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235、＃交锋／对峙＃

　　黑川花泽的嗓音比一般女孩子偏低，标准的东京腔以沉着随意的语气缓缓说出口，爽朗中透出深沉浓郁的压迫感。似乎只要她轻轻皱眉，他将面临难以估量的损失，无形中倨傲冷漠的气场仿佛与生俱来，完全不像个未满二十岁的女孩。岩部警官很清楚，只要有她在一日，黑川组的动作就不会消停。以前一直在处理山口组，对这个宣称公开透明的传统家族势力并不在意，后来发生的骇人听闻的事件都跟黑川组脱不了关系，他才察觉到不妙，暗中调查后只觉得脊背发凉……

　　“没错，黑川小姐如今是著名的慈善家，跟许多政要人员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口碑相当好，这个年纪就能达到这种地步，了不起。”岩部警官坐到一旁的高脚椅上盯着她的侧脸，语气里却全然没有夸赞的成分。

　　“我所处的就是这么个世界，穷奢极欲，玩弄金钱与权力，随处可见进口欧洲车和金灿灿的劳力士，无论商人还是艺人每一个都标榜一流的人生，可是这些在我眼里都很乏味无趣，还不如监狱里的女人们有趣，于是我产生了做慈善的念头，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更多。”花泽绕到吧台里取出一盒崭新的Black Stone香烟，微笑着拆开包装，神色温和像是在谈论扶老太太过马路这种令人欣慰的小事。

　　“能详细聊聊监狱的故事吗，两次入狱的感受应该有所不同吧？”岩部警官抖了抖烟灰，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她手指上的字母纹身，如果不是忙着跟山口组纠缠，他早该察觉到替身的存在。

　　就在这时，古贺崇漫不经心的走到花泽身旁揽住她的腰，拿起吧台上她刚才喝过的酒一饮而尽，不轻不重的放下杯子，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不起，我不愿意她提起任何不愉快的事。”古贺崇笑容和煦，俨然一副温柔丈夫的模样。

　　“我倒是很好奇，岩部警官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可没听说这里发生过什么重大刑事案件，灾祸倒是不少。”花泽浑然不在意阿崇突然的举动，只不过当他把手探向她手中的烟，她抢先把SevenStar的烟盒递给他。

　　岩部警官没在意她这个举动，把烟灰缸拿到面前拧灭烟头，动作缓慢而有力，他说：“去年牧村渔场发生过一起火灾，一家七口人全部丧生，有趣的是，渔场里工作的人几乎全部溺水身亡，而牧村本人却不知所踪。当地人都知道牧村平日里蛮横狂妄，警署里的人怀疑他涉嫌走私贩.毒与非法交易只不过没有证据。”

　　“或许是上帝的处罚，倒是替警察省了不少力气。”花泽倒了一杯酒，往里面兑了冰块，送到岩部警官面前，嘴角挂着一抹有意无意的笑。

　　岩部警官拿起那杯酒却没立刻送到嘴边，而是盯着她继续说：“与这里相隔四百公里的港口城市里，一向碌碌无为的前田警部率领部下破获七个走私据点，七个涉案组织的核心成员全部命丧街头，汇报里尸体上的子弹数量与库存不符，从那以后前田警部晋升，城市里治安好转了很多，创建不久的武田贸易公司一家独大。”

　　“武田以前负责的公司耗费了黑川组庞大的人力财力，很幸运，刚好赶上这么好的机遇，看来我得好好感谢这位前田警部，创造了一个没有□□干扰的良好贸易环境。”花泽举起酒杯，与岩部警官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无比轻松自在，“岩部警官，可不是所有极道组织都像黑川组一样秉公守法。”

　　“去年冬天，警视厅派出两名年轻刑警执行机密任务，彻底失踪。一人最后出现在武田贸易公司，另一人最后出现在西南某个港口的货运点，碰巧那批货物是泷泽贸易公司的，而泷泽社长碰巧又是黑川组小有声望的中级成员，曾经和淅川般野一起听命于圭崎一雄。”

　　“什么样的机密任务需要武田和泷泽的帮助呢？岩部警官应该知道，从去年夏天开始高层下达通知要扩大进出口贸易，黑川组对这两个公司抱有相当大的期待，要是牵扯到什么帮派纠纷，本宅不会坐视不管。”花泽突然收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这位老警官。

　　古贺崇靠着玻璃酒柜自顾自的翻看着一沓照片，突然插话：“亲爱的，下个月去好莱坞玩几天吧。”

　　花泽侧目看了他一眼，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照片。照片上，一个母亲与两个十岁左右的儿子站在好莱坞大道上笑对镜头，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打闹嬉笑，这位母亲的眼神里却充斥着不安。

　　花泽不动声色的眯起双眼看向岩部警官，岩部警官只能看到照片背面的英文水印，他大概以为是一些平常的旅行写真。

　　岩部警官没有理会古贺崇散漫的态度，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一个月前，距离这里七百公里的东北部港口小镇的警察署被国际军用炸.弹夷为平地，一百多人全部丧生，碰巧外出的交通科警察遭遇车祸丧生，一些不入流的小报称这件惨案为死神的收割。碰巧的是，惨剧发生前警视厅曾收到一名线人汇报，当地警察署刚刚抓获六名走私贩，缴获毒品和违禁药物五百公斤，地点在威廉贸易公司的一间仓库里，而佐桥社长刚好是黑川组核心成员，如果年龄资历足够，也算个高级成员。”

　　“岩部警官别开玩笑了，黑川组早就公开宣布禁毒了，高级成员都不敢碰这种生意，更何况中级成员呢，大概是竞争对手想借警察的手打压我们的公司。”花泽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爽朗大笑，又忍不住摇头感慨，举杯饮酒。

　　“根据我的调查，这三个贸易公司都是在这些事情之后才变更了所属负责人的名字，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三个公司与黑川组有关系。”

　　“树大招风嘛，要是黑川组公然进军贸易生意，可想而知会有多大的阻力，岩部警官可不要小看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按照这个推论，黑川组旗下的贸易公司远远不止这三个，这生意规模……堪称恐怖。”

　　“哈哈，既然取之有道，谁会嫌钱多呢！”反正不久就要转型做正当生意，花泽根本不介意被人知道。

　　“这座城市也不算籍籍无名，飞机爆炸案过去一年，黑川小姐却还记得为这件事举办捐赠会，很不错。”岩部警官话锋一转，一边喝酒一边望向窗外闪耀的警示灯，视线落在防护栏上，微微凝固。

　　“过奖，我只是提个意见，武田先生才是发起人。”花泽显得兴趣缺缺，似乎站累了，随手拉了一把高脚凳坐下，托着下巴看向阿崇。

　　阿崇仍在聚精会神翻看照片，显然刚才提起旅行并非随口一说。

　　“一年前的劫机爆炸案，所用的炸.弹与一个月之前警察署爆炸案相同，国际非军方组织包括恐怖势力都大量使用的C4炸.弹。另外，我还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三年前黑川小姐被警方逮捕，当时东京上空发生了两起民航客机爆炸，也是使用了同一种炸.弹。”

　　“岩部警官想说什么？我有点不明白。”花泽不认为这个老警察能推断出她跟这件事的联系，颇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联系起来，所有矛头都指向黑川小姐，答案已经浮出水面。”

　　岩部警官的双眼迸发出凌厉的视线，冷冷盯着面前这个高贵优雅的年轻女孩，尽管难以置信，但一番谈话下来，他已经非常确定黑川花泽就是这一桩桩惨案的幕后凶手，纵横警界二十年，他深知越是看上去风轻云淡气定神闲的对手越可怕，眼前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女孩却给他一种近乎藤本智人的老成稳重。

　　暂且不说她展现出的毫无破绽的神态举止，这些案件透露出的内幕让他感到沉重。黑川组究竟跟境外哪个非法组织有密切联系？黑川组在东京一直平静如水，很难说不是黑川花泽一个人的谋划，仔细整理信息发现，她第一次出狱后频繁飞往美国，当时的报道五花八门，但几乎一致认为她在进行一段不伦恋。

　　岩部警官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无法详细调查当年的真相，也没办法根据现有推论申请去国外调查，擅自要求来这里已经引起上级不满。离开东京时，开车经过媒体公司林立的大街，猛然间意识到黑川组几年前高调垄断媒体行业的做法有多严重……这就意味着在那之前与黑川花泽有关的内幕全都被处理了！

　　岩部警官不由自主的握紧酒杯，几乎要捏碎，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眼神中的凌厉也一并敛取，因为这么做起不到任何作用，黑川花泽始终挂着沉着安然的笑脸，就连抽烟的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

　　“黑川小姐一向以聪慧高雅著称，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毕竟任何一个监狱都跟你无缘了。”一旦得到证据，等待她的将是死刑，岩部警官淡淡的收回视线，一口喝完杯中酒，放下杯子往外走去。

　　古贺崇冲花泽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这个不给他看吗？”

　　花泽接过照片用烟头点燃，一股脑丢进钢制垃圾桶里，意味深长的望着老警察刚毅的背影，轻声道：“要是轻易就能妥协，他也不会讲这么多。很麻烦，这个人很麻烦。”

　　“看出来了，警察当中最麻烦的一种人，看样子会把你的过去都调查清楚。你信任高木泰士吗？” 阿崇盯着熊熊燃烧的照片思索着什么，声音很低，

　　“泰会替我隐瞒，这一点不用怀疑。”花泽重新点燃一根烟，看了看棕色香烟突然对阿崇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抽这个。”

　　阿崇愣了片刻，不慌不忙的夺过花泽手中的烟，连同刚拆开的烟盒一起丢进火焰里，坦然面对花泽冰冷的眼神，他抿嘴微笑，耸了耸肩，“你也一样，别把他的习惯带到我面前。”

　　阿崇给花泽添上酒，一边拧瓶盖一边说：“如果你做到的话，我可以替你除掉他。”

　　“呵，古贺桑不是一向很讨厌杀人吗，怎么，在藤本身边呆久了，也沦落的丧心病狂了吗？”花泽从他手中接过酒杯。

　　火光映照下，威士忌液体呈现出绚丽的金黄色。

　　她缓缓摇晃酒杯，微微出神。要是阿崇从一开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类型，藤本也不会威胁她办事，她和阿崇本该是敌人，兜兜转转之后却变成牢不可破的夫妻关系，而且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换作任何一个女人，这些年断断续续的经历后都会深深爱上他……

　　可是，她爱过，失望过，如今最多不过原谅，视作家人。

　　阿崇不像泰那样无可替代，爱与喜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就算阿崇像藤本一样需要女人，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浓郁的威士忌灌入口中，花泽放下杯子起身，却猝不及防被阿崇抓住手腕，只听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什么时候你才能回头，明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后。”

　　“从小到大我无时不刻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多事都做得不够好，”花泽不紧不慢的转身来到阿崇面前，看着这个男人宁静的眼眸，轻描淡写道：“例如九岁那年离家出走，我应该走得更彻底一些，而不是留在那里陪两个孤儿。例如十四岁那年怀孕，我应该果断一些离开日本。例如十五岁生下安妮，我应该留在瑞典或是彻底公开这个消息。例如遭到藤本的威胁，我应该杀了他而非妥协，反正你向我保证过安妮的安全。”

　　“例如两年前躲藏到泰身边，我应该带着他出国，让你们所有人都找不到。例如我抓到藤本，我应该废掉他的手脚，让他没办法逃脱。例如我深爱着泰，本应该痛痛快快跟你离婚，给他一个交代，却因为必须依靠你的工作能力而拖延至今。”

　　“例如你沾上毒.品，我应该绑着你送到禁毒中心，却因为不想关心过度造成误会放任你越陷越深。例如刚才你抱了我还毁掉我的烟，我应该立刻打电话宣布离婚的消息，顺便一枪崩了那个老家伙，却因为不想看安妮难过只能坚持自己的承诺。”

　　“你希望我回头，是像新婚时那样，还是像结婚之前那样？我们两个都已经不在原地了，你要我怎么回头？”

　　一声声谴责字字珠玑，花泽脸上自嘲的笑容越来越浓。要是从一开始就肆无忌惮反倒没这么多麻烦，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了，不该顾虑的时候顾虑了，不该承诺的时候承诺了，现在所有人都满意了，只有她被困住了。

　　“女人好像都偏爱得不到的东西。”阿崇怔愣许久，想了想，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打算活跃气氛，露出一口莹白的牙齿。

　　可是效果却微乎其微。

　　花泽说得嗓子发哑，侧身倒了一杯酒润喉，听闻这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阿崇，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胸膛起伏得厉害。她强忍着一股怒火，不让自己泼他一脸冰酒。

　　“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圣诞节之前你得不到我的身体。”阿崇笑得像个孩子，手却自始至终没松开紧紧抓着花泽的左手腕。

　　无耻之极！！

　　花泽沉寂许久的心绪瞬间崩盘，咬牙切齿的把杯子砸进火焰摇曳的垃圾桶里，“滋拉”浇灭了大半火焰。她狠狠挣脱阿崇的手，怒喝道：“你做梦呢？！”

　　“你跟他已经结束了，而且我们不会离婚，你打算一辈子不碰男人吗？还是打算在外面胡来？”阿崇失笑摇头，用冰桶里融化的水浇灭了余下的火焰，捏起一块冰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咬碎，饶有兴趣的等着花泽回答。

　　不离婚的承诺……已经足够让他开心了。

　　“赌什么？”花泽直勾勾的盯着他。

　　“藤本的一切，除了他的性命。”阿崇将她垂落的一律头发撩到耳后，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依旧无话可说，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