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已老》hi点点虫

5、第五章

　　孑孓下床的时候闪了腰，弯了老半天都直不起来，她想跑去洗手间照镜子，可腿瘦弱无力，蹒跚而行，竟然有些颤颤巍巍的抖腿，好不容易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她看到了一张苍老爬满皱纹的老人脸，之前还算长的长发褪去黑色变短成灰白短少，眼角一圈堆满皱纹，纯黑的眼珠变得灰沉浑浊，法令纹深刻，嘴边皮肤松弛。
　　孑孓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那脸苍老丑陋无法直视，不能相信这居然是自己。于是她拼命的扯使劲的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呆滞了二十分钟，陷在混乱中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会一夜老去，为什么容颜老去青春倾覆，她才只有23岁啊。
　　孑孓哆哆嗦嗦开手机，翻得太快手机都掉在地上于是她重新捡起来，却发现自己老花眼连输入的字母都看不清，不得不眯眯眼瞅半天，她上网翻到一则信息是有关越南妇女阮氏的，根据描述说2006年阮氏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妇，皮肤白腻容颜俏丽，不过26岁的年纪，11年时却已经是个苍老的妇人了。三年时间，容颜老去几十年，变成70岁的白发老妇。
　　可孑孓仅仅只是一晚，一夜间她变得和那越南妇女一般的苍老。仅仅一夜间，她从青春豆蔻变成华发满头，时光荏苒从荒芜中飞逝而过，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她还没来得及恋爱没有结婚没有生子，一切只是开始却戛然而止，她越过最好的时光和最该尝试的年龄，急奔生命的尽头。
　　孑孓继续看，越南妇女阮氏是服用了药物，为她配药的是一个巫医，据她描述那人着黑袍罩黑布，仅露出一对眼睛，为她配的药也是传统的草药，是什么也只有巫医知道，他们再去寻找的时候那人已经不知下落。
　　这件事和她所经历的有相同也有不同，比如她并没有乱吃药，没有接触过陌生人。此时手机响个不停，是她超市里的主管打来的，她接通后听那边说：“喂，孑孓，今天你怎么没来上班。”
　　“喂。”她出声，是苍老含着砂砾一般的混音，那边便问：“你谁啊？这是孑孓的电话吗？”
　　“我是她奶奶。”她坐在沙发上沉着神色，一双眼被眼皮覆盖，苍凉而悲伤：“孑孓因为急事回老家了，她让我转告你，她不能再去上班了。”
　　“什么时候走的，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对方还想说什么，孑孓已经挂了电话，她抬头看这房子，这是她每个月付三分之一工资才能继续住下去的房子，可她却刚刚辞了工作。
　　此时此刻的孑孓佝偻着背呈出一种凄凉来，在这繁盛的城市里，一个没有积蓄孤寡的老太婆，无颐养天年的福分，无可以供栖息的居所，确实是件悲伤的事啊。有谁会在二十三岁正青春的年纪思考自己的老年呢，孑孓不曾想过，于是上天直接砸来这样的祸，她只能生生的受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砸的孑孓萎顿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她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些，喃喃的说：“怎么这么消沉啊，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不是么，可我现在已经开始接受了，接下来要如何做呢？不能坐着等死吧，不能坐以待毙吧，我可不要做个被伺候的老太太，可怜的被收容所收养被敬老院丢弃，这样就太可怜了。”她有点哀伤，不过也只是哀伤而已。
　　抬头看着这小居室，房子她是不能再租了，在这竞争和森林法则般的城市里，孑孓被踢了出来，没有了容身之地了。孑孓翻了衣柜，找了围巾给自己围上，穿着宽大的大衣去了趟银行，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取出来，然后摆在桌子上。开始为自己规划了，她要回农村，以她现在的钱，在农村买一处小屋，她要在屋前屋后种上蔬菜水果和粮食。做个自给自足的老太婆。
　　在农村的花费很少，即便这点钱她也可以生活的很好，这让孑孓重新有了活着的勇气，“虽然你现在又老又丑，可依然能开始新的生活不是吗。”孑孓对自己说，“其实这样挺好的，”她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自言自语：“束缚减少了，也不用再苦恼嫁不出去了，没有工作的压力，衣服也变得更加合身了，原来我老了是这幅模样啊，年轻时太平庸，年老了都觉不出来，老太太都是这幅样子终于不用自卑啦。”
　　她将自己的衣物收拾成一个小小进一个小小的皮箱，这间公寓以前配备的东西挺齐全的，她并没有添置多少，长穿的衣服都没办法再穿了，带走的只有现金和随身物品而已。她打电话给房东，那位大叔问：“那个女孩去哪儿了？”
　　“她回老家啦。”
　　大叔也没有说什么，看了一圈退了押金后就放她走了，孑孓拉着皮箱缓慢的走出小巷，然后沿着街道慢慢的走，她要先坐公交到长途客车站，然后选一个可以落脚的村庄。
　　走到广场的时候已是中午，看着广场石子路旁林立的小吃铺，不由肚子咕咕的叫着，饿了大半天她打算在广场边买些包子垫肚子，买好后径直坐在阳伞遮盖的桌椅里吃了起来，因为是露天，这附近总有很多野猫趴在桌上或者地上晒太阳，她脚下就有一只，于是她又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根火腿肠撕开放在脚边。
　　不知是年老还是怎样，她的心境变得和以往不同了，大概老人和猫更配，你看你看才短短半天她就已经接受了自己苍老的事实，变得和老太婆一样啦。她将火腿放在脚下逗引着“吃吧，吃吧，希望你以后能儿孙满堂，不要像我这样的孤家寡人。”那只猫只是站起来嗅了嗅，然后一跃跳到了桌上，一双玛瑙样的眼看孑孓说：“是很复杂的诅咒呢，刚下不久气息很浓烈，远远的就能闻到，好臭。”
　　孑孓正在咬包子，大张着嘴松动的牙还咬在包子皮上，然后眼睛惊讶的瞪圆了，她看着猫默默将包子放下来，咽着唾沫：“年纪大了还会出现幻听？这算后遗症么。”
　　广场上人声嘈杂，人来人往，她看四周并没有人留意这边，于是紧紧盯着眼前的黑猫又咬了一口刚才的包子。
　　“你的诅咒很复杂哦，又臭又复杂，谁会给你下这么复杂的诅咒，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人类。”黑猫蹲坐在她眼前，甩了甩尾巴看她，于是她终于觉得不是幻听，她真的听到一只猫在跟她说话，说什么魔法诅咒之类的。她仔细的打量它然后俯身轻轻的在它耳边问：“你是说我中了诅咒么？”
　　黑猫点点头。
　　眼前发生的事太奇怪，她张大了嘴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说话？”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中了诅咒所以才听懂我说什么，他们都不懂哦。”黑猫指的是周围的人，于是孑孓也看四周的他们，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休憩，对这边发生的异事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