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忠于乱世，自古为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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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后园占地颇大，假山亭台俱全。水榭前面是一片清澈的湖水，连通外界，清风下泛着微微的涟漪。
湖中心建有一个凉亭，是避暑的好去处。
四月中旬，江南的天气已然转暖。苏奕清坐在石凳上，林管家在一旁添茶。
林管家看了眼撑船离开的小厮背影，他道，“主君，适才接到金庸城密信，太子已醒，信函也发往北疆沈将军手中。”
沈将军是太子生母的本家，只是后来沈将军被先帝派去驻守北疆，这才远离朝中。
苏奕清黑眸一抬，他道，“好！告诉太子，一切小心行事，沈将军带人抄小路，务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林管家慎重点头。
苏奕清喝了口茶，“对了，这段时间更要警惕。我们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现在如非必要不联络太子的人，以免被有心人发现，届时功亏一篑就得不偿失了。”
“是，属下知道。”林管家应声。
苏奕清晃了晃茶盏，茶香氤氲，喝一口茶慢慢咽下，果然是好茶。
片刻后，林管家拿起茶壶续茶，迟疑道，“主君，您执意把淮安少爷和顾小公子送走，是因为担心他们吧。”
苏奕清叹了口气，他道，“京中局势的平衡已被打破，动荡已在所难免。我身为丞相，必会卷入其中，难保不会牵连他人。”
他起身走到栏杆边，看着远处，“离开这里，我也能放心了。”
林管家暗自点头，祁王马上就要动手了，此人气量狭小，难保不会嫉恨主君没给他录尚书事一职之事，借题发挥，其倚仗的孙秀更是心思狠毒。
只是，林管家道，“主君，万一顾小公子发现主君是在骗他……那——”
苏奕清一笑，这笑意与以往不同，带着几分使坏，“那也要他能发现，我是把他们拜托给了太子，也交待洛柒带他们去金庸城，但那也是十天之后了。”
林管家不禁也跟着笑了，可随即又有些心疼。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主君孤身一人在各大势力中斡旋，岂是易事。
苏奕清转身坐回石凳上，他道，“好了，你现在去办吧。”
林管家拱手，“是。”
宛县，顾子墨、洛柒一行人住在客栈。
顾子墨刚给苏淮安换了衣衫，让他躺在床上睡着，洛柒就敲门进来了。他把手里端着的热水盆和毛巾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看了看苏淮安的情况，他低声道，“小少爷怎么样了？”
苏淮安不安的动了动。
顾子墨隔着被子轻拍了拍，过了会儿见苏淮安皱着的小眉毛松开，才收回手。起身看了洛柒一眼，示意去旁边说话。
两人走到窗边，洛柒担心道，“还没好些吗？”
外面大雨倾盆，本是在赶路的几人都被淋湿了。虽然有马车，可是也挡不住低温和水汽，再加上几天的舟车劳顿，淮安发热了。
难受的时候，苏淮安一定要顾子墨在身边，洛柒无法，只得让他照顾。
顾子墨看向床的方向，黑沉的眼中有着忧色，他摇头道，“高热始终不退，再这样下去……”
洛柒捏紧拳头，闭眼深吸口气，他道，“这样，你一会儿用烈酒给他擦擦身体，明天如果还没好，那我们就去金庸城！”
顾子墨点头，反应过来洛柒说的是哪里，他不由道，“……金庸城？为什么不回京城？”
他们才出来三天，快马加鞭的回去一天半也足以到了。而且金庸城离这里也并不近啊。
洛柒放在身后的手指一点点攥紧，他道，“走官道去的话是不近，但我知道一条小路，到金庸城不过一天的路程，只是得骑马。”
顾子墨审视的目光停在洛柒身上。
洛柒咳了声，他佯怒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害小少爷？！”
顾子墨收回视线，他淡淡道，“明天淮安我带着。”
洛柒无语，转身走了。
他看出来顾子墨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幸亏主上先前的叮嘱，这小子的直觉准的可怕。
门被轻轻关上。
顾子墨抿了抿唇，金庸城！太子灵柩送往的地点，真的是巧合吗？也不知京中苏奕清那里怎么样了。
翌日苏淮安好了点，顾子墨、洛柒一行还是前往金庸城，于黄昏之时赶到。
洛柒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直接领他们去了一家医馆。
京中，这时的苏奕清正是赴张寒山之约，两人坐在张府的阁楼里下围棋，轻松闲适。
“奕清，你猜我近来观星象看到了什么？”张寒山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问道。
苏奕清落下一子，随口道，“看到了什么，莫不是跟我有关？”
张寒山不说话了，苏奕清抬头，看他这表情，惊讶道，“真与我有关？”
张寒山面色凝重，他道，“妖星现于南方，中台星分裂，太白白日出现！”
苏奕清眯眼，他喃喃道，“妖星，太白……”
“太白白日出现是不祥之兆，预示有反叛之臣。妖星位南，则有军事行动。”张寒山倾身向前，沉声道，“中台星失常，三公有忧患。”
“奕清，这其中的含义不用我多说了吧。”
苏奕清不语，他出神的想着什么，右手拿着棋子无意识的转动，半晌，他道，“嗯！”
张寒山叹了口气，“隐退吧，起码能保住你一家性命。”
士族，皇权，苏奕清两边皆不占，何必白白牺牲。
“天意难测，吾等众生不过是顺应天时罢了。”苏奕清一笑，这笑中没有以往的温润，反而肆意张扬，他一子落在棋盘上，“听天由命！”
“你！”张寒山一甩袖子，一想他这朋友的性情，气又散了，“我就知道。”
之后的局势果然严峻起来，先是城中巡逻侍卫增加，没多久，宫中守卫的禁军数量也增加了。
宁皇后却一无所觉，她照旧执掌玉玺，以皇帝的名义发布诏令。一向碍眼的太子终于死了，她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心，尤其是祁王对她越渐顺从，她很满意。
十多日后的一天晚上，八王爷孟令昀于亥时拜访相府。林管家迎了进来。
苏奕清还在书房忙着公务，不一会儿来了正堂。
“见过八王爷。”苏奕清拱手。心中却在疑惑，他同八王爷并无深交，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八王爷起身道，“苏相。”
两人一同落座，八王爷却不语，只是在苏奕清看过来时偏头看了眼林管家，似乎意有所指。
苏奕清明了，他道，“你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晚点送过来。”
林管家躬身下去了。
苏奕清笑道，“王爷有事可以直说。”
“那好，本王也不兜圈子。”八王爷直白道，“历来后宫不得干政，可宁皇后却把持我孟氏天下，今欲除之，复我大夏神器！苏相——可有意？”
苏奕清唇角的笑僵住了，他震惊的看过去。看来这宫中政变就快了。
他收了笑，沉吟半晌，问道，“八王爷不是为自己吧？”
八王爷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本王是为……”
“王爷！”苏奕清及时打断，他道，“无论是谁，苏某都没有参与的打算。”
八王爷笑意一顿，看着苏奕清坚决的神情，他正色道，“苏相，本王一向敬重您。此事非同小可，我既然来说了此事，您若不答应，可想过后果？”
如果宫变失败了，宁皇后也不知此事，不会领苏奕清的情。可若是成功了，那上位的人定会嫉恨此事。
苏奕清从容的看过去，眼神平静且坚定。
八王爷看懂了，他不再劝说，起身告辞。
苏奕清跟着出去，送八王爷到府门口。
八王爷戴上兜帽，临走前，他道，“苏相，你……别后悔。”
看着八王爷离开的马车，苏奕清眼神清明，我不会后悔的。
就算等不到太子率军进京平叛，我也不会后悔！
生而为人，心中总要有些坚守。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忠于乱世，自古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