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养鱼》竺卿

4、化水

　　“师父师父！呼叫师父！”鱼迩站在阳台上着急忙慌地点开微信语音。
　　“怎么了？上周告诉你的给黑王子砍头怎么样了？”鱼一韦的微信很快发了过来，他那里还是清晨，阳光正穿过落地窗射在他身边的羊绒地毯上，一切的安详美好都被这条着急忙慌的微信语音打破了，不过他很乐意听到她主动发来微信，尤其是发来语音，这算是声控福利。
　　“刚刚发现黑王子砍头后发根了，应该问题不大了。”鱼迩快快回复师父他老人家。
　　“哦，那你语气那么着急，我还以为黑王子继续黑腐了。”黑王子是景天科的草本植物，也是多肉，它有着端正的莲座叶盘和特殊的叶色，观赏性很高。直白点说就是，颜值高，鱼迩很喜欢。
　　“不是，是……虹之玉再次化水了……我刚刚发现的，叶片化水了三片。”鱼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那语气仿佛是在控诉虹之玉：我对它那么好！天天给它喝水！它居然还好意思化水给我看！“多肉的的叶片或是□□干上，因外部原因导致生理机能故障变得透明或半透明状，就好像果冻一样透亮，就是多肉植物的水化，也就是俗称的化水。多肉植物水化后，轻则部分叶片或组织腐败干枯，严重的会整株死亡。”这段话是鱼迩查到的资料里对化水最直白的解释，但至于化水的防治方法，网上众说纷纭。
　　鱼迩委委屈屈的声音有着一种奇特的萌点，声控鱼一韦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很多种多肉植物的长相，最后都没找到和鱼迩声音一样萌的萌多肉，他反复听了几遍这段语音，直到又看到新的语音：“师父，你还在么？你要忙的话就不用回复了，我去清润园艺粉丝群里问问其他大神们。”声音还是委委屈屈，只是不似之前一般慌张了。
　　鱼一韦很快回复：“你拍两张照片发给我看看。”
　　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发来语音：“别去群里问，这么弱智常规的问题会被大家嘲笑的。”他忽然萌发一种占有欲，莫名而来。
　　鱼一韦几乎不须看照片，这种多肉化水的情形太常见了，他不信哪个养多肉的人没遇见过多肉化水这种状况，尤其是虹之玉，向来都被评为最爱化水的多肉之一。
　　“水浇大了又不通风，多肉闷到了，这个是多肉化水的主要原因。也有可能是你刚移苗根部没有在新环境扎牢固的肉肉，你提前浇水了它也有可能会化水。你觉得你这颗虹之玉是什么情况？”鱼一韦耐心解释了多肉化水的一般原因，然后趁着鱼迩听语音的空隙又把她发来的语音反复听一听。说来也是奇怪，鱼一韦是声控，喜欢听广播剧，但他喜欢的女声向来是大气华丽霸气那种，这个总是说话软绵绵的女孩子却莫名深入到了他耳朵里。怎么说呢？她的声音像安神汤，也像兴奋剂，总能给他特殊的感觉。
　　“那肯定是闷到了，最近雨水很多而且没什么风。那师父我怎么办呢？”鱼迩的声音不无担忧，为什么她刚刚说虹之玉是再次化水了呢？因为她上一颗虹之玉也是化水死掉的，那颗虹之玉最开始化水时她还以为是出了状态，兴奋一场后虹之玉由化水变成黑腐，全身都没救了她才知道这是一场无知者的大乌龙。
　　“把化水那三片叶片摘除，然后使劲儿吹风。”鱼一韦轻笑。
　　“好吧，师父我听你的吧。”鱼迩纠结了下很快回答。
　　“嗯，你不听我的还能有别的办法么？”鱼一韦又笑了出来，这小徒弟的语气就好像是被迫听话似的。
　　“师父你不就是我的锦囊嘛！我所有的方法都藏在锦囊里。”鱼迩自从参加工作后，拍马屁的功夫日益见长。
　　“嗯，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吧。你那边什么声音？嗡嗡的，是小蜜蜂来采蜜了？”
　　“这大半夜的哪有小蜜蜂嘛！是我举着吹风机给虹之玉吹风啊……今晚吹一吹明天再继续吹。唉，这颗虹之玉是我花了一块两毛钱买来的，估计电费都会超过一块二。”鱼迩抱怨着，多肉坑里花的钱至少一半都不是买多肉，花盆，土，铺面石子都是钱。不过她也为自己有了这么个爱好感到高兴，多肉植物是治愈系的典型，有时候工作生活上遇到烦心事，她只要坐在阳台上看看一盆盆多肉心情就能好起来。

　　“多肉本来就是大坑，和陨石坑一样大的坑，作为坑里的前辈只能是劝谏你，好好工作赚钱，等发了工资再买新的多肉。”
　　鱼迩忍俊不禁，师父居然还有这副无奈的语气。“那师父你入坑以来花了多少钱了？我才入坑这小半年就花了三千多了，可能也不算很多，但是收入低啊，还要交房租，想想就头疼。”
　　“我啊……”语音里出现一段空白，隐约还能听到男人的沉吟声，“具体没算过花了多少，但七位数肯定有的。”鱼一韦仔细估算了下，房顶大露台上和院子里的多肉都加起来，还有各种土啊盆啊乱七八糟的，一百万肯定打不住。
　　“七位数啊……让我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我擦！师父你买多肉花了一百万！你也太败家了！！！难道就没有个师娘管你么！你这为爱好投入也太大了！”
　　鱼一韦想象着小徒弟掰着手指数七位数的场景，一定很萌，很温暖，不过他还是一本正经回复：“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噢……”鱼迩吐了吐舌头，关掉吹风机回到卧室里，“师父我不是想说脏话，就是太吃惊了你居然这么能买，之前说你是大神你还谦虚说自己就是资深，称不上大神，你也太谦虚了吧。”
　　“没什么可吃惊的，现在也有些麻烦，繁殖太厉害很多多肉实在没地方处理，我大概已经预料到出完差回去看到的会是什么场景了。”鱼一韦觉得，借此机会送小徒弟一些多肉也不错，省得她再花钱买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师父你上不上贴吧，贴吧上有很多多肉交易，或者开个网店专门做一物一拍，虽然赚不了一百万，但赚个三五百块还是很容易的嘛！”鱼迩越发的羡慕他，繁殖很多多肉他居然还不欢喜。
　　“太麻烦了，我没时间做这些。要不都送给你？我会提前修好根再给你的。”
　　“哎呀师父，哪里麻烦了，要不你就负责拍照，我经常看贴吧交易，我来发帖，价格我就按照市场行情来了！等我这边卖出去了你再拔出来打包发出去，你看怎么样？”鱼迩沉浸在帮师父发财的小梦想里不能自拔，师父总是帮自己做这做那，她无以为报，帮师父赚点小钱还是可以的。
　　“我很忙的小鱼，要不这样，我出差回去把所有繁殖出来的小苗都打包给你，你自己种或者卖都行，你看可以么？”鱼一韦算了算时间，嗯，快回去了。“不过我估计你种不完，可以适当卖一部分。”他又补充了一条语音。
　　“师父，你到时候给我个打包价吧。”鱼迩思索两秒，师父的多肉肯定不会是特别便宜的大普货，所以这种便宜她绝不能占。
　　“不须，你只要卖一部分然后用那笔钱请我吃美食街的小龙虾就好，你看可以么？”
　　鱼一韦的建议得到了鱼迩的肯定，两人又兴致勃勃开始讨论美食街的其他美食了。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鱼迩正聊美食聊得尽兴，又突然回到关于美食最开始的话题：“马上就过年了，过年期间美食街店都关着的，要过完寒假才开门，师父你来杭城之前提前告诉我好么？我好和领导请假调休，然后带你去吃麻辣小龙虾。吃完小龙虾带你去东湖，我们这边有个闻名于全世界的湖叫东湖，东湖可美啦，不过只能带你去东湖一边，因为另一边都是别墅区，对了师傅，多肉圈有个大神教时和岁丰你听说过么？据说他家就住在东湖边到别墅区里，全网闻名的时和岁丰多肉花园就在我们杭城东湖边哟！羡不羡慕？嫉不嫉妒？以后我要是有机会去时和岁丰家看看他的多肉花园就好啦！”鱼迩有些依赖这个素未谋面的师父了，每天多肉有什么新变化她拍照后第一时间都会分享给师父看，出了问题也首先找师父商量对策，师父总是有办法解决她那些糟心事，从她不知不觉间开始，生活琐事人生小愿望也会通过微信告诉万里之外的鱼一韦。
　　“好，明年开了春我再去见你。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吧？”鱼一韦此时心情极好，嘴角的弧度一直上扬着，这个小徒弟真是很可爱呢！他打开手机相册里其中一个加了密码的相册，里面有鱼迩在朋友圈发过的各种自拍，还有几张大学时期的证件照。见色起意？好像有点儿。
　　鱼迩长得不是顶漂亮的那种，她胜在娃娃脸不显老，现在早起上班还会有早点摊的老大爷问她是不是高中生呢！用鱼一韦的话来说，鱼迩就像一颗成了精的多肉，比如小静夜，软软萌萌小小的一只，让人只看照片就有上去捏捏脸的冲动。他开始期待回国了，他牵挂家里那满院子的多肉，也牵挂着那个像多肉一样的“小静夜”。
　　“好哒好哒，师父晚安！”鱼迩欢快地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