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咏三叹》寂寞如璟

10、十番

　　回到楼上后的莫晓繁一进门，就是首先丢下东西，抱住自己的头大叫。
　　她疯了，而顾新远也疯了，两人竟然进行了那样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那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在自己没有爱上对方之前，竟然要求对方爱自己？这真的是非常自私的想法啊。但是……当时的她，竟然稍微思考了一下那种情况的可能性。
　　但，即使会那样，那样的感情也能够叫做爱情吗？更多的是情感的交易吧？
　　而在那时，莫晓繁也发现，自己……竟然是不输于顾新远的自私。原来，她是要确定付出有所回报之后，才情愿付出。她也从心底深刻认识到，自己之所以那么费尽心机的接近顾新远，想要他首先表示好感，并不是她碍于面子，不想主动追求男人，其根本原因是她想要确定他喜欢她、对她有感情，才愿意顺理成章。
　　她想要得到一种保障。
　　而现在，撕破了脸的两人，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自私吧。
　　莫晓繁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无望得到顾新远。

　　在黑暗中呆立到渐渐平静，莫晓繁打开了灯，然后走到窗户边去拉窗帘，习惯性的看看楼下，她却发现，一部车子静静的停在刚才的位置，并没有离开。
　　那是顾新远的车子，已经完全熄了火，看不出车里有没有人。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没有走吗？莫晓繁反而一时摸不清情况了。
　　正在思考间，莫晓繁听见门铃急促的响了起来，紧接着是拍打门板的声音。感觉莫名其妙的去开了门，她还没完全打开，就被拉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吃了一惊的莫晓繁本能的想推开，却在闻到一阵淡淡的草木清香之后，迟疑了一会儿问：“顾新远，你还没有走？”
　　“嗯。”声音被埋没在莫晓繁的头发间，顾新远低声说：“莫晓繁，我们试试吧。”
　　“什么意思？”莫晓繁觉得不可理解，她正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感到莫名其妙。
　　“我们在一起试试吧。”顾新远松开了莫晓繁，一脚踏入她的房子里说。
　　“是交往吗？”莫晓繁几乎觉得不可置信，紧跟在顾新远后面问。
　　“严格的来说，不算交往，算是交往的预备式。”顾新远坐在了沙发上，开始镇定自若的解释，“晓繁，刚刚在楼下，我在你走后做出了这个决定。你看，你本来就对我有好感，而我也对你有兴趣，抛开付出不付出、爱不爱的问题不谈，我们两个本质上这么相似的人，难道不应该在一起试试吗？”
　　“你不是说如果我不够爱你，你是不会和我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又想通了？”莫晓繁纵使心中惊喜不已，脸上仍旧保持理智问。
　　“就在你上去之后，我后悔了。”顾新远很是坦白的慢慢叙说，“晓繁，我发现你真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最开始在公司偶遇了你几次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在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但那天晚上在赵宇家里正式认识你的之后，我才发现你是真的不认识我，那晚单纯甚至有点羞涩的你，很是温婉可人，看上去真的很吸引人，是典型的理想妻子人选。我知道你从那晚就对我有好感，但看见你的朋友在保护你之后，也就没有特别行动。后来在公司常碰面之后，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是在观察你的行为。我想，如果你足够喜欢我的话，一定会采取行动的吧。然后，你果然行动了，出乎我意料的，你相当的聪明，懂得利用自身的资源优势，从我最感兴趣的方面入手，所以在天池山成功的引起了我足够的注意。接下来，你又在健身馆一步一步的接近我，这些都做的非常好。但很可惜，”他的声音慢慢变得失望起来，“你没有足够的耐心，见我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竟然开始犹豫了，但让我更失望的是，在我特意去提醒你鼓励你之后，你竟然想要放弃了。这真的是让我很失望。”
　　顾新远的声音渐渐的变得低沉起来，最后在淡白的灯光下转变成一股清冷，“莫晓繁，如果最后的放弃也是你的计策的话，那我很荣幸的告诉你，你成功了，你已经完全的吸引了我的注意。”说完他眼神锐利的逼视莫晓繁的双眼。
　　“哈。”莫晓繁真的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最后真正的退却换来了梦寐以求的他的主动，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真是心知肚明的冷眼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却不为所动。
　　“真是讽刺，我是真的退却了，而你却又不甘心。”莫晓繁回看过去，真的觉得是一个好大的笑话。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想要去挽留。”顾新远突然有点疲惫的说，“怎么样？你考虑好了没？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在询问莫晓繁的决定。
　　“为什么不答应？”莫晓繁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上闪现倔强的笑容，“顾新远，那我们就试一试，谁先爱上谁。”

　　莫晓繁这骄傲恣意的话语让顾新远的脸上闪过一丝好笑的神情，但他却只是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在她头顶上轻声说着：“那就这样说定了，看我们两人中，谁先取得胜利。”语气里却依旧自信满满，似乎坚信他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莫晓繁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顶了回去：“你不要太得意，到底鹿死谁手，还不好说……”话还没说完，就突觉眼前一黑，紧接着额头一暖，是顾新远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先付个定金。”口气轻飘飘的丢下这一句，顾新远转身走出去了。
　　莫晓繁吃惊的摸着自己的额头，暗想：真是可恶，竟然被偷袭！而且，说什么付定金，明明是她吃亏好不好？但额头上那小小一片，却是渐渐的发热起来，热的烫人。

　　但是等到完全冷静下来之后，莫晓繁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答应了顾新远的提议感到后悔。
　　她本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激到的人啊，为什么那个顾新远就有能够成功气到她这个不会轻易动怒的人的本事？
　　莫晓繁也意识到，自从认识了顾新远之后，她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开始偏离轨道。
　　先是对他抱有好感，继而暗中布局追求，为他甚至动用了她二十五年以来极少用到的算计的天分和才华，再到现在，她竟然被他所激，逞强接下了无比艰难的战书。
　　谁先爱上谁？这个是可以用人心控制的吗？莫晓繁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掌握控制自己的情感。
　　但的确是不甘心，在表面的温文温和温情退去之后，莫晓繁发现，原来顾新远是这么的自私可恶。尤其是他笃定的看着她，认准了她拿他没办法，吃定了她的时候，那种尽在掌握的表情和眼神，似乎……就像一只戏弄她这只小白兔的大灰狼。
　　真的是很可恶呐！莫晓繁真的真的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他能有那样的眼神和表情？她才不要受他左右和摆布。
　　莫晓繁决定抗争到底。

　　在做足了功课之后，莫晓繁决定暂时进入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她不会和顾新远主动联系，但若是顾新远联系她，她也不会拒绝。
　　所以如此几天下来，顾新远就开始觉得乏味。
　　这天晚上，一起吃晚餐的时候，顾新远原本看似心情平静，面对莫晓繁的淡然，似乎也能轻松应对，但在牛排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丢下刀叉，有些无奈的说：“莫晓繁，你不觉得没有意思吗？”
　　“什么意思？”莫晓繁看见顾新远终于忍不住破脸，反而心情很好的喝了一口红酒，问。
　　“我是说，你觉得这样的约会有意思吗？”顾新远倒不是怕破功，实在是他觉得没有意思，“你一直这样，有享受到吗？”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挺享受的。”莫晓繁又喝了一口酒，心情愉悦的说，“顾新远，你就这么忍不住？”
　　“因为这样的约会实在是让我什么也享受不到。既然是要在一起试试，那你多少也要做足样子吧？”顾新远开始有些不满了。
　　有些担心他过于不满而索性放弃，莫晓繁也见好就收，“既然这样，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是要像一个深爱男朋友的女人的样子吗？”她甜甜的笑着问。
　　“如此甚好。”隐约感受到莫晓繁态度转变的原因的顾新远，微眯起细长漂亮的眼睛，满意的回答。

　　当晚顾新远送莫晓繁回去的时候，在楼下道别之后，莫晓繁却突然拉住了准备转身离去的他，笑着问：“既然是要装作恩爱甜蜜的情侣，那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告别拥抱呢？”
　　她的眼睛在路灯淡白光线的映射下，别样的乌黑明亮，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玩笑笑容，像一个逞强的别扭大女孩。
　　顾新远回头看了看她，却是突然笑了：“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该这样离开。”然后伸出双手，像是要给她一个拥抱。
　　惊异他绝美笑容的莫晓繁，只觉得眼前一暗，清冽的草木味道扑面而来，然后被抱了个满怀。就在她正准备为自己的小小反击而得意一笑的时候，突觉唇上一暖，是顾新远的唇压了上来。吃了一惊的莫晓繁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那片唇在轻点之后就已离开，然后整个人都被放开。
　　“既然你有要求，那我至少要给你更多，不是吗？”顾新远脸上浮起了一丝兴味笑容，低声丢下这么一句，然后转身上车离开。
　　留下没想过要献吻的莫晓繁站在原地，为被反将一军而暗自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