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林郎》星引

9、一萼红

　　三边蓦地寂静，雪中遥遥走来一个披着锦袍的清瘦人影，梦中的她使劲睁大眼睛，想看清他。那人款步而行风姿秀逸，走至近前，她看见那人眉目疏朗，骨相清贵，眯起眼时，眼角现出淡淡的细纹。
　　这人走到近前俯视着那少年剑客，后者撇过头去，前者不以为意，复又看向她，“现下事情反倒简单。”他居然笑了，“来人，点住他们，绑好，绑紧了，要丝毫不能动。”
　　她惊恐地挣扎着，徒劳无用，怔然地看着这人右手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左手轻轻抚着剑客的脸，而后将刀轻轻扎入，小心转动着，不一会，便将与她日夜相伴的那剑客的脸整个剜了下来，血肉模糊。她转着眼睛去看那十数个黑衣人——却发现他们的脸像假的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她想叫，却无法发声，直看着那个握着带血尖刀的人转向她，在她脸上小心地抹上了某种凉嗖嗖的药水，然后将那张血淋淋的脸覆在了她的面孔上——血肉黏连，他小心地修去边角。
　　“将这人带走，这逆女便留在这儿，待会去埋了罢。”
　　她的手被人握住，她的心狂跳着，她看向那将死之人模糊的脸。
　　“曲，谢姑娘相救……”声音渐弱，她看着那人不成脸的脸，竟觉得他是在笑。
　　手松开了。
　　……
　　她是白梨，不是林曲。
　　而祝惊蛰画上风华绝代的林郎，正是那武功尽失的男装剑客，在那个三更雪夜，被亲生父亲剜下一张脸来之后，遣人随便埋了。
　　白梨醒过来，她有些神经质地笑着，轻轻抚过脸颊——这是林郎的脸啊……
　　雪化了，林曲不知蜷缩在哪片土下
　　她窃了林曲这一张脸，读林曲不愿读的《女诫》，称林曲不愿称的“父亲”，唤林曲不愿唤的“夫君”，用那张原本少年意气的面孔扮十分的娇羞……
　　而林郎最后说的话，竟还是谢她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