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掩埋在尘沙下的伤痕 ...
-
Chapter1
北城，七月的夏天，闷热而躁动，刚刚还大太阳十足的天气，忽而就飘来一片乌云，瞬间硕粗的雨线便直直的落下来。
路上的行人似乎对这惯常多变的天气早已习惯，并不惊慌，很快，街头上便有很多把伞撑起，人们依旧说笑着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简溪原本想跑进前面的公车站躲雨，但又抬头看了下天空密密的雨丝，实在觉得无法做到，便快走了几步到了巷口的树下站着。忽而，她又想起什么，便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刷刷的写下 “北城的天气，就像演技爆棚的演员，喜怒哀乐能在瞬间切换”。
“嗯，这应该算句挺棒的台词”
简溪满意的合上本子，抬头看见头顶的柳树叶被雨水洗刷，透出晶亮亮的颜色。
公车走了十几站，在郊外一个静谧的疗养院门前停下。疗养院面积并不算大，一幢灰色的大门永远敞开着。院子内栽种着柳树，柳条静静的低垂，仿佛要与大地融合，以获得最坚实的温暖。走几步便有开放正艳的花坛，还有几处四方的花架，种满了紫藤，紫色的花朵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清新。
庭院正前方便是一幢二层小楼。也是淡灰色的墙壁，显得静谧而温柔。
简溪推门进入楼内，护士长已经等在门口了。
“小溪”，好久不来，你妈妈都想你了”
“对不起，护士长，这个月一直呆在剧组里，实在忙不过来，妈妈她好么？”
“越来越好，已经会摘喜欢的花”
简溪点点头。跟着护士长上到二楼。
走廊的尽头，视野开阔了很多，是个架在空中的花园。
简溪远远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妈妈，头发已经花白，背影显得苍老。
简溪的脚向前迈了一步，又迟疑着停下。
林护士看着简溪
“如果很想去和她说话，就去吧，或许她的反应……”
“不，她又不认得我，看见我，万一再发狂了怎么办？”
林护士的手扶了扶简溪的肩。
“你也别太绝望，她会好起来。”
“嗯，一切还要拜托林护士长。”
一位护士端着一盘水果从走廊尽头走来，在简溪身前停下
“妈妈已经开始喜欢吃水果？”
“是啊，能吃很多的。”
简溪点点头。
“哦，对了，刚刚有位男士来过，留下了件东西”
林护士长从兜里掏出一张邀请函，递到简溪手里。
一行娟秀淡雅的行书小隶，手写着“邀请函”三个字。
简溪突然感到心底深处被什么莫名的东西撞了一下，一种很熟悉又很尖利东西。
“他说他是心理咨询师，也曾经是你妈妈的学生，过几天，会陪同一个国外专家来北城做讲座，好像专门针对你妈妈的病情的，他希望我们建议家属去听听。我了解了一下，也觉得不错。”
简溪没有打开扉页，
“护士长，你应该知道，我没有什么时间，况且，妈妈的病连国外顶尖的教授都给了结论，我不相信这样的课程会有什么不同。
简溪的眼神淡淡的。
不远处花园里，传来护士们逗妈妈玩耍的欢笑声。
简溪看见妈妈侧脸上的微笑。
“妈妈在这里很好，想不起过去，她反倒幸福”
简溪将给妈妈新买的书递给林护士长。
“这些都是妈妈喜欢的书，上周收拾房间时我找出来的”
“嗯，看这些书，或许会对她的记忆有帮助也说不定”
“我下周再来，妈妈的情况，请您随时联络我”
林护士长点点头。
简溪走出大门，天已经放晴，雨后的天空透着清亮的蓝色。简溪深吸口气，脚下踏着水花，走向大门。
一辆黑色奥迪车从远处驶来，简溪下意识的担心车轮压过的水花会溅到自己，向后退了退。但车子渐渐驶近，却越来越减速，故意偏离开水洼。在简溪前方停下来。
简溪并没有在意车门已经打开。
“简溪！”
简溪听见了熟悉的语调。抬头
车内的男人已经下车走来。阳光下的他显得消瘦，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包裹着精壮的身体，腿很修长。
他微笑着走到简溪面前
“你是简溪？！”
简溪有片刻的惊楞。
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精明深邃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
“没想起来么？我是靳言。”
简溪有些迟疑的眼神盯着靳言。
“你来这里看病人？还是？”
简溪并不想回答。
靳言也并没有觉得尴尬，静静的等待着简溪的反应。
一阵风吹过，简溪感到一阵凉意，头脑有些清醒。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噢？！”
简溪绕过靳言的身体，继续向前走。
但她能感觉到，靳言仍在等她说完这句“不认识”之后，接下来的反应。
简溪迟疑了一下，又转回身，走回到靳言面前。
靳言的脸上露出松弛的微笑
简溪将邀请函拿出，递到靳言身前
“这个，是你拿来的？”
靳言看了一眼邀请函，释然的笑了一下
“一直都不知道，简老师是你妈妈。”
靳言眼神轻柔。
“请你拿回去，我们并不需要听这些”
“噢？为什么会觉得不需要呢？你可以再想想，这个不必要还给我”
“没必要的东西，我也不想留着，你还是拿回去。”
简溪有些生硬的将邀请函塞到靳言手里，然后转身，脚步踏进水花里。
简溪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但她能感觉到靳言还站在原地。
距离分别，确实已经8年之久。若不是今天的偶然，以自己的寡淡个性，简溪确信自己早就忘了这个人。可是，他的声音一起，简溪发现自己的记忆还是会瞬间回来。
简溪回到公寓，刚推门，就被一群人围攻了。经纪人橙小鱼带着一众学生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祝贺设施，喷花，蛋糕，啤酒一应俱全。
喷花喷了简溪一脸一身。简溪假装愠怒，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们成熟些，就不能玩点不伤人的游戏”
“喷花无毒无害，放心使用哈”小鱼忙着解释，又将蛋糕递到简溪嘴边
“ 恭喜我们的简大编剧，简老师，剧本天价卖出，从此进军世界影坛”
“我卖掉的是电视剧，又不是电影，你连概念都搞不清楚”
“噢，对对，电视剧”
小溪吐了吐舌头。“不过，那也非常非常大牛。”
简溪不太喜欢这样欢闹的氛围，吃了几口蛋糕便进了房间。
换好了舒适的衣服，冲了杯玫瑰花茶，她又坐在了电脑前开机。一如既往的蓝色静谧桌面。
小鱼端着盘蛋糕进来
“今天去看妈妈了”
“嗯。”
“怎么样？”
“比前几次去看她开心了很多，这样就很好了。我只希望她能每天这样笑着就好。”
“可是，你妈妈可是心理咨询界泰斗级的教授，就这样退休了么？”
“这样不是很好，总归省了好多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应酬，她的世界也清净了很多。”
“你妈妈当年可是桃李满天下，她的好多学生还追过你”
“好多人追？！”
简溪回味着小溪的话，觉得有点可笑
“有什么用？”
简溪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忽而想起荆棘鸟中的梅吉，有那么多可以喜欢的人，她却偏偏看中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梅吉之于拉尔夫，算什么呢”
这么多年，她时常会想这个问题。
不过，只是闪念而过，多年过去，她早已不再纠结。爱情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先爱，谁就得先承受不被爱的风险。世界那么小，哪有那么多巧合，刚好两人同时爱上对方。
虽然听上去像是安慰自己的话，但简溪却在心里默念了好多年。
只是，这么多年，再看到靳言那张精致到每分每寸的脸，竟然撼动了岁月的摧残，没有丝毫的改变，还是让简溪不自觉的产生一丝嫉妒，感叹岁月太不公平。
橙小鱼知道她又在发愣了，用笔在她面前晃了晃,简溪回过神来
“休息的这段时间，我打算去相个亲，你给我张罗一下”
橙小鱼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亲？”
简溪回头看了一眼橙小鱼
“其实，也不算相亲，就是看看能不能约个不错的男生见个面什么的。毕竟我年龄也不小了。就算是抵挡一下我闲暇时的空虚寂寞冷吧。等下个月开了机去了剧组，就不会再有下文了。”
“橙小鱼被简溪的惊人言语已经惊掉了下巴，快要进嘴的蛋糕也掉到了地上。
还记得8年前，简溪坐在靳言的咨询室里，看着靳言说，今天是最后一次，从此我不会再叫你老师，要叫你靳言，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靳言只是微笑着看着简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简溪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反应。
“爸爸会带我去美国治疗一段时间，不知道多久？你难道不要留我一下么？”
靳言习惯的侧了侧身体，轻轻的开口说：我认为你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来做治疗，或者改变对你来说并不合适。”
“也就是说，你想我留下来，对么？”
“我只是说，比起别人，我更适合做你的导师。”
靳言的话，永远不是直接的说出，拐弯抹角对他来说就是日常。简溪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火气，脱口便发起了脾气
“我才不觉得你应该是我的老师，如果不是喜欢你，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听你开导。我宁愿永远抑郁下去。”
橙小鱼哇啦啦的大叫打断了简溪的思绪，
“我可以帮你张罗，但你可不能真的随随便便，万一惹出什么后果，人家疯狂爱上你，你又从此不搭理人家怎么办？你这不是故意伤人吗？…..”
看着橙小鱼焦虑的表情，简溪觉得自己这个编剧做的真不够格，受到耳濡目染的橙小溪脑补出来的，竟然全是恶俗狗血情节。
Chapter2
周末的清晨，大学同学叶紫的车便到了楼下，要请简溪去喝全北城最好喝的咖啡。
两人从高中就在一起，又一起考上电影学院，简溪学了戏剧文学，叶紫则颇具大家风范的考了制片管理专业。只不过，简溪大二休学出国，而叶紫则顺顺当当的读完大学，又机缘巧合的找到了个好项目，用了二年时间埋头苦干。本着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磨成针的坚定信念，将项目做成了几年未遇的精品口碑剧。而她自己，也成了炙手可热的金牌制片人。
与简溪南方人、小家碧玉的气质不同，叶紫是完全典型的东北大妞个性，兼容着农村孩子长大的一股子轴劲儿。不管别人怎么吹捧她，在她眼里的自己，仍旧是那个万事必须亲力亲为，对任何事都渴求完美的“无敌女汉子”。
“我出生时为什么不认识你？你那么有艺术才华，或许可以给我起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现在的不也很好，有很好的韵味。
好什么好？我宁愿被人喊成一片绿叶，一朵小花，也不愿别人在知道我的名字之后来见我，总是发出天然违和的感叹。叶紫，不应该是个性温婉，柔情似水的邻家姑娘才对么？
叶紫非常鄙视的翻了个白眼
“谁规定叫叶紫的女人，就一定个性温婉，柔情似水？”
简溪噗嗤笑了。
“干嘛这么生气？人家也没说错，叶紫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配你这狂风暴雨、雷厉风行的气质，确实有点不搭。
叶紫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你说出这种话，我才不会觉得别扭。还会觉得挺真实；看来，我们两是真的有默契。”
简溪点点头，“不是所有人都有说真话的勇气的，你应该感谢那些说你名字违和的人，她们可是冒着得罪你的风险。
“这算什么真话？！“叶紫假装愠怒的瞪了简溪一眼。
“难不成，我的名字就该叫叶粗俗，或者叶大胆”
简溪被叶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叶紫看着简溪渐渐舒展的眉头，心里松了口气。
“前段时间辛苦你了。熬在我那个剧组里，给我帮了大忙。”
“有什么好谢！我拿了你的钱，还把你的男主给写死了。你应该恨我才对！”
“按照剧本拍完的效果很好。我很满意，那个方林皓，就算你不把他写死，下一季我也不打算再用他。”
“为什么？”
“坊间传言，他患了很严重的精神抑郁症，严重时还出现过精神分裂症状，我可不想我组里的演员是个精神病，还好你把他写死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解约，万一再刺激到他…..我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这样啊？！”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当时也是根据剧情需要。”
“我知道你对他还有同情，现在做演员确实压力也大，工作强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过，这并不表示他隐瞒病情来演我的戏就可以不计较，我现在这样既往不咎已经算仁慈。”
“可我怎么听说，他自杀了。”
“都是外面八卦传的，他确实割了腕，但没死。而且，这跟我们无关，他本来就有抑郁症，不演戏说不定也会自杀。”
“也许吧”
简溪没再继续追问叶紫关于方林皓的情况。
只要没死就好。其实扪心自问，在剧组的那段日子，简溪的确有些看不惯方林皓的很多做法，她也确实按照导演的授意，提前将方林皓的角色线索提前做了完结。
简溪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愧疚，总之，一想起方林皓，她嘴里总是会不自觉的泛起苦涩。她赶紧喝了口咖啡，压住那种不舒服的味道。
“过两天就是首播发布会了，我邀请了导演，这次也算正式邀请你去参加。”
“我为什么要参加，编剧向来只是幕后的。”简溪抿了口咖啡。
“这次不同，原本那么糟糕的一个剧本，因为你的进入，才变成现在这么好的样子。而且，你这些年做了这么多现代言情剧，这部古装也算你的突破之作。你肯定有很多感想要谈。”
简溪简直无语。
“我要是不去会怎么样？”
“绑了你也要去，算我求你，我都跟记者吹了，我们这部戏最好的不是演员，制作，而是剧本。”
“好”
窗外，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叶紫在喝了几杯酒后，起了兴致，开始给简溪讲她心里的故事，她希望简溪能将它变成另一个精品剧的剧本。
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女人爱上了她的精神科医生，但医生却只把她当成病人。女子原本已经恢复，却因受了刺激将医生杀死。
简溪听了心寒。
这种故事有什么好写，充满了悖论和矛盾，医生用全心的爱温暖了一个极度缺爱的女子，女子没有理由不爱上他。可是对他而言，却只是在用情感做治疗，根本与男女情爱无关。所以，注定会是悲剧。观众不会喜欢。
叶紫敏锐听出简溪的话外炫音。
“怎么？你有过这种爱情？”
“爱情随时有，种类各不同”
两个女人互相默契一眼，咯咯咯的笑起来。
Chapter3
堵车加大雨。
到达发布会酒店时，已经过了开始时间十分钟了。
简溪拎着橙小鱼为她量身定制的礼服裙下车，裙子太长，又不习惯穿高跟鞋，不停的崴脚，简溪的心情变得越发郁闷起来。
走进大厅，简溪便看到一群群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湿哒哒的雨伞，正在焦虑等待着他们的偶像——方林皓
她心里一紧。
幸亏自己只是幕后的编剧，要是被这群小姑娘知道是自己删了他们偶像的戏，估计会被吃的只剩骨头渣。
简溪下意识的绕过粉丝群，从侧面通道走进电梯间。
手机响了。
叶紫在电话那头厉声喊着
“怎么还没到，就等你了。”
简溪被叶紫凌厉的语气吓住，匆忙跨进电梯。
现场纷乱，十数排座椅，满室华灯。
已经进入到单独采访阶段，叶紫和几个主角正在会场各处，被短炮围着采访。
简溪一眼就看见了女主角，原本只是新人，却十分会宣传自己，抢占最漂亮的背景板，摆出最完美的POSE。在剧组，这位妹妹除了扮相还可以，演戏可没这么上心。简溪不禁感叹世道变了，貌美如花加身材便可获得个丰衣足食。
“男主方林皓为什么没有出现，坊间关于他抑郁症的传言是否是真的，听说，你们因为这个原因还删了他的很多戏”
娱乐记者们的口舌向来伶俐，简溪清晰的听在耳朵里，心有余悸。
“此次方林皓的表现我们很满意。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更好的剧情需要”
叶紫穿着一身紫色裹裙，身材凸凹有致，并不逊色于那些演员。那些回答记者的话也十分得体又不失去锐利。
简溪远远的看着叶紫，对她点头，伸出赞叹的大拇指。
简溪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叶紫走过来。
“我安排了一个业内口碑不错的杂志采访，你就随便谈谈此番创作的心得就好。不用紧张。”
虽然叶紫这么说，简溪的心还是紧了一下。
叶紫递过来一杯水
“你要镇定，这帮记者总是会无风掀起十尺浪，问你很多关于男主的问题”
“那不是很尴尬，我怎么答？”
“照实说啊，根据剧情需要啊。男主死去才会跟观众留下更多想象的空间”
简溪点点头。
叶紫又出去张罗了，简溪坐在椅子上看着叶紫满场周旋，和方林皓的经纪人还不时的攀谈几句，那种职业的微笑和得体表情始终挂在脸上。简溪突然明白，金牌制作人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好人恶人都得做，还要学会与厌恶的世界微笑相处。
坐在镜头前，简溪的脑子还是空的，只记得对面的那个美女介绍自己叫琳达。
“镇定，镇定”
简溪在心里默念数十遍，心情才算平复下来。
琳达开始随便问些问题，每句话都说的精准且到位，连踩线也踩的恰到好处。
简溪慢慢放下了紧张，说着自己对剧本的理解，对故事的想法，时间不知不觉中便过去
结束采访关了灯
琳达突然提出一起喝杯咖啡
简溪有点懵。
琳达表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投缘，所以想聊聊。
简溪无法拒绝。
华灯初上时，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咖啡厅坐下。
琳达直接开了口
“简老师，很冒昧打扰您，我是方林皓的女朋友”
简溪有点惊讶
“听说，这部戏的第二季已经进入筹备阶段，我想拜托您，可否建议叶制片人让方林皓继续出演”
简溪没有想到，琳达竟然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是在做第二季的剧本，可是，在第一季剧情结尾，男主已经死了。不可能再继续出演。”
“您一定有办法的。”琳达打断了简溪的辩解。
“这部戏他非常喜欢，一直演的很用心。只不过后来确实是身体上出了些问题，他才会表现那么差。不过，就算这样，他的表现也能打80分，可您却把他写死了？这对他不公平。”
“如果继续让他演，他一定会有更好的表现。”
琳达一口气的说，没有停歇。
简溪只能静静的听着琳达说，
“求您了，简老师，别拒绝。我也做过一些了解，我知道在第二季里男主自己就是个抑郁症患者。所以，您更应该推荐方林皓”
简溪抬眼看琳达。
“为什么？”
简溪更惊讶了
“林皓确实因为一些原因患了抑郁症，但他并不是不能演戏。这部戏对他非常重要，可能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一次转机。而且，让他这种有深刻自我体验的人来演也会更加真实。您说不是么？”
“虽然是这样，但这对演员本身却有很大风险，很有可能会伤到演员自己的身心。我想从片方的角度并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才需要您的推荐，我知道您跟叶制片人的关系。而且，我们会保护林皓的，会让他在努力演好角色的同时，也不会伤害到自己。”
琳达盯视着简溪，目光里全是渴求。
简溪叹了口气
她的内心真的很纠结，平心而论，方林皓演戏不错，对男主角色的诠释也很到到位，可他那个时不常犯的抑郁症，过度的情绪波动，却让简溪实在不敢恭维。
琳达还在等着简溪的回答。
而此刻的简溪却很想逃开。
“角色演员的选定需要考量很多方面因素，很抱歉，我真的做不了什么，也给不了方林皓什么帮助”
简溪站起身，拿起背包离开。
叶紫很快就知道了琳达约简溪的事。
清晨，简溪还没醒，叶紫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简溪带着困倦的情绪一一回答叶紫的盘问，顺带也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如果方林皓真得了抑郁症，目前已经痊愈了，那他继续演出这个角色的确挺合适。原因之一是这个男主跟前一季男主其实是一个人，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整个人的状态发生变化，但内在的很多情绪仍旧没变。这一点方林皓的体验会更深。原因之二，因为有过抑郁症的自身体验，方林皓会更快与角色融合，并做出最真实的诠释。这一点，其他男演员很难做到。”
叶紫认真的听着
“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
简溪想了想
“另外就是不太好的地方，如果角色给了方林皓，那便是拿了一把双刃剑。这一刀坎的好，他以毒攻毒，可能抑郁症就治好了；如果砍不好，很可能他的病会加深，在片场犯了精神分裂也说不定。”
电话那头的叶紫顿了顿
“简溪，第二季剧本我很喜欢，真难为你能写出那么深刻的角色。不过，你现在不是也好好的。这就说明，第二种预测基本不会存在。”
简溪当然知道叶紫话里的意思。
伴随了自己9年的抑郁症体验，让简溪对人生充满了悲观。所以笔下的人物才深刻且充满复杂。这也是叶紫一直喜欢跟她合作的理由之一。
“你别转移话题，这跟我写的角色无关。而是，你的决定很可能会影响一个演员的命运。也就是说，再用方林皓，你的风险与机遇并存50%；而方林皓自己，很可能面临的是犯病的危机。”
“我想，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叶紫斩钉截铁的说。
“昨天晚上，方林皓的经纪人跟我谈了一个晚上，他说方林皓非常喜欢这个角色，也下定决心要演好，为了这个角色，他甚至请了专属的心理咨询师跟着进组。我想下了这功夫，我没有理由不再相信他一次。而且，用得过抑郁症的演员来演抑郁症患者，这对我们，也是很好的市场宣传点，是真正的以毒攻毒，敢于直面，撕开自己的痛苦。”
叶紫用近乎慷慨激昂的语气说着自己的决定。然后，又正色告诉简溪
“接下来，你的工作就是要用二个月的时间去好好打磨剧本，然后，跟我进组。随时根据演员的状态调整戏份。你的任务非常艰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掩埋在尘沙下的伤痕
