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繁星》柏霓

6、她的谎言

　　埋怨和沮丧的情绪不断的攻击着郁佳音烦乱的思绪。并且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从很久之前就让郁佳音开始自我纠结个没完没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和滕栎霖共框的每一个场景：餐桌上，家门口，客厅里，走廊上.......郁佳音自认为心底泛起的不是涟漪 ，不是荡漾的春心，而是难以形容的危机和局促感。自从遇到他，她的心，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动摇。可究竟在动摇什么，郁佳音并不知道，她只是清楚：滕栎霖身上有种无法抵挡和无法抗拒的致命魅力，让她似坠入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难道，越在意什么，什么就越折磨你？

　　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郁佳音没有完成她的飞跃目标，她的总排名并没有上升。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数学成绩考出了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在这个一个月里，郁佳音神经紧绷，经历了自我质疑还要克服畏难情绪，但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成绩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她是很要强，但是在此之前没有出现绝对的压迫感，去逼她必须前进。但是现在，她有了进行比较和想要战胜的目标，这个负担感强迫她更严格要求自己。就像是在心里憋了一口气，时时告诫自己要变得更强。她不想输给滕栎霖，不想臣服于他几乎完美的强大光环下。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她会证明给他看。
　　努力得到回报，雀跃的心情不经意的在嘴角边流露，郁佳音看着餐桌上精致可口的美食，舒朗一笑。京樱日料店里，漫着清酒的香气，让郁佳音觉得气氛自在又舒服。不仅是因为可以暂时脱离枯燥的题海，更是因为——没有滕栎霖的存在。
　　跟滕栎霖一起吃饭，简直就是煎熬。他的存在是那么强烈和耀眼，即便他就是轻靠椅背慵懒的坐着，都好看的很难让人移开视线。“盛世有公子，一眼已绝伦”。这让郁佳音自惭形秽，即便她不是男的，但在看到美好的东西时也会徒生落寞之感。因为那些能让他人沉迷和狂热的人，拥有自己所不具备的特质。看到滕栎霖才会明白，男人的帅气和女人的美是一样的，两者没有高度可以限制封顶。
　　郁母曾跟郁佳音闲聊时曾讨论过这个问题：滕栎霖的长相几乎可以秒杀一线当红小鲜肉，那何不进入演艺圈呢？说这话时，郁母就跟少女回春一样，两眼放光。当时，郁佳音心思不在这个问题上面，所以含含糊糊也忘记回答了什么。不过现在想来，滕栎霖肯定不适合当明星和演员，因为他绝对属于那种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大boss，那种拥有自己的绝对节奏，无人可以打乱的控制者。这是滕栎霖的优点，却也是郁佳音不喜欢的一点。因为在她看来，他这种仿佛什么事都可以全身而退的人，性情必然凉薄。
　　餐厅里放着《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是郁佳音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不管是哪个版本，每次都能让郁佳音怦然心动。这家日料店装潢精简却有着很强的设计感、彬彬有礼的侍者以及安静的客人都让郁佳音的心情变得柔和而安宁，不知不觉中胃口大开。
　　三个人心情愉悦的聊了很多，但大多数都是两夫妻打开话题，郁佳音乖巧的回答和迎合。她在家人面前一向表现的伶俐又听话，她给自己的设定就是要少说话，多做事，讨长辈欢喜，合家人心意。
　　“不知道栎霖回家没有，也不知道孩子晚饭到底吃没吃。”
　　滕父倒满清酒，放到嘴边小酌一口，摆手笑道。“不用担心他，你不是给他打过电话了吗。”郁母看着丈夫，抱怨道：“你儿子唉，你还不如我关心。也不问问他最近忙什么呢。”郁母转向单独坐在对面的女儿。
　　“佳音，你跟你哥难道平时不交流交流吗？你俩没事聊聊啊，年纪差的又不大，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要个哥哥吗？”郁佳音听到母亲的话，只得尴尬的笑着。滕栎霖搬回家一个多月，但以他和滕栎霖的交情和熟悉程度，还没到可以随□□流的地步。不是她扭捏认生，她是很想跟他友好正常的相处，所以她每次见到他都笑的非常甜美乖巧的打招呼。但是滕栎霖每次都是最礼貌的冷漠状，没有恶意也不热情，让人完全捉摸不透。再加上郁佳音每天早早去上学，晚上吃完饭基本就关在房间里写作业复习，滕栎霖貌似也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两人打照面的机会也不多。但偶尔几次对视，都快要折了郁佳音的寿，更别说要跟他交流交流，像母亲期盼那样聊聊人生和理想了......但不管怎么样，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圆满。
　　“没有啊，他经常在学习上帮助我。上次叔叔不是让哥哥教我数学吗，这次多亏他才提高这么多。”郁佳音急忙硬着头皮解释道，但实际上她从没敢去敲过他的门也没去去问过任何题。
　　“那就好啊，你俩之前都属独生子女。现在就是一家人，以后等我们老了，你们兄妹俩可以互相照应，多好。”滕叔叔笑容和蔼，一字一顿让人听起来非常有父亲般的亲切舒服，很难不让郁佳音喜欢。郁佳音频频点点头，连声答应道。
　　“是的，我明白！”
　　“他现在正在跟他同学搞项目，好像忙着注册公司的事情。佳音，你以后感兴趣，可以跟他聊聊关于大学专业的事情。”滕父补充道。
　　“恩恩，好的。我会多跟他聊聊的。”说完这句话，郁佳音心里滋生一阵恶寒，她自己都开始深深的鄙视自己，这谎话扯的越来越自然了。

　　周六的早上。
　　本想早早爬起来背单词郁佳音睡过了头。等洗漱完毕下了楼，果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妈妈一早上陪滕叔叔去了上海的公司视察，估计下个星期三才能回来。而滕栎霖在校内有个工作室，所以平常的节假日也貌似比较忙绿。
　　餐桌上留有早上郁母准备好的豆浆和油条，虽然有点凉了，但是味道仍还不错。郁佳音一边吃，一边思索该怎么安排这一天。
　　家里的座机“叮铃铃”的一响，郁佳音就猜到是妈妈打来问她吃没吃早饭，另外还要好好叮嘱她的电话。拿起话筒，郁佳音立刻抢着回答：“我已经醒了，早餐也吃了，不用操心我，你们忙吧。”但是，郁佳音却没预料到，听筒另一侧却没有如期的响起母亲的喋喋声，而是换来一阵沉默。
　　“喂？”郁佳音小心翼翼的询问。
　　“是我。”半晌，滕栎霖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在耳畔响起，郁佳音霎时间觉得耳旁有心脏在炸裂跳动。在短暂性的一片空白后，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波澜不惊，一如往昔的平静。
　　“嗯嗯，我知道。”
　　“你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郁佳音试探性的问。
　　“我现在有点事，不能回去。我房间的桌子上有一个蓝色的资料夹，可以帮我送过来吗？”
　　“没问题，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郁佳音不假思索，立马答应，虽然她还穿着睡衣，光着脚丫。
　　“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的。”
　　挂掉电话，郁佳音跑到楼上，滕栎霖的书桌上果然有一本资料夹。她害怕拿错，犹豫了一下便顺手翻看了一眼，里面是关于广告策划的资料和相关的文案备注。滕栎霖是在做广告创意项目吗？郁佳音有些意外，因为据郁佳音所知，他是西大的国际金融专业。

　　郁佳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华大学。也许是名牌大学的名号摆在那里，郁佳音觉得这里的氛围很不一样，西大的水杉槐树，镜湖芦苇都让人觉得有缥缈凌云之感，仿佛是吸收了学霸们的才思精华孕育生长的。郁佳音本想跟着指示牌找到滕栎霖给出的名叫“澜洵堂”的楼名，但无奈园区太大，她第一次深入西大校内，绕了很久也没找到滕栎霖所说的地方。
　　正要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联系滕栎霖，一个文质彬彬，长相斯文清秀的男生向郁佳音迎面走来。他个子高挑，很难不引起郁佳音的注意，待他走近，她惊奇的发现来者正冲着她微笑。
　　“你是郁佳音吧？”他的声音温柔，友好亲切，消散了郁佳音的紧张之感。
　　“对，我是。”
　　“学校有点大，是不是很不好找？我是替栎霖来接你的。”
　　郁佳音定睛打量他，过滤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微微偏头，侧而仰视，向她回应灿烂的笑容。
　　“谢谢，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