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A之黑川花泽》七月摩

208、＃拜访＃

　　樱花如雪盛开，东京街道随处可见如梦似幻的浅粉。

　　若是安子还在，福山旅馆的酒一定更香醇。

　　天宫美绪下班回来兴致勃勃的说社长大人最近看中一个火热的地下乐队，其名Trapnest。

　　想到成田充那风流散漫的模样，花泽先是不屑嗤笑，转念又想起圭崎一雄明朗的笑声，筷子略一停顿，精致的菜肴到了嘴里都变得苦涩。

　　清晨送安妮进入私立幼儿园，望着身穿天蓝色制服的小小身影奔进教室，花泽戴上墨镜驱车前往涩谷，根据西宫给的消息，巧的乐队成员依旧住在之前的公寓。菊野光，这个曾经深受圭崎一雄信赖的年轻人如今负责她的出行安全，只不过偶尔也想自己开车在繁华的都市里，总呆在后座抽烟免不了又会胡思乱想。

　　街上触目皆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从地铁站奔出来的迟到的学生，涩谷车站前有人在发表竞选演说，快餐店人流如注，手捧咖啡的时尚女性漫不经心的在公交站牌下踌躇，巨幅海报上是最近大火的性感女星，广场电视轮番播放着汽水广告和时尚走秀。

　　高楼大厦间折射出耀眼的炫目流光，浑浊喧嚣的世界总是一派不相关的生机勃勃。

　　途径一家装修高档的甜品店，菊野进去买了一份蛋糕和四份冷巴菲，刚过九点，车子稳稳停在二层公寓楼下。拎着礼物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奔下来，伴随着清晰爽朗的应门声：“来了！”一听就是蕾拉。

　　那是种只消听过一次便不易忘记的声音，像唱歌一样曼妙。

　　紧接着又传出巧的喊声：“蕾拉！把鞋穿上！”

　　话音未落，木质门把手轻微颤动，凉风流入渐渐打开的大门，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好久不见了！”

　　蕾拉只错愕了几秒，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大眼睛惊奇的打量着门外的意外出现的客人，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她的笑容既无紧张感又不过分轻松，错身相迎，“请进！”

　　蕾拉今天穿了一套白色运动套装，蓬松的卷发绑成马尾，白里透红的皮肤散发出清爽的香气，即便如此，仍使人感到一种无可言喻的美。

　　花泽微微点头，扫了一眼蕾拉光洁好看的脚和粉色指甲油，不动声色打招呼：“好久不见”。

　　侧身走进玄关，环顾屋子一圈，正好看到巧一边微微仰头喝牛奶一边从厨房走出来，这家伙修长的身材裹在黑色衬衫里，潮湿的长发搭在肩上，展露出完美的侧脸轮廓，光影投映的恰到好处。花泽不禁想起十年前第一次与巧见面的情形，桀骜的黑发少年一副目中无人的欠揍模样，大大方方的闯入别人的生日聚会，鄙夷不含酒精的饮料。那时目光阴郁的男孩如今也找到了值得坚守并为之努力的东西，眼神坚定而沉静。

　　但这视线转过来的一瞬，堪称惊悚的瞪大，盯着贸然出现在玄关的不可思议的女人，全身僵硬，说话也开始结巴：“黑……黑川……你……怎么……”

　　黑川花泽穿着一身剪裁有致的深蓝色竖纹套装，外套随意敞开，黑色衬衫规规矩矩的扣紧所有扣子，职场女性的短裙刚好垂至膝盖，修长匀称的小腿裹在黑丝袜里。柔顺的黑发一侧别在耳后，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与小巧的珍珠耳钉。她双手交叠拎着包装精美的甜点购物袋，只是平静的站在玄关处，只一眼，就深深感受到成熟女性特有的优雅与宽和。

　　巧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走进来，微微弯身将购物袋放到旁边的餐桌上，熟稔的走到客厅坐进沙发里，仿佛来过很多次一样随意，他脑子有些混乱。

　　“喂喂，你来做什么？”

　　巧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声音有点走高。每次见到这位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的大小姐，他就觉得冷汗直冒，紧张焦虑。他可没忘记上一次花泽来过之后对蕾拉做了什么！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看泰，临走前关心一下泰的好朋友。听说Cookie Music打算跟乐队签约，巧你怎么打算？”

　　花泽十分沉静的打开话题，见蕾拉走过来，客气的把甜点往前挪了挪：“一点礼物，不用客气。如果不喜欢巧克力下次我会换成其他口味。”

　　蕾拉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不会不会，对了，要不要喝茶？”

　　“不用费心，我稍后就走。”花泽凝视着蕾拉，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巧。

　　蕾拉点点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还是关切的问：“你和泰和好了吗？”

　　以前女友的身份询问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奇怪，或许蕾拉也察觉出这一点，话音刚落就不知所措的看向巧。

　　花泽感受到蕾拉刚才的目光，那视线很不可思议，单纯关切却又隐隐不安，比起感情问题，蕾拉一定更关心泰是否心甘情愿吧。

　　“嗯，只不过因为条件不成熟，没办法无忧无虑的一起生活，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要为将来的幸福一起努力。”花泽垂下目光，说这言不由衷的话，轻轻拂了拂短裙上不存在的灰尘，安静的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蕾拉从花泽的言行中深刻感受到无法言喻的某种深重，那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危险与偏执，似乎稍微触碰边缘便会迎来可怕的黑暗。

　　巧略一思索，让蕾拉拎着甜点上楼，换上一副沉思的神情，倚在电视柜旁点燃一根烟，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花泽刚开始的话题：“音乐公司的人刚跟我接触，毕竟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需要慎重考虑。”

　　“蕾拉还不知道安妮的存在吧？”

　　“我像是到处说闲话的人吗？”

　　“这半年来安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我替她道歉，另外，我给蕾拉带来的麻烦，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就算是看在泰的面子上，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你……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巧桑，多虑了。”

　　桑？！居然说了敬语！

　　记忆中的黑川花泽总是散漫而漠然，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永远盯着不存在的某一点，烟不离手，格外固执自私，哪会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巧忐忑不安，视线穿过缭绕盘旋的烟雾打量起花泽。这个端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女人气质高雅，脊背挺直，双手略微交叉随意放在膝盖上，用一种平静甚至温和的目光看着他，浑身上下透着传统家族的良好教养。她讲话的声音稍显深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明诚恳的态度。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这样惊人的变化！

　　烟灰不知不觉间掉落，灼热滑过手指间，巧这才惊觉自己出神了，侧身把烟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不自在的走到花泽对面坐下，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一边摆弄着烟盒一边说：“安子那个女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了，这半年来常常去LIVE HOUSE看演出，蛮不讲理的要我陪她去喝酒，也结识了不少音乐人……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麻烦。至于乐队出道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决定的，就算今天你没有说出这些话，需要帮忙我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巧略一挑眉目光复杂的看着花泽，敲出一根烟递过去，花泽略一犹豫，抬手接过。

　　“ 有点不像你啊，居然主动送上门说要帮忙，我这边反而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了。饼干音乐公司原本是我的第一选择，但那位社长和我们的歌姬发生了些不愉快，对方不付出点什么的话，我宁愿去Media Blue讨好月香依子那个老女人。”

　　“Media Blue？”花泽沉吟着莞尔一笑，垂眸点烟。

　　Media Blue是东京三大最具实力的音乐公司之首，那位社长夫人曾经是安子非常看重的客人，为此不惜威胁巧去酒店作陪。想到安子已经不知去向，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聚首，花泽缓缓吸入烟，转头吹出，神色恢复宁静。

　　时光荏苒，大家都变了。

　　就连巧也成熟了，多年前在海边偶遇的深夜里，面对泰和蕾拉在一起这件事，曾直言“嫉妒的要疯”的少年，如今不但坚守着那份感情，对自己反而更不在乎了。

　　“谢谢你，至今都没说出我的秘密。”

　　巧抬眼看着绽放出轻柔笑意的女人，一直以来只要面对她就会涌起的压抑感不翼而飞，的的确确感受到精神的解脱与舒展，吐出一口烟雾低声说道：“只是不想牵扯到麻烦而已。”

　　一年前的某个晚上，撞见刚离开犯案现场的聚在一起谈论“杀人”话题的花泽三人，即便她没有像新闻报道的谋杀圭崎一雄，背地里仍然是个凶手。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黑川花泽似乎不那么可怕了。

　　花泽把半截烟掐灭，起身告辞，“Trapnest有蕾拉这样华丽的筹码，的确不应该随随便便出道，如果成田充有什么不干净的举动，我很乐意替圭崎一雄招待他。”

　　说话间，花泽已经走到玄关，回头望向身后的巧，“更何况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巧似笑非笑的别过头吐了一口烟雾，终于还是点点头，越过花泽伸手把门打开，懒慵慵的挠了挠潮湿的长发，“替我向泰问好，要是泰和莲愿意的话，随时欢迎他们两个加入Trapnest。”

　　“泰是不可能了，他会成为律师。”

　　花泽并不当真，走出门后转身向巧微微躬身作别。

　　巧深深凝视着花泽的背影，看着她走出院子，路旁停着一辆黑色越野，副驾驶里有个陌生西服男正在抽烟等候，见她走近，急忙丢掉烟头下车开门，大概是保镖一类。

　　安子居然没有一起来，难道那个女人出事了？

　　想到花泽刚才替安子道歉的话，巧不禁产生一丝怀疑，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他关上门回头看向欲言又止的蕾拉，蕾拉不知何时已经下楼，手里捧着玻璃杯装的巧克力巴菲小口品尝着，有很多疑惑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眼眸里不自觉的浮上一抹柔和，嘴里却没好气的训斥：“蕾拉，即使在家里也要穿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