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月光》十泠

1、第一舞

　　“嗯，天气真是晴朗啊。”三日月将杯中最后剩下的一点茶喝完，舒服地眯起了眼，“哈哈哈，甚好甚好。”
　　周围很安静。
　　今天一早就没有见到过鹤呢，难得这么安静。三日月默默地想着，是被主上派去出阵了么？（审：我才不干这么没眼力见的事，要出阵也是你俩一块儿～）
　　正想着，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三日月的神经不禁紧绷起来——他所坐的这个位置，是进入本丸，再到审神者房间的必经之路。会是溯行军么？他们是怎么知道本丸的驻地的？
　　三日月缓缓地站起身来。若真是溯行军，那就麻烦了，他现在没有穿战装，本体也不在身边，必须得先想办法让其他人知道。
　　然而还没等他站直身体，三日月的眼睛却被前方不远处的矮树丛里的一道明晃晃的金色的光给晃到了。
　　三日月定睛一看，好像是一条金链子，在太阳底下反光了……
　　鹤？
　　三日月慢慢地走过去，果然看见鹤丸蹲在树丛里，鬼鬼祟祟的。
　　原来没有去出阵啊。三日月淡淡地想着，然后开了口：“鹤，你在做什么？”
　　“哇！”鹤丸一直专心致志地盯着前面，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三日月，他回过头来，“什么啊，是老爷子啊，真是吓到我了。”
　　“那真是抱歉。”三日月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依旧是温润的笑，“所以鹤啊，你在做什么呢？”
　　鹤丸闻言一笑：“老爷子，我告诉你，我交到女朋友了哦！”
　　三日月这才注意到鹤丸身边藏着的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应该是怕审神者发现，才会像这样偷偷摸摸地带进来的吧。
　　然而三日月一脸黑线：“……女朋友？”
　　“是啊，吓到了吧？”鹤丸回过头去，“啊，光忠终于走了，这样就能不被发现地回到房间了。”
　　鹤丸带着女孩窜出树丛，正要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冲三日月喊道：“老爷子，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呀！”
　　三日月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鹤丸匆匆忙忙地往自己房间跑，眼神里有一些落寞。怪不得今天的茶梗没有立起来呢，真是不幸运的一天。
　　三日月安静地收拾好茶具，打算把它放到厨房里去。
　　光忠在厨房里忙得焦头烂额，看到三日月进来，便问道：“三日月，你看到鹤丸了么？”
　　“鹤？”三日月的眼神黯了黯，略微犹疑了一下，“……不，没有。”
　　“啊，鹤丸这家伙真是的。”光忠忍不住抱怨道，“今天是主上的生日，他居然不来帮忙还不知道跑哪去了，明明决定为主上庆祝的时候他的兴致还挺高的。”
　　“那么，”三日月慢慢地卷起袖子，“我来帮忙吧。”
　　光忠点点头：“这真是多谢了。”
　　…………
　　“真是热闹啊。”看着审神者的房间里坐满了刀，桌上摆着他做的菜，光忠不禁有些得意，然而他发现了什么，“鹤丸怎么还没来，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去叫他吧。”三日月站起来。
　　“那么，就麻烦你了。”
　　三日月轻轻扣了扣鹤丸的房门：“鹤，你在么？大家都在等你呢。”
　　“老爷子么？进来吧，门没锁。”
　　三日月拉开门，总觉得鹤丸的声音有些奇怪。
　　“你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鹤丸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开玩笑道，“我消失了一整天，光忠一定特别生气吧。”
　　三日月正想说什么，却突然瞥见了鹤丸脖子上有一道红痕。“鹤……”他愣愣地喊出声。
　　鹤丸笑着回头看他：“怎么了？”
　　“……不，没什么。”
　　“哦，那久等了，走吧。”
　　“鹤丸！！”刚推开审神者房间的门，光忠就抓住鹤丸的肩膀，“你这家伙今天跑哪去了！看在主上生日的份上，之后再跟你算账！”
　　“哎呀，抱歉抱歉，下次帮你打扫厨房。”
　　光忠放开鹤丸，却突然注意到他的脖子：“鹤丸你的脖子怎么了，受伤了么？”
　　听到光忠这么问，审神者和刀都关切地看过来。
　　“唔，这个啊。”鹤丸用手捂住那一点红痕，“这可是我和老爷子之间的秘密。”（鹤啊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可是有歧义啊喂！）
　　原本热闹的房间突然就安静了。
　　审神者尴尬地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三日月身上：“……爷爷？”
　　三日月只是微微一怔，便用长袖掩口，笑而不答。（老年组搞事情……）
　　刀们：“……”
　　审神者的生日嘛，总还得继续玩闹下去。
　　…………
　　“鹤，还不睡么？很晚了呢。”是的，已经很晚了，很多刀直接在审神者的房间里睡着了。
　　鹤丸坐在走廊上，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新月，不甚在意地笑笑：“虽然我不说，但我也是一个老年人了呢，睡不着啊。”
　　“鹤比起我可还很年轻呢。”
　　“谁要和你比啊。”鹤丸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呐，三日月，明天陪陪我呗。”
　　“怎么，不去找你的女朋友么？”
　　鹤丸微微叹口气：“刚分了。”
　　这下三日月真是诧异了：“分了？为什么？”
　　鹤丸转回头来，赌气似的盯着三日月：“因为她说你比较好看，所以不要再和我交往了。真是势利的女孩子啊，会遇到你也是没预料到的。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啊。”
　　三日月听鹤丸的这一番说辞，不禁失笑道：“就这样？你为什么不挽留她呢？”
　　鹤丸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也觉得，三日月很好看啊……”
　　三日月又是一怔，而后微微笑了起来：“要说好看的话，我觉得鹤才是，真的像鹤一样呢。”
　　“不过鹤啊……”三日月话锋一转，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鹤丸用食指轻轻敲着那抹红痕：“现在的女孩子真是狠诶，虽然比起战斗时不算什么，可还是有点痛。”
　　三日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哦，是么？”
　　鹤丸觉得三日月有一点不对劲，突然意识到三日月在想什么，脸涨得通红：“诶诶诶？！不是的你误会了，这个是被那个女孩子掐出来的啦！”
　　三日月的表情一松：“掐出来的？”那也就是说，不是……
　　仔细一看才知道确实是掐出来的。
　　鹤丸有些后知后觉：“这么说，刚才，大家都误会了么！”
　　三日月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鹤丸无奈地挠了挠头：“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啊……”
　　三日月宠溺地笑笑：“你又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罢了。”
　　鹤丸眼中的神色让三日月感到心疼：“以前的事？”
　　“嗯，三日月你也知道吧，我一直被各种人转手，甚至连神社都待过一段时间。”鹤丸又抬头注视着那轮新月，可好像透过它还在注视着什么，“我曾经有一个主人，他痛失爱人时的那种悲伤，即使是身为刀剑的我，也能感受到。可我不能理解啊，好不容易变成了这样，当然要去尝试一番，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嘛。可是，到底为什么那么悲伤呢？”
　　“鹤……”
　　鹤丸没让他说下去：“三日月，你说，人的寿命为什么这么短暂呢？就算是审神者，也有一天会……”
　　三日月轻轻地搂住鹤丸：“鹤，当然，总有一天，将我们召集在这里的审神者也会离开。”
　　“……那当然，我换过的主人比你不知道多了几倍，还用你说么？”鹤丸微闭了眼，“只是三日月，你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么？”
　　三日月的神色久违地认真起来，眼里的新月注视着鹤丸：“有形之物终究会毁坏，鹤，刀剑也不例外，但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鹤丸的声音渐渐小了，就这么倚在三日月的身上睡着了。
　　月光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
　　“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麻烦老年人么？”三日月打横抱起鹤丸，“不过鹤，真的是很美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