说:“秦钰人挺好的，我这么说应该很欠打，但和他做兄弟我还是很乐意的，拳头利索，打球也利索。和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说完转过头看了看卫庾珂，拉了拉嘴角:“这么说是不是很欠打。”
卫庾珂一时愣住了，看着昏黄的日光灯下有点模糊的脸，光束打下来起起伏伏在脸庞上钩织，那双眼睛照的亮晶晶的颜色很淡，带着点笑意，一时觉得自己和秦钰重叠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可乐上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