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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突然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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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不想与人说话,不再去体育场跑步,变的日益孤僻。
课间,我脸朝里,趴在桌上看阳光在萧山的文具盒上爬上爬下,他的文具盒是半透明的乳黄色,和阳光融为一体。
突然有人敲窗户,哒哒哒,我回头,看到夏铭,她站在窗外:“出来。”
我垂着头飘出教室,飘到她面前,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你这几天怎么啦?也不见你去跑步?”
我不留痕迹的把手抽开:“这几天有些不舒服,老是吐,别担心,马上就好啦。”
她有些担心:“老是吐是不是凉到胃了?去医院看了吗?”
“没事儿”,我摇头,让自己显得虚弱,事实也确实是,“我休息几天就好啦。”
这时上课铃响了,刺耳的铃声中她靠近我:“那我回去啦,有事儿去我们班上找我。”
“好,”我微笑,她转身走时,我突然拉过她抱了抱。她一愣,笑着摇摇头。
二
上课了,发的卷子我到处找找不到,老师看着我翻来翻去,终于生气:“没带卷子的站出去!”我默默地拿着书走出教室,靠着墙站着,一会儿,又一个人出来了,站在我跑旁边。
“你怎么出来了?我看到你带卷子了。”我笑着。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站”萧山一边说,一边侧过脸去不看我。
两个人站着,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难堪了,我心里叹了一口气。
三
我又开始去体育场跑步了,拿着我的mp4,下一些小说来看,夏铭跑完之后我们偶尔会凑在一起看电影。
我们看《魂断兰桥》,看《卡萨布兰卡》,看赫本,看英格丽·褒曼,看一切我找的到的老电影。
十月的某一天,我们看完《土拨鼠之日》,她说:“有的时候,真的感觉永远只活在某一天,永远走不出这一天,从前和以后,都不过是这一天的前影和后影,再没什么意义了。”
我沉默着,拍怕她的背。
十月的某一天,我们看《毕业生》最后男主在婚礼上带走女主,他们牵着手跑上巴士,镜头放在他们脸上,是幸福和茫然,屏幕黑下去,响起
《the sound of silence 》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月亮在天边泛着泠光,我们静静的听完这首歌,然后静下去,响起秋虫的鸣叫。
后来我的一生过的浑浑噩噩,我很难记住什么人,也记不住什么事情,只那一天,不断在我记忆中闪回,是昏黄灯光中打着雨伞的背影,是凌晨六点青菜包子的香气,那时我以为我的一生还很长,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等着我去挥霍,后来才发现我错了,我的一生只被困在那一天,不会再有从前和以后,我的土拨鼠之日。
在秋虫的叫声中,下起了雨,最初只是一滴,她深出手去承接它,然后突然连成线,连成片,我们躲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
“我没带伞”夏铭说。
“我带了。”我说。
“你现在想回去吗?”
我迟疑了一下:“不想”
于是我从书包左侧抽出伞来,撑开,挡在前面,树很大,并没有什么雨落在我们身上,这时体育场的灯开了,我们旁边刚好有一盏,它在我们头顶发出暖光,映亮它周边一片,细小的雨丝在飞舞。
“你泠吗?”她问
“不泠”我说。我穿着厚而大的外套,此时整个人缩进去,像缩在被子里。
“我也不冷”她笑了,“真好啊,太美好了,好想这一刻死掉。”
“我心里难过的时候,就想象自己是一只松鼠,窝在自己的树洞里,生一捧火,烤火的时候,很暖和,就哭出来,哭出来,就不难受了”我看着她说。
她看着我笑起来“松鼠啊松鼠,我要告诉你,我的故事。”
于是她告诉了我。
“为了回报,我也告诉你我的,要是把人比作书,有的人是可以几天读完的,有的人可能要几个月或几年,可我一直觉得我是永远不会有人读完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她摇头。
“因为我有几页,是黏上的,我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告诉别人,现在作为交换,我告诉你这几页,我在你面前,将是一本打开的书了,之后,你大概不会愿意理我了罢。”
于是我跟她讲了我的故事。
她在胸口比划了一下,然后拉过我的手展开复又按上:“你的故事放在箱子里,我心中有一把锁,现在把钥匙交给你。”
周围的一切突然静止,过了片刻,我才如失聪之人康复,听到雨声,虫鸣之声。
像是突然有了软肋,又有了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