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王府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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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可以到人间一趟，乐辰姑娘自然是想好好松快一下，一路上和偃月小仙打打闹闹的，很快就看到了炊烟，不过走近看也只是几座坐落在山林中的茅草屋而已，在偃月看来不免有些简陋，可是乐辰却觉得新鲜得很。
正好，是日头高照的时辰，一座茅屋的门打开，走出一位银发老妪，利落的行动间，乐辰能看出这位老人家身体十分硬朗。
乐辰动了念头，“偃月，我们去那位老婆婆家休息一下吧？”
“这不好吧？”偃月有些犹豫，撇开殿下的身份不谈，来人间，他们和凡人之间的接触也是能免则免为好，毕竟他们不能随意改变凡人的气运，可是殿下的决定她又不能总是劝阻。
说来也巧，她们二人隐在林叶之间，正好可以瞧见途径茅屋的一条羊肠道，犹豫之间，就有一对主仆经过，青衣小丫鬟跟着的一位鹅黄衣裳的小姐，很有番小家碧玉的味道。
“青叶，去问老婆婆讨要碗水喝吧，记得要礼貌。”那小姐用温温柔柔的声音吩咐着。
“是，小姐。”青衣小丫鬟清脆地应了声，很快舀了水回来，慈眉善目的银发老妪也热情地邀请她们进去歇歇脚，倒是主仆两人因为来上香，出门太久怕家里人担心，喝完水就推辞走了。
“对哦，”乐辰一击掌心，“来的路上不是看见座寺庙么？上香路过，这个由头不错吧？”
偃月低头妥协，她还能说什么，殿下这连理由都想好了。
刚要走出去，乐辰又忽的转身回来，“差点忘了！”说着，就在偃月的眼底下，素手一挥，除了身上的衣着没怎么变化，一头淡金色的发丝已然变成了青丝，水蓝色的眸子也化为了乌色，“别光看着呀，偃月你也是，不过你把眼睛变过来就好了，想来这里紫色的瞳孔也是少见的。”
偃月有些佩服地看了看乐辰，很爽快地领命，“是，小姐！”
“哟，学得挺快嘛，偃月。”乐辰眨了眨眼。
“那是！”偃月可不知道谦虚是何物，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乐辰好笑地拍了拍偃月的小胸口，“好啦，出门在外，低调！低调！”
“……”用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出门，殿下你在跟我说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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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吗？”清澈悦耳的女子嗓音，让近些年来年纪有些大了的易老太差点以为出现了错觉，她抬起头，午后的阳光如往常般撒入堂屋里，敞开的门扉处，却是站了一位巧笑倩兮的漂亮姑娘，让人一看就打心眼里就开心起来。
她有些怔住，但是那姑娘却是好脾气地等着，连带着她身后的紫衣小丫鬟也是默默站着不插嘴。
“哦……姑娘你是？”易老太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走上前招呼。
那始终微笑的姑娘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看起来清爽可人，正是我们的乐辰姑娘。
“老婆婆，打扰您了，我们主仆两个上香归来，就是想来您这里歇歇脚，不知可否？”
易老太闻言倒是笑了，“行啊行啊，外面日头大，姑娘快进来坐坐！”
“好嘞，多谢您！”乐辰姑娘随即带着偃月进了门，易老太赶紧为她们准备好解暑茶水。
“老人家，你快别忙了，我来吧！”偃月倒是很有眼色接过了易老太手中的活计。
易老太笑呵呵地坐下了，跟乐辰一起看着偃月打扫着桌上的茶碗，刚拿起手中的针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笑眯眯看着她的乐辰姑娘，“刚才听姑娘说是来上香的，不知可是不远处那座结庐寺？”
“是的。”乐辰微笑回道，“老婆婆是想问什么？”
易老太轻舒了一口气，“姑娘聪慧，老太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是这样，我家那糟老头子啊，是在那座寺庙里守庙的，就是想问问您，可有见到过。”
要露陷了……偃月小仙想到，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僵。
乐辰倒是笑意不变，轻抿了口茶水，暗地里瞥了偃月一眼，语气仍旧悠然，“不知道老婆婆说的可是庙里，那位腿脚有些不方便的老丈？”
“是！我家老头子的确腿脚不方便，”易老太笑容更盛，“姑娘是见到了？不知道姑娘可知道他什么时辰会回来？”
乐辰听这话不禁面带歉意，“那位老丈似乎性子孤僻，只是远远看到一眼便瞧不见了。”
易老太却是早就预料到一样，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笑容，“哦……我家老头子是这样，老太我难为姑娘了！”
“没事。”乐辰笑意不改，面对偃月暗地里投来的佩服的目光，看了看门扉处几支废弃的长短不一的拐杖，笑得很是无害。
“阿奶！我回来了！”远远的，门外传来的女孩子爽朗的笑声，易老太满是丘壑的脸上下意识带上浓厚的笑意，转头看了眼明显是出自大户人家，仪态端庄的乐辰，“您别见怪，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孙女儿回来了！”嘴里这么说着，却是不难听出老太对这个孙女儿的宠溺。
乐辰倒是有些羡慕这个幸运的小姑娘了，于是仍旧好脾气地点点头。正说着，一个扎着小髻的小姑娘就跑了进来，一把扎进了易老太的怀里，等娴熟地撒娇完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别人，不由得羞红了脸，躲在易老太的怀里只肯露出半张脸，倒是逗笑了旁人。
“调皮!”易老太惩罚似的轻轻拍了拍孙女儿的屁股，然后看向乐辰她俩，“这是我家果丫头，让你们见笑了……还不快叫姐姐！”她又作势要教训小丫头。
小果儿这会儿倒是机灵起来，眨着灵巧的眼睛给乐辰和偃月问了安，看起来乖巧极了。山野人家的孩子，规矩倒是一点不差，乐辰笑了笑，不经修饰的精致面容倒是让小丫头看呆了，“神仙姐姐？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真的？”乐辰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再问她。
“真的！”小果儿点头如捣蒜，“就像果儿刚刚在河边看到的神仙哥哥一样，特别好看！”
“神仙哥哥？”
“是呀！果儿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哥哥呢！比之前城里来的教书夫子还要俊呢！”小果儿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对美好事物的称赞，“只有神仙才能那么好看了吧！哥哥虽然没有跟果儿讲话，但是果儿觉得哥哥一定是好人，所以要叫神仙哥哥！”
乐辰啼笑皆非，“他没跟你讲话，一个陌生人你就知道他是好人啊？”
“恩！果儿就是知道！”小丫头抬头看乐辰，“姐姐也是，果儿觉得姐姐也是顶好的人，而且也很好看，和神仙哥哥就像一对儿似的！”说完，还拍了拍手，“对！就像一对儿！”
“诶！别瞎说！”易老太赶紧阻止，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不能随便编排。
“没事儿……”乐辰没有怪罪，倒是兴趣颇高，干脆把小果儿抱在膝头，面对面地跟她聊起来，“你说的哥哥真的有那么好看吗？跟姐姐讲讲呗！”
“恩好呀……姐姐我跟你讲哦，神仙哥哥他……”
两个人这样聊起来，易老太倒是有些无措起来，“这……”她看向伺候在乐辰身后的偃月。
偃月冲她安抚地一笑，乐辰殿下生平就这个爱好，逗猫逗狗，所有小动物，哪怕是小孩子也要逗上一会儿，易老太见此只好暗自提着心眼，这位姑娘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是身上穿着的衣裙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的起的，就看那白底上绣着的银色暗纹，这样的精巧绣工，就是她，也是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姐姐，你们是刚从结庐寺回来是不是？”果儿天真地问着。
乐辰觉得跟小孩子交流真是省心多了，不由得兴致高昂，“是呀。”
“那姐姐也是去求姻缘的吗？”果儿抬头看乐辰。
乐辰有些惊讶，“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去结庐寺的姐姐都是这样的啊！”果儿扭着手指，“那是定王爷为他妻子修的寺庙啊，就算没有那个传说，去定王爷名下的寺庙也是很好的，而且据说只要是求姻缘的人心诚，基本上都会成真。”
“传说？”乐辰虚心求教，还有定王爷？一位王爷修的寺庙怎么会在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呢？感觉很有故事的样子。
一提这个，小丫头也来劲了，“我跟你讲哦！这事情我爷爷最清楚了！”
“为什么呢？”偃月真是佩服自家殿下，也就只有逗孩子的时候殿下能这么有耐心了。
“因为我爷爷他哦，就是——啊爷爷！”果儿一指门外。
众人望去，就见夕阳西下，一位老者背着阳光，步履蹒跚地走来。
“老头子？”易老太有些惊讶地迎了出去，果儿倒是不怎么敢大声咋呼了，在乐辰一再追问之下也不肯开口了，真是让她扼腕不已。
老者很快走进了屋子，的确如乐辰猜想的那样腿脚不便，但是她眼尖，一眼看出这老者明显是上过战场的，腿上的伤也是行伍之人才会有的旧疾。
易老头一进门就瞧见笑意灿烂的乐辰，那样干净明媚的笑容，似乎和记忆里那人一模一样，他有些晃神，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这两位是？”
“叫我阿辰就好，这是我的丫鬟偃月。”乐辰倒是先自我介绍起来，“我们来此歇脚，不想和果儿小朋友十分投缘。”易老头看向老伴，易老太还没有反应，小果儿倒是拼命点起头来。
老头儿显然也是对这孙女儿宠得不行，倒也是听之仍之，果儿丫头看人一直都是很准，他很是放心。
“天色将晚，夜路难行，姑娘若不嫌弃粗茶淡饭，不如留宿一晚可好？”易老太看了看天色，显然有些担心乐辰两个姑娘家出门在外不安全。
虽然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老人家的一片好意，乐辰自然不会拒绝，何况果儿小朋友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说话留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太好了！”果儿欢呼起来，趴在乐辰耳边道：“姐姐，晚上我把故事悄悄告诉你好不好？”
“恩！”乐辰笑眯眯点头。
聊天也就算了，还留宿……偃月有些无力，看着乐辰那笑容，觉得十分像殿里月华大人养着的那只雪白的大猫，一副慵懒着打坏主意的模样。
入夜，看着心理年龄一致的偃月和果儿凑在一起睡着了，乐辰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外，独自坐在屋顶，看着天空挂着的银月暗自伤神，她从小被阿姐带大，阿姐无论去哪里也不会丢下她，就是再不得已，也会让阿兄带着她，像这次这么长的时间不见面，实在难得，她难免有些想念。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默念，“阿尔忒弥斯在上，你一定要保佑阿姐吃好喝好休息好没有任何烦心事啊！！”
……
许完愿，毫无睡意的乐辰双手托腮，四处看着风景，别说，这乡野之地的风景也别有一番风味，白日里和夜里也是不同的风光。看着看着，她想起了睡前果儿丫头讲的传说故事，在她看来，跟阿兄话本子里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大差不差，但她还是很不明白情爱一事，为何爱，总能让凡人连最重要的性命也可以毫不犹疑地放弃呢？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爱，究竟何来这么大的力量？
虽然她这次和那些姐姐们约定好，回去一定带上看对眼的夫君，可是对情爱一事，她还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自己心仪的夫君。
经过几日的思考，在她看来，只有搞清楚何为爱，才能最快找到合适的夫君，她一直都很聪明，脑子里也很明白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阿姐一直都很放心，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阿姐才会放她出来吧。看到偃月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阿姐对她这次出走是默许的，阿姐知道她喜欢偃月这样活泼的性子，却也担心这样的性子不能照顾好自己，但是偃月不同，她是在月华殿也很特别的存在，一心同体，同时存在着两种性格，偃月的性格可以陪她玩耍，时不时出现的浅月性格也可以管着她，让阿姐放心……
脑子里天南海北的想着，刚要躺下琢磨一下明后几天的路线，却听到柴门打开的声音，她眨眨眼，探头看去，却见是易老头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别看老头儿年纪大了，警惕性还挺高，乐辰也没有故意藏着，很快就被他发现了。
乐辰笑了笑，从屋顶跳下，“老丈要出门？”
“好身手。”易老头淡淡地称赞了一句，“要去祖坟看看，叨扰姑娘了。”
“无碍！”乐辰一挥手，“早前听了果儿小朋友讲了个故事，一时间睡不着，不知老丈可否带我一起？”
易老头看了看明显娇滴滴的乐辰姑娘一眼，也不说话，顾自先迈开步子，乐辰姑娘心知他是答应了，但要看她能不能跟得上，便笑呵呵地跟着走了。
夏夜的羊肠道上，除了易老头提着的灯笼发着淡淡的光芒，还有很多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飘在草甸上，乐辰姑娘左顾右盼，好心情地跟在后边，总是和老头儿隔开不远不近的五步距离。
两人都不曾言语，很快，巍峨的大型坟墓群出现在眼前，虽然是黑夜，但是并不妨碍乐辰看清这座坟墓的高规格，她又想起了果儿白天讲的故事，也记得果儿说她爷爷和故事中人物有分不开的关系，想来也是后人之类的。
“老丈。”乐辰看着易老头默默为打头的几座墓碑清除杂草，忍不住好奇，“那个故事里，那位王爷最后怎么样了？”
易老头没有转身，乐辰也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只听见那个苍老的声音幽幽轻叹，像是悲伤，像是惋惜，“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对于这个答案，乐辰有些惊讶。
“什么时候？”老头儿抬起头，看着眼前两块隐隐并排的墓碑，“人哪有不死的，总之是死了，又或许……在她跳下城墙的时候就死了。”
乐辰走上前来，只见打头的一块雪白的墓碑上，赫然刻着‘爱妻苏氏心悠之墓定王易君然恸立’，朱砂刻成，仿佛字字泣血。
她再转头看去，右边与之并排甚至有些靠后的那块墓碑上，只是简简单单刻了‘定煊王易君然之墓’几个字而已。
乐辰忍不住心下讶然，就算她对人间知之甚少，也知道人间以男为尊，且左为尊，这对夫妇的墓碑却是女在尊位，男子靠后，若是女子为公主等皇族血脉，男子为驸马也就算了，可这男子明明是定王之尊，之前偶然听路人提起，言语间也满是尊敬，可见地位绝对不低……
“既然夫妻情深，为何不合葬呢？”乐辰想起那个故事，提问道。
“是啊，为什么不合葬呢？”易老头喃喃着像是在问自己，“王爷说啊，他没有资格和她合葬，只求死后能让她继续靠着肩安眠。”
乐辰真的是闹不明白了，情爱真是复杂，但她也是迎难而上的性子，反正肯定要把夫君问题解决，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也一定要搞清楚！
顾自思索了下，乐辰试探着问易老头……“听您称呼王爷？那么，您是……”不像是王室后人，但行动间也可以看出一点大户人家出身的痕迹，对于当初的内情知道的也不少，姓氏也和定王相同……
易老头的声音无悲无喜。
“老头子我啊……只是个定王府旧人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王府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