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一场雨

1、第一章

　　娘亲生我时，妖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认为这个孩子是生不出来的。这是六界都知晓的事情，所以自古妖界与人界的爱恋，那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但有一个人较了真，那就是我娘。

　　我娘叫连萸，是天地灵气幻化的一棵芍药花。而娘亲遇见爹爹时，却是在躲避天雷。自古妖精都是要经历天雷的，天雷来势汹汹，渡过了，法力就会大大提升。渡不过，这红尘就惘若一场梦。而娘亲不幸被流火击中，化为了真身落在了草丛中。

　　爹爹，就是这时出现的。

　　江城中妙手回春的苏玉堂苏大夫，也就是我爹，赶巧这时出门采摘药材。这万山遍野中，他独独看到了一朵芍药花。吸引他的并不是这朵芍药花有多大的魅力和功效，而是面前的花朵正在汩汩的冒着血珠。待他伸手去触碰时，一阵刺眼的光芒突然闪过，爹爹连忙掩袖遮挡。一会儿，强光散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番尴尬的景象。

　　江城中，人人都知道苏大夫是一个正人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些劳什子，恐怕在今天都要烟消云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棵芍药花变成了一个女子，还是个未着衣缕的女子。天雷洒下的流火将娘亲的衣服尽数烧毁，而爹爹这凡人的见识，怎么也没有见过此等场面。他吓得落荒而逃，但是跑到一里开外后突然又折了回来。不管怎么样，医者父母心驱使他丢掉了三纲五常。

　　“姑。。。姑娘。”爹爹捂着眼一步一步的向娘亲挪了过去，他扯下了身上的披风严实的盖在了娘亲的身上。爹爹动作由为慌乱，不小心碰到了娘亲的手臂。一阵灼热感由耳朵蔓延到了脸颊。

　　“噗嗤。。你慢点。”面前的女子终于出了声，这话好巧不巧，使得爹爹更加慌乱，可是娘亲的伤实在严重，不一会竟晕了过去。这可怎么办？爹爹想，这里离自家医庐可有段距离，该如何是好？不管了，爹爹一咬牙，将娘亲打横抱起。

　　要说江城苏玉堂，那可真是温润如玉，仪表堂堂。不少年轻女子为其倾倒。但是自那天苏大夫抱回一个莫名女子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的惨淡。有不甘心的，大张旗鼓的想看看那女子到底什么面容，相比之后的她们，脸色更惨淡了。

　　后来具体的娘亲未与我多说，我的出生就代表他们之后的生活很幸福。可是人与妖在一起天理不容，所以娘亲怀了我的时候消息被妖界之王奂云清封锁得很好。妖王并没有凡人所说的穷凶极恶，相反却很文雅。以至于出生后的我很爱与他亲近。我并不知道他与娘亲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他出力帮忙，可是每每在大人看娘亲的目光里，我想这其中并不简单。

　　听娘亲说，我出生那天是个雨天，天色微暗。在娘亲阵阵疼痛声与外头爹爹的连连焦急中我出生了，“是个女娃，”接生婆笑着说。可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与常人家孩子一般的啼哭，行医多年的爹爹一拍脑袋，莫不是有什么病？妖王从爹爹手中结接过我说：“常人家的孩子若出生没有哭声，那就要打屁股。”说罢，便要动手。没想到我不吃这一套，相反笑出了声，握起小粉拳挥想他。

　　“啊哈哈，连萸，你这女儿可不得了，像个战将。”妖王一边逗弄着我，一边笑着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一个男童在一旁，“既然妹妹这么厉害，就叫‘无衣’吧，婶娘觉得如何？”在这男童得意之时，妖王敲了其脑袋，“在人间读了两句诗就不得了了？”这时，爹爹回味过来。“玄一说的的确好，”听到夸赞的男童冲妖王摆了鬼脸，“斯~”妖王吸了口气。

　　别看此男童莫不过七八岁大，确是妖王手下一大助手。“诗经中的《无衣》赞颂了出战的将士，既然云清说这孩子像战将，那便听玄一的吧。”床上的娘亲一脸笑意的说道。

　　就这样，我挥舞着拳头来到了世间。带着对这时间的无知与希冀。

　　你以为故事就这样完了？不，不是这样。在我出生后三天，我突然就长大了，成了一个人间十六岁般的孩子。大家都颇为惊奇，可好景不长，在我一天天长大的同时,爹爹的头发却泛白了起来。开始是一根，被我淘气的拔了下来。可很快，白变成了一缕一缕，每次我指给娘亲看的时候，娘亲的眼睛里都有水珠。之后，白蔓延了爹爹整个头。而爹爹总是在我数百发的时候，对着我笑，那笑里，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终于，在我外出玩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娘亲，以及娘亲怀中的爹爹。彼时的爹爹，脸上爬满了纹路，就像大树精爷爷的脸。“爹爹！娘亲！”我欲走过去，“无衣！”娘亲厉声，镇住了我的脚步。

　　“苏玉堂，素凝的话真的应验了吗？你若走了，我怎么办？无衣怎么办？”娘亲的眼睛里掉下了许多水珠，一颗接着一颗。爹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抚过娘亲的脸颊，一瞬间，爹爹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一声痛苦，娘亲眼里的水珠不再是一颗一颗。

　　“娘亲，”我挪动脚步，突然，娘亲施了法，我动弹不得。

　　“苏玉堂，你真是个骗子。”娘亲说完后，身边荧荧绕绕出现了许多晶莹的花朵。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花，它们将娘亲与爹爹环绕在内，一点一点的，花与人消失殆尽。而我，在他们消失不见了的同时，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