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约定》九色玫瑰

18、17 天台的少女•对话

　　第十七章天台的少女•对话
　　月亮高高地挂在黛青色的夜空中，周围散落了几点稀疏的星子。
　　秋天的风，带着夜晚的凉意，轻柔地拂过脸庞，吹起了几缕发丝，却吹不走世间的忧愁与忧伤。
　　仰天躺在教学大楼的天台上，穆春玲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天空，仿佛入定一般。
　　虽然告诫过自己多次，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但是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伤痛后，又怎么可能变成钢铁，不被忽略、冷漠和仇恨的语言刺伤？
　　“唉，既然心脏本来就是长偏的，那么偏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幽幽地长叹一声，穆春玲闭上了眼睛。具有读心术的她虽然可以控制灵气对别人进行心灵探索，却在看尽人心百态后发觉，最不明白的，还是人心啊！
　　“你有心事吗，这么晚了还在学校里？”
　　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穆春玲坐起，朝发声方位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坐在天台的边缘，微笑着望着她。
　　看到穆春玲朝她这方向望来，女孩更高兴了：“太好了，你能够看到我呢！”
　　“花……菜？”一道绿光自穆春玲的眼中闪过。
　　“咦，你认识我？”花菜惊讶地站了起来。
　　“我听人提起过你，听说你是学生会主席张礼业的弟弟张武业的女朋友？”穆春玲问道。
　　“是呀……”花菜走到穆春玲面前，“你很不一般啊，我在这里一段日子了，只有你看得见我。就连张礼业和霍炎华都看不到我呢！”
　　“你知道他们不同常人？”穆春玲问道。原以为花菜是个柔弱的小女生，现在看来她远比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原本是不知道啦，后来才发现的。”花菜微笑道，然后看看穆春玲，“你好象心情不太好，不然的话你就不会在这叹气了。是什么事呢？介意说给我听听吗？”
　　听到花菜的话，穆春玲哑然失笑。身为灵轩木灵的她，一向都是倾听别人心声的最佳辅导员，今天她却听到那熟悉的台词从别人的口中说出，而且还是对着她说的。
　　“你很寂寞吗？”穆春玲不答反问道，“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和你说话，没有人看到你，没有人感受到你的存在，所以你感到寂寞吗？”
　　“寂寞啊……与其说是寂寞，不如说是无力感吧。”花菜歪着头，想了一想说道，“自从被束缚在这里，我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我却无能为力。我拼命地想劝解她开导她，但是她却一点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她的脸上显示出一种无奈的表情，带着遗憾。
　　“你后悔吗？”穆春玲问道。
　　“后悔？”花菜苦笑一下，“大概吧，原以为死后可以见到他，却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只要一天天地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学园里发生的一切。”花菜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说说你吧！”
　　“我，其实本来没什么好说的。”穆春玲顿了一下，“我是一个私生女，事实上我连我是不是我父亲的女儿都不清楚。我是被抛在家门口的，据说因为当时我有父亲的婚戒，所以别人都认为我是父亲一夜风流而出生的。”
　　“家庭纠纷？被你同父异母的兄弟或者是姐妹欺负？”花菜猜测道。
　　“不，我妹妹对我不错。我们其实感情很好，虽然表面上在家里我一直是个被欺负的角色。”穆春玲微微一笑，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让我觉得不甘心的是，我的出生并不是由我自己愿意由我选择的，为什么大人的过错要让我来承担？”
　　或许是当久了被倾诉的对象，穆春玲发现偶尔对别人吐一下苦水的感觉也不错，于是一口气说了下去：“小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能使用别人不能用的能力。起先我以为父亲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够优秀；但是当我每次考试都拿到满分，父亲仍然没有对我有任何好脸色。直到我用读心术探测了父亲的心意，才知道我的身世。说来也真可笑，父女之间竟然要靠读心术去了解对方的真正心意！”
　　“读心术啊！对我这样的鬼魂也有用吗？”花菜看着穆春玲平静的脸色，“我注意过你，发现你一直都是很冷静的样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辛酸的一面。”
　　“虽然已经不抱有期望，但是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动物。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心中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奇迹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出现。”穆春玲自嘲地笑笑，手一撑站了起来，与花菜平视。
　　“是啊……”听到穆春玲的话，花菜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原来你在这里啊，穆春玲！”
　　通向楼梯的门忽然被打开，张礼业走了出来。
　　“大家都找你找得很辛苦呢，原来你躲在这里偷懒。”
　　“哦，找我有什么事吗？”穆春玲双手背在身，如往常一样平静地问道。
　　“当我听到穆凝雾说你离家出走时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冲动的一面。”张礼业笑着走了过来，“果然是平日看来没什么脾气的人最可怕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春玲撇撇嘴，“我很可怕吗？”
　　“哈哈！”张礼业摸摸后脑勺笑笑，目光转到穆春玲身旁时不由一愣，“你是……花菜？”
　　“你……能看见我？”花菜惊讶地望着张礼业。
　　为什么他能看见她？以前不是都看不到的吗？
　　“没错。”张礼业点点头，目光清澈无比。
　　“你变了好多。”花菜笑笑，“开朗许多哪。”
　　“呵呵，看来幽灵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张礼业的神情就改变了，“好久不见，花菜同学。”
　　“张礼业同学？”花菜疑惑地望着现在又像以前那样严肃正经的张礼业，不解地望向在一旁含笑不语的穆春玲。
　　“那让我来说明一下，刚才你所看到的，并不是张礼业，而是和他共用一体的礼月。现在你看到的，才是张礼业。”穆春玲笑笑解释道。
　　“礼月？”花菜望向张礼业。
　　点点头，张礼业神色严肃地对花菜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武业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武？”花菜惊讶地微张嘴，“你见到武了？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不。武业成了地缚灵，被困在教室里，是靠她帮忙我才能成功地把武业解放。”张礼业朝穆春玲那指了指，“临走的时候，我告诉他你为他自杀的事，他说你是个傻女孩，不过他就是喜欢你的傻。”
　　你是个傻女孩，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傻。
　　当初正式交往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可如今却是……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花菜原本看来十分真实的身体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花菜？”
　　穆春玲和张礼业惊讶地望着全身发出白光身影正在逐渐变淡的花菜。
　　“花菜！”
　　大惊失色的张礼业猛冲上前，伸手想要抓住身体已经呈现半透明状的花菜，但是伸出的五指只是勾住一片虚幻。
　　“花菜，我……”
　　话音未落，花菜已经在他的眼前消失，张礼业只能愣愣望着冰冷的月亮，试图努力寻找着还属于花菜的一点痕迹，但是徒劳无获。
　　“你还好吧？”
　　穆春玲轻轻地问道。虽然不用读心术她也知道张礼业现在的心情，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灵魂共存的特殊现象出现时，决定谁是最终掌控这个身体的，并不是身体原来的灵魂，而是看两个灵魂中谁的求生意志比较强。
　　“哼哼，我当然很好啦。”一转身，张礼业笑呵呵地摸着头发说道。
　　“又是你，礼月。”穆春玲现在已经能很好地分辨出礼月和张礼业的区别了。
　　“当然是我了，刚才是因为张礼业说要见花菜最后一面我才让给他的。”礼月双手抱在胸前，“可惜到最后，他还是没勇气将话说出来。”
　　“或许他觉得不告白比较好些吧。”穆春玲揣测道，“张武业和花菜解放后转世，展开他们新的人生旅程。如果把话说开了，反而会扰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吧。以他们两人相恋的程度，即使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来世可能还是能结成姻缘的吧。”
　　“哦，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礼月两手一摊，“看来张礼业连下辈子的希望也没了。”
　　“呵呵，经验之谈。”就和“她”一样，无论是爱或恨，人类强烈的情绪牵绊，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抵挡。
　　“经验之谈？”礼月神情古怪地看着笑眯眼的穆春玲。
　　“哎呀，刚才忘记告诉花菜有关她哥哥的事了。”穆春玲一拍手掌说道。
　　“她哥哥……是花箐？”礼月问道。
　　“嗯。”穆春玲将上次遇到花箐的事向礼月说了一遍。
　　“呵呵，听到没有，张礼业？他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哦。”礼月笑笑，对身体中另一个“自己”说道。
　　“死在学校里的灵魂无法转世，被禁锢在这个红日学园里，是不是由于那个封印的缘故？”穆春玲数了数，“花箐、张武业、花菜、李由，都是死后无法自动转世而徘徊在这里不肯离去，除了许菲菲是在校外被害，所以找不到她的灵魂。”
　　“没错。”礼月点点头，“当年，因为大屠杀的关系，这里聚集了太多太多的怨气，所以张家人在此设立了巨大的镇魂封魔阵，将怨气压入地下。但是留下一个后遗症，就是灵魂被禁锢在这里。而禁锢的灵魂又在持续不断地侵蚀着封印的灵力，使得封印越来越薄弱。我估计，落日的吸血鬼就是因为封印薄弱的关系而产生的。”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
　　“镇魂封魔阵吗？我好象听水灵说过这种封印……”陷入沉思的穆春玲自然没有注意到礼月眼中的那一丝异样，径自说着。
　　礼月专注地看着一旦思考起来就完全沉浸的穆春玲，月光下就剩下他们两人，仿佛时间也为此静止，夜空下整个就是他们的两人世界。
　　“不好！今天是十五月圆！”猛然回过神来的礼月突然一把抓住穆春玲，拼了命似的朝楼梯口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被礼月猛地一抓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向前跑，穆春玲茫然地问道。
　　“月、月光下的楼梯！”
　　（第十七章天台的少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