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244、＃两个女人的约会＃

　　晚上九点，穿过町中，来到太子酒店，花泽从红色越野车上下来，把车钥匙丢给身穿制服戴着白手套的泊车小弟，从车后座取出一个牛皮色大纸袋，酒店经理早已等候在旋转门前，见状急忙上前躬身拎过袋子。

　　“都布置好了吗？”

　　“嗨！按您的要求准备完毕！”

　　两人一前一后大步如风穿过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到电梯前，经理眼疾手快的紧走两步按下电梯，抬手做出请的姿势。

　　躲在沙发后戴兜帽的记者将镜头对准电梯处，“咔嚓”连按快门。

　　镜头下，穿着剪裁优雅黑色西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抬手，把长发轻轻拨到身后，微微侧身低头摘掉墨镜，露出一张轮廓精致的脸。

　　镜头拉近，白净发亮的皮肤与紧抿的红唇变得清晰，黑色衬衫的袖口穿了一颗蔷薇形状金色扣针，无处不透着潇洒风情。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镜头捕捉到的图景真真切切令人着迷。

　　与一般意义上的对女性的欣赏不同，伴随而生的是深层的探究心，究竟是多么有趣的灵魂，才会露出这般深情温柔的沉思，同时兼具冷漠与高傲的非凡气质。

　　电梯门如梦初醒般“叮”的一声打开，两人走进电梯，身影被冰冷的银色电梯门吞入。

　　兜帽记者按耐住没来由的悸动，收回相机剧烈喘息了好一会儿，惊魂不定的喃喃自语：被看到了……她看到了，不！她知道周围有记者！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明目张胆跟上去？

　　念头一起，他“腾”地起身大步走向电梯，低头压低帽子，把相机裹在外衣下，察觉到前台与保安汇聚过来的视线，紧张得直冒冷汗！

　　几乎同时。

　　提前办理住宿的几个穿休闲服的客人同样鬼鬼祟祟的走楼梯来到七层餐厅，搂着相机各自找角落躲藏，大理石柱与三角架钢琴成为理想藏身之处。

　　诺大的餐厅，紧靠落地窗六角餐桌是唯一的餐桌。

　　灯光昏暗迷离。

　　上万朵百合与粉玫瑰铺满地面，只留一人行走的鹅毛地毯小径，空气中飘散着花香。

　　没有钢琴师，厨师们肃穆的排成一列端着银光熠熠的餐盘走来，亲自摆盘，一丝不苟的倒酒，像专心致志的艺术家，仿佛两个空椅子里坐着贵客，

　　厨师们完成任务悄无声息的退场，悠扬的蓝调徜徉在寂静中。

　　不一会儿，黑川花泽大步流星的穿过花海走来，随手把硕大的牛皮纸袋放到脚边，脱下西服丢到椅背上，解开袖扣落座，侧坐着架起一条腿，随手抄起面前的高脚杯将红酒一饮而尽。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不羁，全然不似慈善晚会上的优雅内敛。

　　藏在暗处的记者们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扯过周围的百合花缠绕住镜头，以防被察觉！

　　不一会儿，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均匀缓慢。

　　活动门被一只芊芊玉手推开，白色蕾丝长裙款款而入，苗条有致的身材自花海另一头漫步走来，及腰的浅粉色大波浪随着步伐轻轻颤动。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像误入凡间的一尘不染的天使，眼底的笑意倒映着百合花海，灿烂的笑容渐渐扩散到灵魂深处，步伐轻快起来。

　　快门声切在蓝调的鼓点节奏里，微不可察。

　　看着蕾拉走来，花泽做出一个令记者们惊愕万分的举动！

　　她起身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像绅士一样露出无声的微笑，向蕾拉伸出手心，蕾拉只是微微错愕一瞬，随即露出默契的柔和神情，款款抬手放在花泽的手心里，在她的引领下优雅入座。

　　“好久不见。”

　　花泽站在蕾拉身后双手放在椅背上，身子微微压低，凑近蕾拉的耳朵轻声的说。如瀑的黑发自肩头垂落，她似乎没意识到这副模样多么亲昵。

　　蕾拉身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水气味，花泽深深凝视着近在眼前的粉色头发，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现着未曾亲眼见过的情景……泰的骨节分明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这波涛般的头发……他的手指缓缓滑进发丝之间，炙热的呼吸与淡淡的百合花香交融…… 他爱怜的亲吻过蕾拉的耳朵……

　　“小绪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巧支走，幸好还有社长帮忙掩护，听说你要离开，莲那家伙也很想来。”蕾拉转过脸看着花泽，小声的说。

　　“很遗憾，只能电话里告别，像这样的约会要瞒着母亲其实很困难。”花泽若无其事的笑着点点头，手指有意无意的滑过蕾拉的头发，走回对面坐下，倒酒。

　　两人“亲密无间”说悄悄话的模样已经被镜头捕捉下来！

　　蕾拉看花泽一副轻松的模样，欲言又止，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毫无征兆的开口：“泰知道吗？你要离开的事。”

　　自从离开老家，就再也没联络过泰，上次花泽郑重其事的来找巧，还一脸认真的说“要为将来的幸福一起努力”，可是自从莲加入乐队以来，她就隐隐察觉到这两个人不像想象中那么幸福。

　　花泽恍若未闻，依旧抿嘴微笑，认真切着顶级神户牛排，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直到全部切完，这才放下刀叉，把盘子放到蕾拉面前，两盘牛排做了交换。

　　像一个真正的绅士，隐忍着，沉默着，从容不迫。

　　“谢谢！”蕾拉有些受宠若惊，花泽的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放弃了，那种有心无力的爱，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从遇见他到放弃他这十年，我终于学会了放弃，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放过了所有人。人这一生，看起来很漫长，其实也不过短短几十年，即便难过，也不会太久，下一个十年不会像从前那样一心一意的想念一个人。”

　　轻描淡写的声音格外清澈，却仿佛红酒醉人的涟漪，时光发酵出深沉醇厚的情绪，此刻只能浅尝到一丝苦涩。

　　窗外迷离的灯火化作绚烂多彩的流光，五光十色。

　　一种久违的静谧安然弥漫开来。

　　就像所有故事的结局，勿论悲喜得失，或胜或败，终究要归于沉寂。

　　再怎样不甘，不舍。

　　再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终究敌不过世界的嬗变，人心的没落。

　　本来不愿再想，却硬是控制不住心脏或是肺部的剧烈抽搐，近乎窒息……

　　面对蕾拉忧伤的目光，花泽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随即大口喘着粗气，猛地站起身抓起酒杯仰头灌进喉咙里，竭力压制翻滚不平息的躁动。城市绚丽的灯火淹没了周身的黑暗。

　　“啪”地一声，打火机义无反顾地灼烧烟草，“滋滋”燃烧。

　　百合花香里融进醇厚浓郁的烟味。

　　蕾拉把点燃的香烟送到花泽嘴边，呢喃般轻声说：“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你和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花泽接过蕾拉手里的烟看了一眼，放进嘴里，用力深吸一口，呛得咳嗽。

　　Black Stone独特的味道充满肺腑，但好久没碰这个烟了，陌生又不习惯。

　　恍惚间好像泰就在身边，眉眼温柔，英俊深沉，一如他微笑离开的那个午后，让人无法察觉他的悲伤。

　　花泽脸上突然漾起笑容，似微风般和煦。

　　她转头看向眼中泪光闪烁的蕾拉，擦掉她眼角的泪痕，“和你没关系，只是我还不够爱他，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差劲。”

　　所以才会不知不觉间喜欢上第二个人。

　　人最爱的始终是自己。

　　安妮不过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的结果。

　　深信不疑的东西随着时间流逝皆沦为不成熟不负责的幼稚观念，人可以肆意后悔，肆意批判甚至否定曾经的自己，毕竟曾经的自己不可能跳出来做任何反驳。

　　因为，此时此刻的选择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人的一生足够漫长，爱上一两个甚至三四个人都不是错，泰既然选择过你，那他一定爱过你，可以告诉我吗，你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什么样？”

　　花泽出神的凝望着蕾拉，手指缓缓抚摸着她的脸颊，嘴唇，耳朵，蕾拉有一双漂亮迷人的眼睛，像这样哀伤的泪光晶莹的眼睛，任何男人都会心颤吧，这样单纯柔弱的女孩，即便是泰，也无法拒绝呢。

　　如果蕾拉能讲个温馨甜蜜的爱情故事，她的难过或许会减轻不少，甚至能够摘掉戒指，轻松离开。

　　反正都不是彼此的唯一。

　　可是蕾拉哭了。

　　哭得无法呼吸，哭得像个骤然失去全世界的孩子。

　　花泽沉默着抽完一根烟，无奈抱住蕾拉，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是个容易伤感的人，别忘了周围还有记者，别哭了，否则我离开以后新闻指不定怎么胡乱报道。我知道你喜欢巧，也喜欢过泰，你的喜欢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不需要向我道歉。”

　　蕾拉这才回过神来，突然停住哭泣，有些慌乱的抓起餐巾背过身去擦掉眼泪。

　　重新落座，气氛有些低迷。花泽神情自若的吃着晚餐说起小时候的事，比如莲带着雨伞出门却淋得浑身湿透回家，似乎天生擅长英雄救美。比如泰第一次见到摇滚乐队在街头演出驻足不前的认真表情，当时看起来很呆傻，没想到后来真的去学了架子鼓，更没想到他会为莲组建乐队。老家的公园有很多乌鸦，莲常常一个人在那里创作曲子，说要弹奏一首感动乌鸦的曲子。

　　话题渐渐展开，那段纯真无忧的童年时光每每回想起来总是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花泽忍俊不禁，尤其说起莲的囧事，都笑得岔气。蕾拉从目瞪口呆到时不时发出笑声，气氛终于欢快起来。

　　晚餐结束已经十点。

　　蕾拉出神的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用她独特的轻柔嗓音说道：“快乐或是悲伤都会随着时间消失，花泽，希望余生你只有快乐，不要轻易后悔，像你这么执着的人，每一次后悔都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被蕾拉紧紧握住的手，感受到一丝暖意。

　　还真是天使一般的笑容。

　　花泽愣神片刻，勾起嘴角，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弯腰从脚边的纸袋取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蓝色盒子是一条华丽的钻石项链，红色盒子里是一件绣着百合花的手工制作白色羽织

　　在天宫美绪说出口之前，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蕾拉喜欢什么，侦探社寄来的跟踪汇报里，泰曾经送过一束百合花。

　　打开礼物包装不过是为了让记者们有所收获。

　　“谢谢，在我离开前能有这样一个难忘的告别仪式。”

　　花泽亲手为她戴上璀璨夺目的项链，抓起桌上的Black Stone香烟，穿上西服外套双手插兜离开。泰以前的女人都很优秀，可惜她永远学不会她们的纯洁善良，抑或是自在洒脱。

　　花泽走后，蕾拉静静凝望着窗外的夜景，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轻声哼唱着油然而生的一些词句，心情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拿出手机，沉思好久才唤醒记忆深处的那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等了大约十几秒，电话终于接通。

　　“泰，她要走了，你要不要来见她一面，就算已经分手了，见一面也没关系啊，至少告别一下啊……”蕾拉垂下头咬着嘴唇，颤声说道。

　　电话那边陷入久久的沉默，隐约能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冷静的回答：我知道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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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悲伤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